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
石壁村,一座茅草屋前,用籬笆簡單圍成的小院內(nèi),站著一個年約二十的大塊頭青年,右腳正時不時地撥弄著地上的一塊小瓦片。在他對面的青石矮凳上,坐著一個差不多年齡的瘦高個青年。
此時,后者正抬著頭,用略顯低沉的聲音勸大塊頭青年:“大柱哥,你自己去參加家丁隊選拔吧,不用管我?!?p> 大柱甕聲甕氣地回答道:“咋能不管?咱們從小一塊長大,一直同進同出,咋能丟下你不管?再說,天天租種那一點薄田,別說將來娶媳婦兒,就是怎么養(yǎng)活你娘,遲早都是個問題!”
瘦高個青年苦笑道:“我這不等著將來你混好了之后拉兄弟一邊嗎?可你這么弄,最后很可能我們倆誰都選不上,不要忘了,你家的情況不比我家好多少!”
被稱為大柱哥的大塊頭名為陳大柱,家中除了爺爺、父親,還有兩個哥哥,赤貧之家五光棍,誰家姑娘愿意嫁?所以他大哥都三十出頭了,二哥眼看著也奔三了,卻都還單著。
而瘦高青年姓邊名讓,家中有一個體弱多病、只能勉強幫著收拾家務(wù)的老母親。
按照正常邏輯,他們倆這輩子基本打定光棍了。
不料前天突然傳出杜羽要招保安隊員的消息,餐餐大米飯,每月還給二兩銀子!
正當二人被這激動人心的消息砸得暈暈乎乎,還沒反應(yīng)過來,今天高家又傳來消息,家丁隊也大規(guī)模擴招,待遇同樣是二兩銀子。
不來就不來,一來就來倆,教人不心煩?
高家樹大根深,加入家丁隊約等于端上了鐵飯碗;而杜羽家的情況原本比他們二人好不了太多,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一夜爆發(fā),但踩狗屎運的事兒哪能長久?誰知道將來會怎么樣?總之,跟高家這種老牌家族沒有可比性。
可問題是,兩邊消息一出,全村二三百個青年全部蠢蠢欲動。而邊讓的身體條件一般,自認為加入家丁隊肯定沒戲,加入保安隊也只能碰碰運氣。所以身體條件出色的陳大柱便想退而求其次,也參加保安隊的面試,主要目的是想照顧照顧邊讓這個鐵哥們。
但邊讓覺得自己拖累了大柱,好說歹說都不同意。
這已經(jīng)是他們第三次為此事爭執(zhí)不下了。
陳大柱有點煩躁,狠狠一腳將瓦片踢飛,“噗”地砸在不遠處的柵欄上,邊走向院外邊嚷嚷道:“就這么定了,明天一早我來找你,咱們一塊參加保安隊的選拔!”
邊讓深知陳大柱執(zhí)拗的個性,不再多說什么。
直到陳大柱走遠,才起身也將地上的一塊小石子大力踢飛,口中罵道:“什么鬼世道!”
…
在陳大柱、邊讓爭執(zhí)不下的同一時間,杜羽在保安隊隊部也是面沉如水。
明天就要開始選拔賽了,高家卻在今天一大早發(fā)布了保安隊擴招的消息,這明顯是跟自己打?qū)ε_戲。不僅如此,高家還動用了一些上不得臺面的手段,比如散布謠言,撬墻角等,讓杜羽等人氣憤填膺,卻又憂心忡忡。
見氣氛凝重,胡子奇佯裝氣憤,高聲嚷道:“他姥姥的高遠,這不是瞧不起人么?憑什么就拉攏刀疤、老高、老胡,獨獨將我跟小娘子落下,看不起誰呢?我今天就把話撂這兒了,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
黃山河大聲附和道:“莫欺少年窮!”
“去去去,別演戲!”胡錚不耐煩地揮手制止了二人,望向杜羽,道:“羽哥,這要是明天沒人來——”
刀疤插言道:“不會吧,幾百人呢,高家能把他們都招了?”
胡錚道:“有什么不可能的?對方為了攪黃咱們的事兒,什么技倆用不出來?他們完全可以先把所有的人都招了,讓咱們找不到人,然后再慢慢淘汰!”
刀疤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長長呼出一口氣,作慶幸狀:“還好你不是他們的狗頭軍師,不然咱們就慘了?!?p> 杜羽揮手制止了他們逗逼,語氣前所未有的堅決:“即使來參加選拔的人再少,咱們招人的標準也不能降低!親戚中如果有好苗子,大家今夜回去盡量做做工作,能來最好,不來拉倒。明天,即使一個新人也沒招到,就咱們七人,也照樣宣告保安隊正式成立!”
高家的花式打壓,杜羽其實并不如何擔心。
首先,由于鍛體訣和鍛體液的存在,他堅信,自己身邊的幾個小伙伴至少高家是挖不走的。
其次,不就是阻止自己招人么?石壁村招不到,外村還能招不到?這年頭,其它的不多,就吃不飽飯的人多!大活人還能被尿憋死?!
再加上有峰頭嶺上千人口存在,即使高家再如何打壓,前期拉起數(shù)十上百人,難度也不大!
…
小伙伴們離開不久,父親杜忠泰找到隊部。
進去之后也不說話,就坐在大廳的長條凳上,掏出卷煙袋。
杜羽見狀,皺眉勸道:“父親,吸煙對練武不利,您能不能把煙戒了?”
杜忠泰瞟了他兒子一眼,沒有說話,將卷好的煙放到嘴里點燃,在昏暗的燭光中一閃一閃。
過了良久,父親才幽幽一嘆,說道:“我這么大年紀了,再煉也成不了武者,有什么打緊?關(guān)鍵是你,高老爺打壓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公開化了。我覺得,如果你固執(zhí)己見,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俗話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吶!”
杜羽回答道:“您說得對,我會小心的。但您別忘了,我已經(jīng)是武者了,他們即使想暗算我,也沒那么容易。倒是你們,我有點兒擔心,如果對付我不成,會不會遷怒你們,或抓你們當人質(zhì)?要不,您跟母親、弟弟都搬到這兒來住?”
杜忠泰卻搖了搖頭,說道:“這一點你不用擔心,高老爺也是要面子的人,以他一向的為人,這種手段應(yīng)該還用不出來。”
最終,二人誰也沒說服誰。
高老爺雖然摳門,卻一向以石壁村的主人自居,對待普通村民雖然扣,但明面上,欺男霸女的事兒,還真沒干過。村里如果有鋪路修橋的事兒,他甚至多多少少都會帶頭捐點兒,平常也努力作出與人為善的樣子。
但杜羽知道,這有一個前提,就是沒有人能危及他在石壁村的統(tǒng)治地位。
而現(xiàn)在自己做的事兒,恐怕已經(jīng)挑戰(zhàn)了對方的底線。
所以,不得不提高了警惕,以防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