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來說,自從“黑羽神”出現(xiàn)之后,天空就越來越黑,或許會直到整個天空再也沒有半點光亮為止。
不過無論如何,邊界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有明亮的天空的。所以正靠在營地邊緣打盹的新灣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被所謂“破曉的第一縷陽光”喚醒的——盡管他的確看到了光亮。
不過他還是睜開了眼,盡管他還十分困倦。因為他獵人的直覺告訴他:獵物蘇醒了。
“黑羽神”。這個災(zāi)厄在軀殼整個被擊碎后躲入山底修養(yǎng)了一段時間后,向所有生命體發(fā)出了它無聲的怒吼。它的怒火催動著它的每一個部分向每一個不屬于它的活物復(fù)仇。
與他一樣,被光驚醒的人不在少數(shù)。畢竟軍營的人都很警覺,這種詭異的現(xiàn)象較為尋常但又意味著很糟糕的事要發(fā)生了。
他并沒有像往常一樣戴上眼鏡,而是拿起它,緊接著用力將其捏碎。
他松開手,金屬和玻璃的碎片散落在地,而他的手上甚至連印子都沒有留下,就算那那東西堅韌到甚至能夠作為一個人的本命武器。
他有些錯愕,但又把手放到了已經(jīng)被“黑羽神”的黑色液體附著的結(jié)界上。
這一次,他的手表皮明顯被腐蝕,手掌處甚至露出了骨頭。他血液中流淌的靈之符文的能量與那黑色沖突,使得他手上冒出了青色的煙。
他沒有去處理傷口,而是喚出自己的本命武器,將自己的血液和組織液涂抹在其上。這大概就是上面斑斑駁駁的暗色塊的來源。
這是屬于他一個人的戰(zhàn)前儀式。所謂力量,所謂強大.......大約都沒什么。只有最終代表著不滅與死亡的血與肉,是他不可擺脫的苦痛與根。
營地中所有的人漸漸都匯聚到他面前的空地,而他仍然在處理自己的刀,甚至都沒有抬頭。
在最后一個人并入隊伍,站直的時候,他站了起來。
今天風有點大,盡管是在南部,但還是有點冷。
新灣其實是有點近視的,現(xiàn)在并不能看清所有人的臉。但是他很清楚每一個人都是誰,甚至知道他最后大概會因為什么破綻而死——因為他們是他手下的士兵。
但是在對戰(zhàn)那邊那個非人的所謂“神”而言,他一時也有點語塞。他做不到過去那樣對于戰(zhàn)局的判斷,因為他知道自己也有可能會死在這里。
但他并不是那種情感過于豐富的人,生機,是自己拼出來的,因而無需多言。
“你們都與'靈之符文'接觸了?!毙聻吃谒麄兠媲熬従徸哌^,“所以,我要看到你們的斗志。”
“是!”
聲音很齊,很有力,他很滿意。
“很好?!毙聻晨粗麄儯拔覀冎挥幸粋€目標,死守這一側(cè)的結(jié)界。逃兵格殺勿論,唯有拼命才能活下來,我不會照顧你們的?!?p> “是!”
“和過去一樣?!毙聻侈D(zhuǎn)過身,揚起了刀,隨著刀光向下拉,結(jié)界被打開,洶涌的黑色物質(zhì)似要奔襲而入,“游戲開始?!?p> 這里是北部結(jié)界,而每一側(cè)的結(jié)界都有人防守。
西部本身源頭被子虛提前處理,此后被鎮(zhèn)壓,再加上南部為其分擔壓力,因此較為輕松。讓血惡魔在西部也是作此考量:她的法術(shù)很明顯是針對人的,讓她在那里,反而能壓制一些想要沖擊結(jié)界的人。
這些人倒確實是西部特色。雖然妄想留在老家的人不在少數(shù),但是南部和東部的人都已經(jīng)被侵蝕到被同化成液體的地步,只有西部還有可能出現(xiàn)這種“炸彈人”。
東部的侵染越來越嚴重,幸而東方的將軍盡管已經(jīng)逝去,而仍然吸引著“黑羽神”的大量能量,帶著她和故去之人的信念,守護著整個東部。
盡管難以看見,但那通天的光柱依舊矗立。那黑色的物質(zhì)沿著它不斷向上,但永遠無法完全遮住它的光芒。而這不僅僅是因為它無法攀升到那真正的頂端,更是因為光芒可以穿透黑暗。
大概是逐漸感知到光柱的不可戰(zhàn)勝,因此多余的壓力就來到了北方。極北之地同樣擁有著海洋,它侵染了海洋,從人跡罕至之處登陸。
“報!”
“不用報。我感覺的出來?!标桇?,鎮(zhèn)守北方的骨天使將覆蓋著眼睛的手拿開,“通知所有人準備好,這是一場硬仗——比以前所有加起來還夸張?!?p> 北部現(xiàn)在還是白天。不過事實上和黑夜差不多。
每個人都站在結(jié)界前,面色凝重的看著前方。盡管他們不像南部一樣能直觀的感受到“黑羽神”的蘇醒,但也能感覺到七七八八。
陽翳拔出劍,用力揮動。
白色的骨壁應(yīng)聲而起,高聳于結(jié)界之外。
“我的天啊……”
黑色的物質(zhì)宛若滔天巨浪沖擊到了一個小小的礁石之上。就這一下,就將那骨壁沖出了一個巨大的豁口。
“先不要動。放遠程魔法。二號到九號,還有奧利維亞,都上來以俯角攻擊?!标桇栎p揮劍尖,不僅使骨壁再生,還阻止了眾人的沖鋒,“最好不要讓結(jié)界粘上它。”
“要是墻塌了?”奧利維亞,她手下最優(yōu)秀的術(shù)士問道。
“頂上去?!标桇杩戳怂谎?,“就像過去一樣,還要我多說嗎?”
“抱歉?!?p> “不必,現(xiàn)在這個架勢.....我都不敢想。但是它確實發(fā)生了。所以務(wù)必拿出你們的勇氣來?!?p> 無需多言,從他們的動作中,她明白他們都聽到了。
在肉眼難以分辨的地方,剛剛第二波的巨浪被同樣的東西阻攔了一下。
那是陽翳理解中“黑羽神”的骨頭。能將將阻攔一下,已經(jīng)是她的極限了。
但是她知道,這不是持久的方法。沒有那一邊可以避免犧牲,她只是在延緩罷了。
她深吸了一口北方寒冷到令人骨頭發(fā)顫的空氣,握緊了手中的劍,也算是她的法杖。
她相信自己做好了覺悟,與每一個站在這里,準備捍衛(wèi)自己家園的戰(zhàn)士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