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逵的娘雙眼失明，白天晚上對她來說，沒啥區(qū)別。
李逵扶著老娘走了。
“蘇公你就放心睡吧，有我們呢?！钡钋笆绦l(wèi)們把刺客拖走，打掃了門前的血跡。
聽見這邊的動靜，張耒來了。
關(guān)上門，蘇轍說：“各府州都有人去講法了，現(xiàn)在也就剩下一個汴京不曾有人講過法，你準備準備就去汴京講法吧，用官家的話來說，先期的宣傳也就差個汴京了，宣傳工作做好了，思想基礎(chǔ)打下了，變法就快了。汴京的守舊黨人個個都是厲害角色，切不可掉以輕心。”
張耒想去汴京說法不止一天了：“放心吧，不用準備，明天我就去汴京說法。法之好壞，把法的內(nèi)容往那兒一放，就自然明了?！?p> “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就如這些刺客一樣，有些人心里只有一已之利，而且是眼前的一已之利，胸?zé)o天下，也無將來?！碧K轍是了解韓忠彥的。
“陛下，蘇轍被貶潁州，卻跑到洛陽去講學(xué)，他的門生更是各地去講學(xué)，說是講學(xué)，其實講的卻是變法，比昔日王安石變法有過之而無不及的變法，此事臣已經(jīng)跟陛下上過好幾次奏本了?！痹绯瘯r，韓忠彥以一臉憂郁掩藏了一腔憤悶。。
趙佶略帶自責(zé)地說：“怪就怪當初將蘇轍貶去潁州時，朕沒有禁止他各地走動。現(xiàn)在再要將他押回潁州禁足，到顯得朕小氣心虛了。什么變法不變法的，他愛講就讓他講吧，本朝自太祖起，無論臣子還是百姓，都是可以自由言論的，上百年來，到也沒有誰講出叛逆的話來?！?p> “陛下，蘇門四學(xué)士之一的張耒來洛陽講變法了?！表n忠彥的話里，透著焦灼。
趙佶表示很感興趣：“哦，朕聽說蘇轍在洛陽講變法，去晚了的人，都擠不進講堂，既然有人來汴京講變法，朕到是要去聽聽。各位愛卿退朝吧，韓愛卿，你跟朕一起去聽聽?！?p> 趙佶的這個表現(xiàn)大出韓忠彥的意料，但韓忠彥不得不陪著官家一起去。
變法一事，從神宗起，時廢時興，宋徽宗登基以后，既將變法的核心人物章惇三連貶，又將守舊一派的代表人物蘇轍貶到潁州，滿朝文武就摸不透官家到底是要走變法的路，還是要守舊法了。
一向反對變法的蘇轍忽然大講變法，更是令人費解了。
趙佶和韓忠彥算是來得早的聽眾，勉強擠進了講堂。
“大家來得早，張某開講就早。”張耒提前登臺講變法：“今天張某講的是丈田均稅法。各州縣耕地進行清查丈量，核定各戶占有土地的數(shù)量，然后按照地勢、土質(zhì)等條件分成五等編制地籍及各項簿冊，確定各等地的每畝稅額。”
“這跟被廢止的王安石方田均稅法法有什么不同？”聽眾中有人發(fā)問。
張耒笑了：“你性急，沒有聽我講完。象新墾的荒地等土質(zhì)很差的田畝，每戶人均不足半畝的人家，都是不用交稅的?！?p> “如此一來，朝廷不是少了稅賦，官家會同意嗎？”有人算帳很快。
“豪門隱瞞了多少土地未報，重新清查丈量土地清查出來的土地，比免稅賦的土地要多得多，官家他不傻?！睆堮绲膸に愕酶宄?。
這帳當然是趙佶算出來的，張耒和蘇轍一樣，只負責(zé)宣傳。
有人語氣惡劣：“這個丈田均稅法和募役法一樣，得好處的又是窮人，難道真如傳說的那樣，新法就是劫富濟貧嗎？富人的錢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想當初堯舜禹天下為公的時代，大家都是一樣的窮富，富人是靠著精打細算、勤儉持家才積累下家當?shù)?，憑什么新法就要讓富人吃虧？”
“錯，新法是扶貧，不是劫富濟貧。”扶貧這個詞，自然是從趙佶那里學(xué)來的：“若說只要有田，就該納稅，那我問你，豪門隱瞞不報的田是不是都該納稅？何來富人吃虧之說？豪門隱而不報的田，可都是良田。至于窮人差田不用納稅，那虧的是朝廷，官家若是愿意吃這個虧，也論不到誰來說三道四?！?p> “哼，你別忘了，王安石身為宰相之時，方田均稅法就沒能施行，那么多的地，是量不完的?！狈磳Φ娜苏f出一個事實。
張耒成竹在胸：“丈田確實是個耗時耗力的事，但只要戶部精心組織、派人指導(dǎo)，州縣積極配合，農(nóng)戶肯出力相助，丈田也是不個難事?！?p> 不用納稅的農(nóng)戶肯定支持丈田均稅法，必然會幫助量田。
“說得再好有什么用，想當年王安石身為宰相，神宗皇帝積極支持變法，變法也不了了之，蘇轍一個被貶之人，能翻出什么花樣來？”
“是啊，這法再好，也只是說說而已?！边@句話尤如當頭一盆冷水，好多的人心頓時就涼了，有人就開始往外走：“別做美夢了，還是回家干活更實在。”
“官家他應(yīng)該知道順應(yīng)民心，如果大家都擁擠新法，新法何愁不行？”蘇轍竭力想留住聽眾。
有人煽動：“別聽他的，蘇轍在洛陽講新法已不少時日了，可不就是嘴上講講嘛，官家?guī)讜r說過要實施他的新法?！?p> 更多的人走出講堂。
趙佶和韓叫彥隨著人群往外走。
離開人群，韓忠彥問趙佶：“陛下如何看這新法？”
趙佶反問：“愛卿又怎么看呢？”
好不容易有一個對新法發(fā)表意見的機會，韓忠彥一吐為快：“臣以為，蘇轍的新法比王安石變法更不得士大夫之心?！?p> 趙佶笑了：“愛卿忘記了，蘇轍自己就是士大夫?。俊?p> “一直以來，他都是反對王安石變法的，現(xiàn)在他竟然搞出一個有過之而無不及的變法來，臣以為，蘇轍他是瘋了，象他這樣的士大夫不多?！表n忠彥憤憤然。
“王安石是，章惇也是，算起來，神宗皇帝和哲宗皇帝都是這樣的人啊?！壁w佶一直往前走，并不回頭。
“那陛下……”是不是這樣的人呢？
話到嘴邊，韓忠彥改成：“那陛下，還讓張耒在汴京講新法嗎？”
“朕要想一想，明天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