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子墨……你們有沒有事?”
“我還好。你皇兄他……”張子墨主動接過了話茬。
楊晚晴看著他意氣風(fēng)發(fā)的皇兄現(xiàn)在一副頹喪模樣,看了眼他抱著的銅鷹的尸體。就了然了這一切。
“銅鷹大叔是我母妃派去救你們的。定王來的人今天和父王在大廳議事,父王以為大事已定,就沒有在意母妃,母妃聽到了這一切。母妃偷偷通知了銅鷹大叔?!蓖砬缈礂钚什⒉辉谝馑脑挕?p> 她深出了口氣,呵斥:“王兄!如今皇爺爺還生死未卜,銅鷹大叔的仇難道你就不報了?一蹶不振的你,不是我認識的那個王兄!”
“仇?仇……”楊玄朗忽然想到了什么,“對,對……除了銅鷹,還有我父母。楊琮……楊琮……”他的眸子升起怒火,是被仇恨的火焰,也是被耍戲的怒火。
他眼神變得可怕,他看向晚晴,晚晴都有點害怕,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楊玄朗,充滿殺意。楊玄朗并沒有即刻從打擊中出來,但他此刻的確充滿了殺意和怒火。
“晚晴,你把你知道的都給我說說??春臀蚁氲氖欠褚粯?。”他對定王的陰謀已經(jīng)有了猜測,就看事實能不能合上。
楊晚晴看他有了生氣,心中的擔心放下了一些?!斑@里不合適,我怕那劉副將去而復(fù)返。”
張子墨覺得自己大錯特錯,一直小瞧了這位看起來斯文雅致的郡主。他其實早該意識到眼前這位郡主有這一面。釵子被盜,完全不給父母添麻煩,扮上俠女,自己去追。
喜歡什么人就喜歡到底,如果說追釵子是孝女,那此時楊晚晴全出于己見。有主見,有行動。
“妹子說得不錯,你剛才用豐王壓他,那劉副將大有可能不直接找豐王復(fù)命,而是找定王,定王派一批人來,我難逃一死。我們先出城,他們此時還不知道我沒被拿下,此時出城還有希望?!?p> “王兄這個不用怕,我們能出門,至少現(xiàn)在能。因為他們布置的環(huán)節(jié)里沒有封城這一項。因為以我父王和定王聯(lián)手,朝野沒什么人能對抗了,即使是你逃走了。
目前的大局只看王庭能不能守住,但……我看王庭也難?!蛭覀兂隽顺窃僬f?!?p> 楊晚晴會派人來幫銅鷹收尸,張子墨和楊玄朗兩人一馬,和楊晚晴一起出了京師。出門果然沒遇到阻礙,一如平常。不知是不是定王太過自信,還是如楊晚晴所言,現(xiàn)在的楊玄朗不構(gòu)成威脅。
三人出了城也不知往哪里去好,經(jīng)過剛才的殺戮和一路奔馳,三人也是有些累了。楊玄朗索性拉住馬匹,在官道旁的樹林里暫歇。
楊晚晴說出知道的內(nèi)幕。
“定王派來的人是這樣說的,和約定的一樣,他們?nèi)タ刂谱』蕦m。我父王按兵不動就是最大的助力。再派一部分圍住黃金臺,以及……截殺惠王?!?p> “豹韜軍沒有在黃金臺直接對我發(fā)動狙殺,大概是因為怕名掌門他們幫我突圍,故而把我放出去再殺。他們百密一疏,沒有料到晚晴你親自來救我們。多謝晚晴了……”
“王兄言重了。”
張子墨忽然問,“晚晴,你說豐王派了一部分人去黃金臺?”
“他們要殺名掌門他們?”楊玄朗也意識到這問題。
“應(yīng)該是的……只是派兵圍住黃金臺應(yīng)該是等皇宮的主力出來再攻擊黃金臺,主攻的不會是我父王的人。畢竟名掌門他們武功很好?!彼行牡目戳藦堊幽谎?。
“為什么?”張子墨問。誰當皇帝和劍宮應(yīng)該沒太大關(guān)系吧,劍宮名義上是忠于當今圣上。但只要這王朝還姓楊,應(yīng)該都會重用劍宮吧。
藍蒼傲已死,名辰不會真會舉派為圣上報仇的。他雖不想承認,但名辰就是這樣圓滑的人。
“進攻皇宮的主力?定王的英武軍么?”楊玄朗問。
“英武軍沒有真的與金吾衛(wèi)動手,定王只帶了三個人?!?p> “什么?”張子墨吃驚,三個人就拿下皇宮?世間哪有如此強者。
“我說怎么沒聽到城內(nèi)的喊殺聲……”楊玄朗嘀咕,一路奔馳他也心念電轉(zhuǎn),理好了思路,精神也恢復(fù)了。他一旦好了過來,就會是那個最理智的人。
“三個人?天下有哪三個人聯(lián)手足夠?qū)Ω督鹞嵝l(wèi)?”張子墨感嘆。
“一個叫萬乘,一個叫明肅。還有一個是豹韜軍的右副將”楊晚晴說道。
“什么?”這些名字不啻于平地驚雷,驚得張子墨長大了嘴巴,楊玄朗眉毛擰到了一起。明肅還罷了,他們在丐幫就知道明肅的存在。但那傳說中的魔王萬乘不是被藍劍圣打得重傷,成了廢人?介乎活死之間哪種?
“如果是他們加個定王,倒是有這可能。萬乘和明肅控制住侍衛(wèi)首領(lǐng),定王控制住圣上,然后再矯詔。最后派英武軍進來接管城防。
看到英武、豹韜二軍的首領(lǐng),應(yīng)該就知道反抗兵力懸殊。而真有人想反抗,會被萬乘雷霆一樣處理掉領(lǐng)頭的。魔王在此,沒人敢造次的?!?p> “此時皇宮之圍再難解。”楊玄朗沉吟。
“楊兄!”張子墨有話要說。張子墨忽然意識到黃金臺的各派掌門人有危險。
楊晚晴止住他的話頭,“我知道你要說什么,不急在這一時。他們奪權(quán)要好一會兒呢,就算奪權(quán)成功,也有三省六部,也有封疆大吏要處理。還管不到黃金臺?!?p> 張子墨還要說什么,楊晚晴問出了一直以來的疑惑?!巴跣帧瓰槭裁炊ㄍ跏鍟窗??”楊晚晴問。
“會反的原因在我……這一切都是我干的好事?!彼偷劐N了一下腿,恨恨地道。
“子墨,晚晴。我太自以為聰明了,太小看他們了,也太小看這座皇宮,這個江湖了。
說到這里,他就又像那個剛失去親人,一無所有的孩子。那種喪氣感,那種自責(zé),那種無法呼吸的后悔。排山倒海一樣壓著他。
子墨和晚晴疑惑地看向他。他們雖然是楊玄朗最好的朋友和親人,卻理解不了他此時的悔恨。
“是威王的倒臺,他借勢而起么?”楊玄朗反問。
“根本就是他造得勢,我不過是他手中的棋子罷了?!彼藓薜刈詥栕源?。
“假如殺我父母的根本就是定王一手策劃的呢?子墨你還記得我們在大寧城的事?”
“什么?”張子墨被他的話吸引,暫時沒在想黃金臺的事。難道當初做的努力都是錯的?
“我們可能陷入了一個圈套,而這個圈套一開始就是不是為我而設(shè)。是為了威王……
從頭想想,走訪隱嵐城,其實只是破解了陳弼的不在場證據(jù)。而我看破了“老卒之局”,以為老兵是威王布置用來陷害定王的。
因為是薛翰夜,他能夠讓大陣極限出擊。而薛翰夜是威王的人。后來救我們的人也是威王的人——‘翊星四友’。
現(xiàn)在想來,薛翰夜的大陣出擊不過是偶然,就算沒有這個出擊。那老卒也會主動找到我的。這一切不過是讓戲更加逼真。
我一到邊關(guān),就出這一出。連“翊星四友”夜晚救我們的時間都很假,這是讓我判斷這是個局的原因。
實際上我已經(jīng)被引導(dǎo)到陷阱里了,犯了先入為主的錯誤。假如那老卒說出了實情。甚至是有人給了他重金,讓他說出當年真相呢?
我依著威王要設(shè)局害定王的思路,去破陳弼的不在場證據(jù)。因為陳弼的檔案是神威軍的,我理所應(yīng)當?shù)恼J為這一切是威王的作為。
如果陳弼一開始是定王派到威王手里做間的呢?不!不是如果,就是細作,定王既然能使喚的動萬乘和明肅,屬于焰臺的陳弼也一定不在話下。
其實最后翊星四友都不用我詐,我只用將不在場證據(jù)的事去問陳弼,或者嚴刑拷打他,我只要在朝堂上說破不在場證據(jù)的把戲。
他甚至?xí)鲃犹鰜恚f當年是他受威王蠱惑。一樣能讓威王倒臺。
我說當時翊星四友怎么怪怪的,我捅破真相也好,送入大理寺也好。完全沒有掙扎的表情,完全沒有末路的該有的表現(xiàn)?!睏钚蕮u頭嘆道。
“是我自作聰明了,我以假陳弼詐出來‘翊星四友’。那不過是加快了那背后謀主計劃的速度,謀主為我設(shè)定的軌道并沒有偏離……”
“楊兄,你所說這些都是現(xiàn)在的假設(shè)?!睆堊幽悬c不能接受這樣精密的布局。
“真正讓我明白我犯錯的原因,是定王的謀反?!睏钚室恢钡椭念^猛然抬起,眼神犀利。
“定王厲害,先以我查案的契機,讓我以為是威王陷害定王,利用我讓威王倒臺。造成定王和豐王兩王相爭局面……”楊玄朗篤信自己的判斷。如果是現(xiàn)在這個結(jié)果,他絲毫不懷疑之前是定王的布局。
“看似兩王相爭,不過是給皇爺爺一個麻痹,讓他降低對自己的戒心。實則定王已經(jīng)打好算盤,要和豐王聯(lián)手?!?p> “豐王宴請我,我還想問為什么會問我要不要爭皇位??磥硎俏也粻?,他就要找別人爭了……皇家爭斗,難道真的只留一個么?”他有些悲傷。忽然就明白了當年父母讓他在京城外居住的苦心。
“王兄,那你要怎么辦呢?”晚晴看他說到豐王,心中覺得有些對不起他。關(guān)心的問他以后的路。
楊玄朗自嘲一笑,“沒兵沒權(quán)。想要翻盤,只能先找兵了。目前天下強兵,以北線鐵騎,西線鐵衛(wèi),中央直轄。三支部隊最強。
北線的兵我調(diào)不動,因為是我把威王扳倒的,在軍隊系統(tǒng)里他們因為這次的事情受到不少奚落和處分。我只能去鐵門關(guān),爭取林洪將軍的支持了?!?p> 他話一說完,就要告別。他知道自己留在這里勢單力孤,誰也救不了。
“如有需要妹妹幫忙的地方,請一定要告訴我?!彼酪坏┳屗龓兔Χ紩巧kU的事,晚晴還是說出了這樣的話。
“嗯,還請妹妹幫我把銅鷹叔的遺體安頓好……”
“我會的?!?p> “子墨,你和晚晴告別一下,我們就走吧。”
“我不能告別?!?p> “子墨!”楊玄朗知道他要做什么,但他知道那是不可行的。他想要叫住不冷靜的子墨。
而晚晴并沒說話。她早已明白張子墨的選擇。
“楊兄,我要去通知師父快走。”他有些怨念的看了晚晴一眼,好像責(zé)怪她為什么不早告訴自己黃金臺有危險的事。
“你去做什么!你即使現(xiàn)在去也沒有用,你們能沖破豹韜軍的包圍么?他們不領(lǐng)命殺人,可沒不領(lǐng)命一個不許走脫?!睏钚室呀?jīng)變成了吼。
“對不起,我必須去的?!?p> “我就知道?!蓖砬纭昂摺绷艘宦暎澳闵蟻砀乙黄痱T馬吧,我和你一起去?!逼鋵嵶詈玫膱笮艜r機是在救完他們之后,但晚晴根本不想讓張子墨犯險,所以一直沒說。
但她也料到了張子墨還是會去。所以她也早打定主意和他一起去救人。
張子墨知道此時已經(jīng)耽擱了一會兒了,他也不顧什么男女之防,直接就上了楊晚晴的馬。呼吸之間,張子墨聞到淡淡幽香。
“楊兄,我們西邊五十里上回我們一起吃火燒的地方見。如果我回不來了,請保重?!?p> 兩人策馬向黃金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