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強勢宣告
章云山燒完水泡好茶,黎光明章恒夫婦已經(jīng)散步回來了。
中秋月圓,桂花香味到了最濃郁的時候,正是不冷不熱的好時候。庭院中的牌局十分熱鬧,黎耘和章云山到最后誰也沒有放過誰,一起上了桌。寧燁堅持要在邊上觀戰(zhàn)一下,章書秋推了二嬸去洗澡,自己還在廚房里忙活,于川和屈瑩瑩陪著章恒湊趣。
寧燁從旁觀看,發(fā)現(xiàn)這牌局挺有意思的,雖然打法和升級一樣,但是又與他從前在宿舍打的那種有很大不同。
五個人三副牌,或者二打三,或者一打四。每局都是搶莊,各打各的級數(shù),摸底牌之前可能被反莊,誰反的就打誰的級數(shù)。摸完底牌之后還是可能被反主,但是莊家不變。
因為每個莊家都是搶的莊,所以手中牌的好壞不定。
莊家出牌叫A的任意花色做幫手,如果牌好,自己手上有三個A的,可以叫自己,但是絕對要保守這個秘密,為了預(yù)防被輕易戳穿,甚至?xí)鄣粢粋€A到底牌里。如果一打四小光,那四個人都要被貼條子,莊家升兩級。如果莊家被打大光,也要貼條子。
如果是二打三,莊家只有一個A,另外兩個A分屬兩家,就要判斷莊家牌好不好,搶先傍莊的和莊家一隊。不管閑家還是莊家,被打大光的貼條子。
而且這條子就是貼臉上,從腦門子開始往下貼,貼一張條子大家要笑好久,牌局氣氛時而緊張,時而焦灼,時而搞笑,熱鬧得不得了。
寧燁在邊上看了一圈,發(fā)現(xiàn)難怪章云山老是被貼條子。他雖然算牌也挺準,但是他經(jīng)常沉不住氣,手中牌好牌壞很容易被看穿。黎耘估計因為這種牌打得少,算計功夫還差點。章恒和于川還有屈瑩瑩則是各有個人風(fēng)格的老謀深算,經(jīng)常誘敵深入,然后打得對方落花流水。
章云山和黎耘互相知道斤兩,最是不喜歡做對家,可那三位就經(jīng)常把這倆人擠兌到了一起,然后痛打落水狗。不過三五局過后,章云山和黎耘各自臉上就被貼上了條子,幾個人笑成一團,章書秋弄完廚房的事,也來看熱鬧。
那條子隨著呼吸在臉前面飄來蕩去,看一眼就忍不住要笑得肚子疼。章云山一激動,那條子突然掉了。章恒笑得臉色通紅叫到:“小秋,那膠水估計干了,粘不住,你去再拿一瓶來?!?p> 章云山卻不滿道:“姑姑,這是天意,天意,就不要再拿膠水了?!?p> 黎耘卻擠兌道:“什么天意,天意就是讓你粘脫一層皮?!憋@然忘了,他自己臉上也有張條子。
章云山氣道:“你哪頭兒的,好像你沒被貼一樣?!?p> 黎耘突然意識到這個問題,卻依然嘴硬:“你放心,我肯定比不過你。”
章書秋哪能放過這熱鬧,一聲也不吭就轉(zhuǎn)身去書房拿膠水。寧燁看著眾人正打得火熱,便跟在章書秋后面走了。
章書秋回頭看了看跟在她后面的寧燁,有些不解地望著他。寧燁笑了笑答道:“想問你要一點東西?!?p> 章書秋更是不解地看著他,寧燁接著道:“冰柳白,你這里還有嗎?”
“茶葉?你喜歡這個茶葉?”章書秋見寧燁跟了上來,又邊往前走邊問道。
“第一次喝這種茶葉,覺得挺不錯的,想帶點回去給家里人嘗嘗。”寧燁答道。
章書秋雖然有些奇怪,但也不愿意多問,便點了點頭道:“等會兒我拿給你。”
兩個人說著話已經(jīng)進了章書秋位于三樓的書房。這書房竟十分闊大,三樓除了一個衛(wèi)生間,全部都做了書房。四周墻上放眼望去都是書,屋子中間只放了一個書桌,一套看著就很想坐上去的沙發(fā),還有些綠色植物點綴其間。夜色和燈光讓這書房看上去更加空曠,卻又顯得無比充盈。
章書秋去拿膠水,寧燁沿著書柜看著書。
章書秋要下樓,寧燁卻道:“方便我參觀一下書房嗎?”
章書秋笑笑道:“好啊,等會兒我拿了茶葉再來叫你。”
章書秋拿了膠水下去時,章云山臉上又多了張紙條,眾人起著哄用剛拿來的膠水把那條子貼得更牢靠了。
寧燁聽到下面院子里的歡笑聲,慢悠悠沿著書柜往前看,越看越覺得感慨,難怪章書秋需要一個這么大的書房,一般人的書房是分門別類整理的,這間書房卻是按語種整理的。寧燁想想自己家老爺子那個書房,大小差不多,可書卻少了很多。
寧燁抽出那本中文版的《狂奔》,讀到第五頁時,章書秋提著兩盒茶葉上來了。
寧燁聽到聲音看過去,竟是用兩個小木箱子裝的茶葉,聳了聳眉道:“你這茶,都是這種包裝?”
“芽茶嬌貴,而且這茶葉型大,用的是這種包裝,一芽一葉的比這個盒子還大點,其余的沒有,制茶的師傅還在考慮是不是做成茶餅,但是現(xiàn)在產(chǎn)量太低,還沒開始?!闭聲锎鸬?。
“那往后產(chǎn)量起來了,這包裝確實上檔次,但這價格和原材料只怕都……”寧燁仔細審視手上那箱子道。
“喝得起芽茶的,一般非富即貴,或者還有人是買來送禮的,包裝高檔些,總是應(yīng)該的。再者說,這箱子對于山里來說,并不十分難得?!闭聲镄θ萜届o。
寧燁愣了愣,突然失笑問道:“你不問問我為什么去了大云山?又為什么對這個茶那么感興趣?”
章書秋笑容一如之前,抿了抿嘴答道:“該我知道的,總會有答案。再說不過就是一點茶葉而已,你是我哥哥的朋友……”
寧燁沒想到得到的會是這樣的答案,就是敷衍都懶得敷衍他。突然深深望住章書秋道:“上次我說錯話了,要跟你道歉,我說你記性不好,需要更正一下,你是過目不忘,所以,你其實早先就記得我,不過裝作不認識罷了?!?p> 章書秋也不答話,只是笑了笑。寧燁繼續(xù)道:“你怎么不答?”
“你希望我給什么答案?”章書秋苦笑道。
寧燁突然有種被捆住了手腳,捏住了喉嚨的感覺,就是無論你怎么出招,人家就是不接招,不僅不接招,那招還能反過來打在自己臉上。不管是真不認識,還是裝不認識,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就是他寧燁,不在她的記憶范圍內(nèi),或者是她根本不想記得他。
“當(dāng)年你為什么沒有去華大?不會是因為我說讓你考華大吧?”寧燁干脆劍走偏鋒道。
“華大有那么好考嗎?”不管寧燁表情如何,章書秋反正還是一臉笑容。
“不可能,我堂弟說那個培訓(xùn)機構(gòu)里,一對一的老師給你上課后,老跟他說你做什么卷子都是滿分或者接近滿分的成績?!睂師钕肫饛那疤玫苊看紊险n后的那張苦瓜臉。
章書秋想想那段在培訓(xùn)機構(gòu)趕課的時光,倒確實好像經(jīng)常能看到寧燁。只得十分無奈道:“也沒什么,不過是及早確定了以后的方向而已。”
“那你也可以來華大找我啊,我們兩個學(xué)校隔了不過幾站路而已。你知道我后來找你找得多辛苦吧?你為什么不告訴我你會跳級?”寧燁語氣里有了許多不滿。
章書秋滿臉愕然看向?qū)師?,想了想,還是苦笑道:“時過境遷,雖然當(dāng)年我也沒有對你有什么回應(yīng),但還是感謝你對我的幫助。今天你是我哥哥的朋友,我們家的客人,僅此而已。”
“你是在說我自說自話嗎?那好,我只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你真的不在意,為什么要裝作不認識我?”這一下,寧燁有些咄咄逼人了。
章書秋一時被寧燁這種神邏輯給震驚了,也不知道說什么好,不管不顧懟回去,不是她的作風(fēng),于是寧可干脆什么都不說,反正過了今天,橋歸橋,路歸路,以后也沒有什么交集。于是定了定心神道:“我先下去了,您是在這里坐會兒,還是……”
寧燁知道章書秋的打算,并不繼續(xù)追問,只是突然起身上前一步,把章書秋抱進了懷里,拍了拍她的后背道:“這回,我絕不會再讓你跑掉的!”
說完也不等已經(jīng)石化的章書秋反應(yīng),放開了她,邊揚著手中的書:“這本書借我看看,”邊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書房。
章書秋一臉無語看著寧燁的背影,愣了半晌,才把燈關(guān)了,下了樓。
等章書秋到牌桌前的時候,寧燁已經(jīng)替換了黎耘上了桌。章恒一邊抓牌一邊笑道:“你不要以為下了桌就能把臉上的條子扯了,今天我們這牌局沒散,你就不能洗臉?!?p> 章云山在旁邊附和道:“對,這樣這才公平。”
章書秋對站在一邊正要發(fā)作的黎耘道:“這會兒院子里開始有些涼了,那個半夏還是扶進屋里去睡吧?!?p> 黎耘眼一眨,笑著對章云山道:“你讓給你姐姐打,幫我扶一下半夏。”
章云山卻是一臉不愿意道:“我不,我這牌剛摸得漂亮點,反正在桌上也是貼著條子,下去也是貼著,你自己去?!?p> 章書秋卻抽了章云山手中的牌道:“人家是客人,萬一感冒了可不太好?!?p> 這一局牌,直打到月上中天,滿屋子人臉上全都貼了條子,數(shù)來數(shù)去,寧燁臉上的條子是最多的,黎耘看熱鬧不嫌事大,愣是按住他,讓章云山拍了張照片,才算放過了他。
笑笑鬧鬧散了場,黎耘洗了澡出來,看見已經(jīng)洗干凈歪在一樓沙發(fā)上看著書的寧燁,瞅了一眼他手里的書,眼睛睜老大問道:“你這書是從我妹妹書房里拿的?”
寧燁滿臉不解道:“是啊,怎么了?”
“我妹妹知道嗎?”
“我當(dāng)她面拿的,當(dāng)然知道了,不然你當(dāng)我到你家來做賊的?”寧燁一臉嫌棄。
“哈,你這小子肯定是不告而取,我妹妹不可能會同意你拿她的書看?!崩柙拍弥磉叢令^發(fā)邊道。
寧燁抬起頭看著黎耘道:“這書書店里又不是買不著?!?p> “你不知道,早幾年的時候,我們院兒里有個公子哥兒不知道怎么就看上了小秋,那個進攻手段簡直是花樣百出,我妹妹所有的譯著都被他找到了,我都沒見過那么全。那小子最后連他媽都用上了,天天跟我媽套近乎,但是反正不管他怎么鬧騰,小秋就是沒什么反應(yīng),后來又在國外呆了一段時間。本來我們以為這事兒就這么過去了,哪知道后頭更狗血?!?p> 章云山一邊搓著臉,一邊從二樓的浴室下來,聽到黎耘在說這段狗血,也不顧臉上疼了,直嚷道:“耘哥,你這是準備找罵?”
寧燁正準備追狗血,卻見黎耘突然被章云山停了電,郁悶得很,趕了章云山道:“你還不去睡?”
章云山也確實累了,搖著頭進了房間,寧燁才拉了黎耘道:“趕緊說?!?p> 黎耘想了想,還是說了出來:“那年過年的時候,我妹小年那天才回家,一家人剛吃上小年飯,那小子他媽拎著一袋子書到我們家來了,好家伙,門都不進,直接把那一袋子書倒到我們家門口,說是讓我妹妹不要上桿子給他兒子送書,做出一副欲拒還迎的姿態(tài),還罵我媽說我們家養(yǎng)了個不結(jié)婚的老姑娘,還喜歡惺惺作態(tài)……”
“這種女人在大院里,那也是千年難遇的奇葩啊,我忍不住想問問,這是誰家的?”寧燁奇道。
“調(diào)走了,不說也罷。我姑姑氣得那真是,又不能和這種人去計較,后來我妹妹干脆搬到這里來住了?!崩柙艙u頭道。
“那跟借不借書有什么關(guān)系?”寧燁奇道。
“那時候我妹妹看那小子挺喜歡看書,他來找她要書的時候,她就送了,有兩本還被他纏著簽了名?!崩柙牌仓炖^續(xù)道:“這事兒在我媽面前可不能提,我媽那陣子氣得臉都發(fā)黃。后來還是那小子在大院食堂外面給我媽道了歉,才算揭過去了。不過從此之后,我妹妹再也不給人送書,或者給人簽名了。”
“多謝提點,我知道了!”寧燁點頭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