“云州除了官道大部分的路都是些沼澤叢林，泥濘難走。幸而有當(dāng)?shù)毓俑畬ち讼驅(qū)Ыo我們，一路上倒是無人受傷。有普陀的人在，大伙還都比較心安，一路上熱熱鬧鬧沒什么緊張氛圍。
這氣氛直到云州魔教分舵……
聽向?qū)дf，這分舵原本是當(dāng)?shù)匾还爬辖膛傻募缐?，后來由魔教余孽改建而成。祭壇外有一大片沼澤，綿延數(shù)十里。
那沼澤仿佛毫無生機(jī)，見不到任何活物。泥潭被黑色覆蓋，下面就像是有什么巨獸蟄伏，黑色泥水似有流動。
沼澤后的林子也像透著古怪。
果然，在沼澤里，他們埋下各種機(jī)關(guān)，又有類似倭島隱殺術(shù)的死士忽然殺出。
我和吳師弟了結(jié)了幾個死士，他身上掛了彩，那兵器慣常抹毒。萬幸云菱師妹的傷藥能解此毒?！彼⑿ο蛟屏庵乱?，云菱卻不去看他。
肖樅不以為意?！斑@一陣我們各自折損了不少人。過了沼澤以后，見了干地，一路走來，也乏得厲害，跟三位長輩商量了下，決定就地休息，養(yǎng)精蓄銳再往前走。
我當(dāng)時怕又有人乘機(jī)來攻，就自去前方的林子里找了棵足夠高的樹，在樹上待著，一邊飲水一邊戒備。這時看林中飄飄蕩蕩，霧氣飄散而來。初時不以為意，只是運足目力看霧中是否藏人，死士借霧殺來。
霧氣雖濃，我劍宮的靈門心法多少能感知這霧氣里并無腳步快速移動之聲，于是就放松了警惕?！?p> 張子墨聽到此處，已能感受到那片沼澤的刀光劍影，兇險多多。聽大師兄提到靈門心法，也不禁頷首，若是我在應(yīng)當(dāng)能感覺到林中、霧中是否有人。
“待得霧氣飄到我正派人士聚集之地，在人群中有一英秀少年忽然站起身大叫：‘這霧氣有毒?！?p> 眾人一聽連忙起身戒備，我聽到他的話以后，心中一驚，因為我已吸了那霧氣。我當(dāng)即在樹上運功。探查之下，但覺得周身并無異樣。
霧氣已至，眾人雖掩鼻遮目，卻無法抵擋長久不散的白色大霧。
也紛紛和我一樣打坐祛毒。而普陀的眾位師妹也分發(fā)了一些清心丸。大霧散去以后，眾人全身精力充沛，清心丸療效甚佳。只是中毒什么的，完全沒有人發(fā)覺有跡象。
就有普陀的師妹說那少年瞎說，浪費了普陀的丹藥。”
這時云竹發(fā)問了，“是哪位師姐呀？”
云菱輕聲答道：“是你金珞師姐?！?p> “那金珞師姐沒錯啊，清心丹不同于一般醫(yī)家的配方，煉制不易的?！?p> 云菱表情有些復(fù)雜，金珞在門內(nèi)對云竹挺好，云竹一聽是金珞就直接幫她說話了。
當(dāng)日她也是這樣，也幫著金珞說了那少年幾句，多少有些幫人不幫理。
她當(dāng)時是考慮到清心丹煉制工藝繁復(fù)，耗時長久，還要幾位師姐妹輪流守夜，確實不易。那少年可能是多慮了。
“只有那景漱道長站起身來反駁，說這少年也是一片好心，萬一是毒藥大伙不是都栽了。
金珞說他們來路不明，終南派銷聲匿跡多年，怎忽然冒出來。一個女道姑，一個少年，怎么好湊到一起。言語間辱及景漱道長清譽?！?p> 肖樅說來并無異樣，就如平鋪直敘一般，只是后來知道結(jié)果的云菱已經(jīng)羞慚地低下了頭。
“景漱和那少年很是氣憤。那少年的眼神我還記得，讓人看之不寒而栗。
明明是個弱冠少年，卻殺氣大的壓不住。也不知為什么我下意識握緊了寶劍，像是面對危險的反應(yīng)一樣。
我以為是我多慮了，但看周遭的好手，對他這股殺氣都有了戒備……
思意居士圓場說只要大家平安無事，幾個丹藥不太重要。金珞還要說，被思意居士擺手阻住。
景漱想要分辨，思意居士卻完全沒把她當(dāng)回事，一次撒出去幾百顆，居士當(dāng)時其實也多少為丹藥心疼吧。”肖樅沒忘打趣一句。
“我們打坐完畢，繼續(xù)往前走。
這時那少年賭氣一樣跑到凈昀大師座前，‘大師，我與魔教實有血海深仇，是我央求景漱姐帶我來的，我沒亂說，那霧氣確實有毒，為今之計只有先行撤出這里，待藥效散盡，半日之后再行進(jìn)入。否則我等全軍覆沒?！?p> 那少年背脊筆直，嘴角緊抿，話語間透著不符合年齡的堅毅。凈昀大師也是一愣，思意居士本來已經(jīng)損失了丹藥，自己又是醫(yī)家。當(dāng)她探勘體內(nèi)并無異樣，已生了暗氣。只道：‘小輩不必多說，我等沒有中毒。’
趙師叔聽了思意居士這番話，更是信心滿滿，‘你這小子快快閃開，讓我們原路返回，不是給魔教喘息之機(jī)么？還是你就是魔教派來臥底的？’
其實不怪趙師叔，我當(dāng)時也是也有此懷疑，若是把好不容易過來的沼澤，讓魔教重新布置一遍，我等再付出一些傷亡還罷了，若是魔教見勢不妙直接腳底抹油跑了，那真是劃不來。
凈昀大師看樣子又看了下體內(nèi)，著實沒有中毒的跡象，道：‘小友可能是多慮了。斬妖除魔此時刻不容緩。’
那少年還想攔著，景漱嘆了口氣，把他拉到一旁。
我等沒有了阻礙，繼續(xù)朝總壇進(jìn)發(fā)，此時我心中已有了疑問，傳說云州蠱毒盛行，而巫醫(yī)更有奇異手段。這少年年紀(jì)雖輕，眉目之中有深刻的東西，不似說謊之人。俗話說逢林莫入，我已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當(dāng)時景漱把少年拉到一旁，安慰少年，‘姐姐信你，只是小弟你別沖動，他們不信你，不如我們原路返回好了，就不理什么魔教了，反正他們都是高人，多我們一個也不多?！?p> 少年道：’不行，我是來報仇的，不能走，倒是姐姐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中毒了，此毒無解，現(xiàn)在出去沼澤，找一林蔭處靜坐，避免陽光照射，待到我回來之時應(yīng)該就沒事了?！?p> 說著給了景簌一瓶清涼露，他看了眼太陽，‘足夠姐姐你走出沼澤。這露可以讓毒性發(fā)作起來不明顯?！脖憩F(xiàn)得很苦惱，好像他也解不了這毒。
景簌并不著急去接，道：‘那你呢？’
那少年一笑，‘我體內(nèi)真氣特異，哪里用得到。’只這笑容看來有些苦澀。
景漱看他倔強，也不放心他自己去，也跟著進(jìn)了林子。”
“那霧氣確實是有毒的嘛？”云竹問道。
肖樅笑笑不語，只繼續(xù)陳述：“林子里出乎意料的安靜，反而沒什么暗箭機(jī)關(guān)之類，難道真是我多想了？
凈昀方丈他們也打消了顧慮，腳程快了起來。只是對景簌姐弟的態(tài)度又更冷淡了些。我們安然穿過林子，看到寨門大開，魔教余孽悉數(shù)在列，好像正等我們似的。
他們的總壇是尋了處不知道什么古老教派廢棄祭壇，又經(jīng)過一番加工改造而成。那住舍一部分石料還泛著古老青苔，一部分卻是嶄新石料。上面鐫刻著他火羽教的標(biāo)志，新舊相合，一種別樣詭異。
四個錦衣公子迎面而來，正是魔劍四公子。哦，中間也有和我?guī)煹艹煽”葎Φ睦铐w。連師姑來之前大概說了下，魔教現(xiàn)在是人才殆盡，沒什么能打的，這魔劍四公子也不過是當(dāng)年各派棄徒，也不會是我的對手。
四公子之首的鄧芝，先是恭敬的對三派師長行禮：‘各位遠(yuǎn)道而來，是來覆滅我火羽教的，往日仇怨事實已成也難做分辨，我等力弱難敵，自知大限已到。臨死之前有個愿望，還望大師成全?！?p> 眾人本想扔了劍鞘就開打的，沒想到魔教先來了個執(zhí)禮甚恭。
鄧芝又道：‘凈昀大師一向慈悲為懷，我說出來您聽聽罷?！?p> 凈昀被那話將住，‘這……’
鄧芝也沒等他答應(yīng)與否，‘我們茍延殘喘于此，本來已無生望。只是早幾年被一位早已隱退的長老找到，教訓(xùn)一番，不由多了許多想法。
其一是我魔教是否真是只為殺戮而生？恐怕各位前輩心里有數(shù)，其中有多少權(quán)謀之爭，理念之差怕是根本緣由?！?p> 此事不假，火羽教開始并不是一個手段酷烈，不講情由的門派，行事雖然極端，卻也有自己的教義。只是軍閥相爭，武林混戰(zhàn)，仇怨相加，而后不擇手段……世間多少惡果都或多或少有些情有可原，只是不是當(dāng)事人，難解其中意，最后魔教變成了個邪惡符號。
凈昀大師紅塵歷練，修為高深，深知這一點。
凈昀只道：‘鄧君且說?！?p> ‘也沒別的，只是想我火羽教四人與正道四位年齡相仿的大俠扼戰(zhàn)，若是各位大俠取勝，我等扔掉刀兵聽?wèi){發(fā)落，若是我等取勝還請各位退出此地。如此可免于眾弟子廝殺，少了許多傷亡?！?p> 趙師叔一眼看穿詭計，道：‘各位后生打得好算盤，我戰(zhàn)力最強的三人就這樣被你們?nèi)映鰬?zhàn)團(tuán)了，你們這生意真是穩(wěn)賺不虧?！?p> 凈昀搖搖頭就要發(fā)動總攻。
鄧芝喝道：‘慢！前輩豈不聞，我魔教有青藍(lán)雙煞，和護(hù)劍護(hù)甲兩位使者？’
在場年輕弟子還不太曉得，凈昀、思意、趙師叔都是大驚。青藍(lán)雙煞還罷了，是對魔侶，四十多歲，是當(dāng)年魔教青年弟子的翹楚。但這些年趙師叔他們也沒閑著，兩人當(dāng)年武功雖強，手段雖狠，應(yīng)該是不難對付。
真正難對付的，就是傳說中的兩位使者。連趙師叔都沒有和他們交過手，只聽師公說過兩句。
護(hù)劍使者明肅智計百出，地位更是僅次于魔尊的存在。而護(hù)甲長老，雖名不顯甚至在正魔大戰(zhàn)早期就隱退了，但能與明肅齊名應(yīng)該不差。
趙師叔脫口問道：‘護(hù)劍使者在此？’
鄧芝嘴角拂過笑意，‘護(hù)劍使者明肅長老身在西域，青藍(lán)雙煞就在那！’他朝我們身后一指。
只見一對中年男女立于我等退路，身著藍(lán)衣持雙锏，一持雙刺身著青衣。男的身材高大，頗為壯碩，女的身材瘦高，望之般配。
趙師叔嘿然冷笑，不屑一顧。只想等所謂護(hù)甲使者出現(xiàn)。
一個低沉略帶疲憊的聲音，‘好久不見了，退隱多年，我不過想少些彼此仇殺。誰知身不由己……’
思意居士看他一身衣服有些破舊，兩鬢已都是白發(fā)。她在青年時見過此人，只是一別十多年，已不是當(dāng)年那個沉穩(wěn)凝練，雙目俊采星馳的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