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百里無涯
圍上來的壯漢瞬間止步，不帶片刻猶豫的又退回到粥棚兩旁。
各個(gè)俯首聽命。
方休白眼望過去，見躺臥在陰影里的青年在身邊美貌婢女?dāng)v扶下，緩緩站起身，往前走了幾步，逐漸清晰。
一身錦衣，面如冠玉，身形較瘦，看著弱不禁風(fēng)，透著病態(tài)。
青年走路不穩(wěn)，走一步顫一下，微有踉蹌。
看的方休白嘴角一抽，很想上去攙扶一把，又怕被這人碰瓷。
青年在往前走，到了粥棚邊沿，離方休白不過幾步之遙。
侍奉的六位侍女里，其中一位看著是領(lǐng)頭的，忙上前給他撐開紙傘遮陽，端的一副富家公子的做派。
“叫什么？”青年聲音很虛弱，表里如一。
方休白并不回答，下巴指了指粥鍋，示意快點(diǎn)給他盛飯。
青年一笑，道：“我姓百里，名無涯。不過……你可以叫我大善人。”
方休白“嘁”了一聲。
引得青年不禁大笑，笑了兩聲又咳嗽起來。
侍女忙上前撫慰。
百里無涯手里折扇點(diǎn)了方休白胳膊一下，帶著惡意道：“你想要粥？要么告訴你的名字，要么乖乖叫聲大善人，粥就給你?！?p> 嗯？
周圍百姓驚訝的下巴掉下來。
這來的善人不是再拿自己性命開玩笑吧？
睜大你的眼睛，這位是京城赫赫有名的禍害。
但……
顯然大善人并不識(shí)得方禍害。
他雖然惡名昭著，遠(yuǎn)播大梁，但是在一些平頭百姓眼里，茶余飯后的閑話。
官商子弟，要么有錢，要么有勢(shì)。
誰還不是個(gè)強(qiáng)搶民女、燒殺搶掠的禍害了？
不值一提。
聽這些閑話，還不如花街柳巷里吃頓酒。
方休白“嘿嘿”一笑，換上一副嘴角，全無被言語侮辱的羞恥之心。
他從來不習(xí)慣古代見了人報(bào)名號(hào)的習(xí)慣，果斷指著百里無涯大喊：“大善人。”
一聲還不夠，買一贈(zèng)二的又喊了兩聲：“大善人，大善人?！?p> 百里無涯喜上眉梢，很滿意，不自覺抬高下巴，睨著對(duì)方，頓時(shí)把這流氓小民的形象貶斥的更低。
這么沒骨氣的東西。
折扇使了力氣，往方休白身上戳過去。
一下兩下……
嗯？
方休白紋絲不動(dòng)，腦袋緩緩冒出一個(gè)問號(hào)——戳啥呢？
百里無涯左邊眉微蹙，改戳為打，加了幾分力氣，朝方休白身上抽打過去。
一下兩下……
“啪。”
眾目睽睽之下，只見方休白一把奪過折扇，左看右看，扇骨尾部吊著塊墨色玉佩，仔細(xì)瞧形狀是指鳥類動(dòng)物，但面目模糊，瞧的不清。
他也細(xì)瞧，學(xué)著大善人的抽打的姿勢(shì)，往自己左臂上抽打兩下。
力氣使得大極了。
呼呼的。
刺破空氣，刮起了風(fēng)聲。
“啪啪啪?！?p> 抽打的聲音嘹亮落入每個(gè)人耳廓，眾人腦袋冒下黑線，驚愕住。
這不是京城禍害，是京城……傻子吧？
百里無涯和侍女仆人也嚇到了。
“你怎么知道我手臂癢的難受？”
邊說又邊抽了兩下。
方休白露出一個(gè)大大的憨笑，傻極了，亮著兩排雪白的牙齒，“我看你手臂也癢的慌，給你撓撓?！?p> 他也不等大善人回答，折扇呼呼直抽過去。
不知是驚嚇住了，還是什么，一動(dòng)不動(dòng)。
身旁打傘侍女一個(gè)側(cè)步，抬手擋住，直直的抽在她嬌嫩如雪的手背上。
一道鮮紅的痕跡顯現(xiàn)出來。
“嘶?！?p> 看到的人都倒吸一口涼氣，心底暗暗豎起大拇指，不愧是京城禍害，毫無憐香惜玉之心。
“退下。”
婢女低頭，手扯著綢緞袖子試圖遮擋紅痕。
百里無涯眉心緊皺，往前一踏，手如閃電，兩三個(gè)翻轉(zhuǎn)之間輕而易舉的將折扇奪了回來，扔給婢女：“仔細(xì)擦拭干凈。臟的很?！?p> 婢女垂首應(yīng)下。
“你真放肆?！卑倮餆o涯厲聲道。
方休白一點(diǎn)也不怵：“想吃口飯真難?！?p> “哦?！卑倮餆o涯窺了眼他手里的缸，笑了聲：“去吃吧?！?p> 光頭漢子手里的鐵勺早掉落在地。
他也懶得給兩邊的要，抬手把缸朝粥鍋里放。
在旁的百里無涯輕嗤一聲，一個(gè)翻身，腳踹在缸上，“砰”的一聲碎開。
第二腳緊隨而至沖著方休白的胸口。
他暗暗涌動(dòng)法力，分明是想一腳要了這流氓混混的命。
流氓混混方縣令笑著給自己掐了一個(gè)定身咒，生生挨了這一下，別說要了命，就是半步也沒退后。
反倒把百里無涯震了一個(gè)踉蹌，方休白上前鐵鉗子似的抓住他肩膀，道：“大善人這是干嘛？”
說著另一只手拍了拍胸前的灰：“我這身衣服可不便宜，踹臟了是要賠的。而且……大善人還是省著點(diǎn)力氣吧，病病弱弱，表里如一，你這幾位貌美如花的侍女可不好伺候，我正好缺幾個(gè)做飯暖床的，要不送……”
“放肆！”
百里無涯陰沉著臉，惡狠狠打斷。
百姓們心道：果然和傳言里的禍害事跡一樣，當(dāng)街強(qiáng)搶民女。
去而復(fù)返躲在角落里擔(dān)心的偷偷瞧的田夏姑娘心想：一二三……六位，第四十二位小妾……我……
田夏姑娘捂住通紅小臉。
他的婢女豈是別人能染指的。
法力再次涌動(dòng)，暗暗匯聚到肩膀想把方休白震開，抬眼看到對(duì)方一臉輕松寫意。
第一次正視方休白，他面目清雋，一表人才，除了點(diǎn)歪斜的姿態(tài)上還維持著流氓樣子外，哪里是尋常人。
他栽了。
大善人壓低聲音，不悅道：“放開我，拿了粥趕緊滾?！?p> 方休白無意繼續(xù)計(jì)較，該試探的都試探了，松開手指，笑著道：“大善人，您看您弄臟了我的衣服，打碎了我的碗，是不是得賠償一二?！?p> “？”——你那是碗？
百里無涯冷哼，讓下人遞上一塊銀子，丟給方休白：“夠賠你衣服的了。至于碗……”
他頓了下，掃了一眼蒸騰著滾滾熱氣的粥鍋，眼底閃過一絲冷意：“碗是沒有，你也餓了，我看這小碗是滿足不了你的胃口，這鍋就送你了，拿走吧?！?p> “？”
“記住……我說的是拿，用手拿?！卑倮餆o涯上前一步，貼近方休白耳邊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新縣令，你要敢不用手拿走，我就撤了粥棚，讓你的百姓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