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泯毫不猶豫,一記直拳直沖不平先生面門而去。
就這?
不平先生挑眉,方才看招式花里胡哨,還以為有多厲害呢。
就這點水平,單手就能防住。
他抱臂穩(wěn)穩(wěn)站著,打算破例給舒泯一個近身的機會。
舒泯拳風(fēng)近前,不平先生左手微動,還不待他防守,舒泯一個閃身,迅速直擊不平先生的右側(cè)。
還不待他反應(yīng)過來,右臉就已經(jīng)結(jié)結(jié)實實地挨了一拳,翻倒在地!
就…這?
兩人皆是一愣。
舒泯也傻在原地,自己鉚足了勁,原以為以不平先生的身法,怎么都得過個十招八招的。
沒想到,還沒開始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舒泯趕緊上前扶起嗷嗷直叫的不平先生,連連道歉,“真是對不住師父了?!?p> “小丫頭子,你下手夠狠的??!”不平先生嗷嗷直叫,疼得齜牙咧嘴,捂著臉哀嚎道,“不會把老兒打破相了吧?!?p> 舒泯捏住他的下巴頜,左右仔細看看,趕緊寬慰他道,“無事無事,就是…”
不平先生瞪圓了眼,緊緊捂住臉,“就是什么!”
舒泯有些心虛,小聲道,“就是…有些紅腫?!?p> 不平先生放下心來,拍拍胸脯。
舒泯實在按捺不住小聲問了一句,“您怎么不防呢?”
一聽舒泯這話,不平先生怒從心起,眼睛瞪得渾圓,理直氣壯起地說道,“還好意思說?!你這小丫頭子,看的書是詭謀之術(shù),學(xué)的拳法也不按規(guī)矩來,招式倒是好看,花里胡哨的,全是虛晃一招!”
“不行!再來!”不平先生不服氣。
舒泯無奈只得重新再來一局,心里盤算著,該不該讓不平先生贏一局呢?
她猶豫再三,朝那個氣鼓鼓的身影拱手一拜,再度開口,“得罪了,師父?!?p> 那頭遠遠傳來一聲“哼”,算是回答她。
舒泯跨步上前,身形迅疾如風(fēng),極為干脆地伸手襲向不平先生,雙手交錯出拳,不平先生抬手防衛(wèi),無暇顧及其他,被舒泯逼至墻角。
舒泯伸手欲鉗住不平先生右臂,不平先生身形靈巧一閃,快得舒泯還未看清動作,他便輕逸如鬼魅的逃脫舒泯的鉗制。
舒泯疾步追上前,眼見就要追上不平先生,他身法一變,時而躍前縱后、時而左竄右閃,舒泯跟隨他修習(xí)這一段時間,勉強能看出其中章法,但每每上前,依舊無法近身。
舒泯從左襲,他身形一閃,神光離合之間,瞬時便移至舒泯身后。
舒泯從右擊,他體迅若飛鳧,飄忽若神,轉(zhuǎn)眼又跑到舒泯身前,進止難期,令人無從下手。
不知師從何門,功承何處,只道此輕功高深,陰陽反轉(zhuǎn)、動無常則、若危若安,實在是難以捉摸。
……
一刻之后,舒泯果斷認了輸,論進攻出擊,不平先生或許真的不行,但論這輕功遁逃之術(shù),沒幾個比他厲害的。
見舒泯投了降,不平先生這才反身慢悠悠回來,老遠就開始攀比,“怎么樣?還是老兒這輕功厲害吧?比你那拳法厲害多了吧?!?p> 舒泯鼓掌叫好,“還是師父的輕功厲害,什么時候能練得師父的三成,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得舒泯這么一夸,不平先生高興起來,臉上卻還是傲嬌,“那小丫頭子你可得再勤勉些,片刻放松不得?!?p> 舒泯好奇地問道,“師父,這套輕功可有名字?”
“沒有?!辈黄较壬纱嗬涞鼗卮鸬?,“好用就行了,叫什么名字不重要。”
果然,他還是不愿意透露半分。
舒泯有幾分惋惜,“可惜了,這么好的功法……”
不平先生漫不經(jīng)心地擺弄著手里的竹竿,順嘴說道,“那你取一個唄?!?p> 舒泯凝神想了想,這身法忽陰忽陽、飄忽若神。實在是很像武俠小說啊……
“凌波微步?!?p> 舒泯覺得這名字很貼切。
“師傅覺得如何?”
不平先生眼睛亮了一亮,若無其事地答道,“尚可?!?p> 他忽然想起什么來,啪地一拍手,低頭去看舒泯小腿上綁的沙袋。
舒泯撩開長擺,兩個沙袋緊緊縛在腿上。
不平先生摸摸下巴,“是時候該換了。老兒重新給你做兩個大的,晚上你來換上,除了洗澡睡覺,片刻不能摘下?!?p> “是?!笔驺鸬?,看看天色,日頭太陽已經(jīng)露了半張臉了,已然有些晚了,放下長擺遮住沙袋,匆匆就要下山。
剛走出去兩步,忽而想起舒母所說,又折轉(zhuǎn)回來問道,“師父,我娘聽說先生講課極好、越想來拜訪一下師父,以謝您的授業(yè)解惑之恩。不知師父是否方便?”
不平先生動動胡須,皺眉十分疑惑的樣子,“老兒教你與你母親有什么干系?你給錢,老兒上課,何恩之有?”
“若是你母親覺得老兒講課不錯,那她也交上幾個大錢。你娘兒倆一塊兒上課也未嘗不可?!?p> 此話一說,不平先生回過神來,搓搓手勾起嘴角直笑,“生財有道、生財有道??!”
他拽住舒泯,嘿嘿直笑,“小丫頭子,你去看看這地方還有多少人想讀書認字。你我二人合伙開個學(xué)堂,定然紅火!”
“開……學(xué)堂?”舒泯讓他嚇了一跳。
不平先生已然開始算錢了,口中念念有詞,“一個人收五個大錢、十個人就是五十個大錢…寒苑少說有二三十人,那就是一百多個大錢……發(fā)財了!”
看舒泯愣神不說話,不平先生伸肘拐了拐她,“小丫頭子,愣什么神!你招生,老兒講課,二八開怎么樣?”
見舒泯皺眉,不平先生撇了撇嘴,“小東西,還挺貪心,三七,不能再少了。講課費嗓子得很,老兒我年紀(jì)又大了。”
舒泯搖搖頭。
不平先生叉著腰瞪圓了眼,指著舒泯道,“老兒怎地沒看出小丫頭子你是個這么貪心的!”
他伸出手比劃了一下,咬牙切齒道,“四六!不能再少了!”
舒泯搖搖頭苦笑兩聲,“師父,異族終身為賤奴,是沒有資格讀書認字的?!?p> 不平先生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出聲。
舒泯解釋道,“望城坡之亂后,所有異族淪入賤奴籍,不得讀書認字、不得經(jīng)商入仕、不得使用原本姓名,由主家賜名,生死離散,由主家說了算?!?p> “寒苑中已然不錯了,他們大多原本是普通宮奴,是讀得些書的,后來望城坡之亂后才削去原本姓名入的寒苑。寒苑雖苦累,但已然比外頭好多了。”
不平先生沒了笑意,眼神空洞,喃喃道,“怎么…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