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來到中原地區(qū)，陳飛并沒有立刻返回長安。
之后的一個月時間里，他圍繞著鄄城，走馬觀花地游覽了附近幾個郡縣的田園風光，讓穿越后始終有些緊張的自己放松一下，也順便考慮一下近期的打算。
曹操東征陶謙，這場復仇之戰(zhàn)沒有幾個月時間肯定不會結(jié)束，守孝之中的賈詡也并不急于和他達成共識，自己或許應該返程了。
但……他忽然有些不太甘心。
誠然，在賈詡身邊確實能夠?qū)W到許多知識，但如今的中原正是群雄紛爭最火熱的階段，而賈詡卻要守孝近兩年時間，這兩年時間……自己難道要一直做個看客？
七月初八，心事重重的陳飛再次回到鄄城，就聽到了曹操在徐州大獲全勝的消息。
“于禁將軍攻占廣戚縣！兵鋒直抵彭城！”
“曹仁將軍大破敵將呂由！”
“曹刺史連戰(zhàn)連勝，徐州牧陶謙如同袁術(shù)一樣狼狽逃竄，曹刺史乘勢追殺陶謙近三百里，徐州郡縣望風而降者不計其數(shù)！”
普通民眾只知道兗州的部隊正在高歌猛進，故而大多都在為此歡欣鼓舞，只有陳飛知道，持續(xù)多年的徐州攻防戰(zhàn)就此拉開的序幕！
而當他再次拜訪荀彧的時候，這位智計卓絕的戰(zhàn)略大師，也隱藏不住心中的擔憂。
“仲德公說得沒錯，曹刺史此次出兵……實在是過于憤怒?！?p> 荀彧看著案幾上的公文，雙手忍不住微微顫抖了一下：
“彭城、瑯琊幾乎被戰(zhàn)火燒成廢墟！死于刀劍之下的軍民不下十萬人！”
萬潛憂心忡忡：
“此事必須勸諫，否則……即使曹刺史能夠全取徐州，也必將惹來天下非議！”
程立點頭贊同，毛玠則喟然長嘆，顯然都認為曹操的屠城之舉已經(jīng)超過了世人可以接受的程度。
荀彧早已鋪開了竹簡，撩袖提筆，稍一構(gòu)思便寫起了勸諫書。
其余三人或沉默著翻看簡牘，或低聲交談，廳內(nèi)氣氛十分安靜。
不過片刻時間，荀彧已經(jīng)寫完了這篇數(shù)百字的勸諫書，他長長吐了口氣，認認真真檢查了一番，這才封入書袋，喚來手下小吏：
“你立刻動身，務必將此書交至曹刺史手中！”
這名小吏小心翼翼接過，珍而重之塞進衣襟之內(nèi)，而后低著頭快步退出，以至于差點和另一名門吏撞個正著。
門吏穩(wěn)住了身形，這才彎腰掬手道：
“稟告荀司馬，尚書侍郎陳飛于門外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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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曹刺史已經(jīng)攻破彭城、瑯琊，兵鋒直指徐州治所郯城，陶恭祖聞風而逃，徐州指日可定或未可知，實乃可喜可賀！”
陳飛行禮已畢，很自覺地在末席就坐。
他當然注意到了廳中四人的神色，只聽荀彧搖頭道：
“兵者，至兇之事也，無論勝負，百姓皆深受其害，不足為喜。”
陳飛向他拱手：
“荀司馬乃真君子，在下佩服。這一月以來，在下遍游濟陰、東郡、東平等地，深感兗州治下民生遠勝關(guān)中，此雖曹刺史之威，卻多有荀司馬及諸君之功?！?p> 荀彧等人都沒有謙讓，只聽他繼續(xù)說道：
“在下不才，有心仿效諸君，投身明主平定天下。然深感自己文武不足，好在年歲尚輕，還能潛心磨礪，我愿游學中原，既增見聞，也廣交際，諸公以為可否？”
荀彧笑道：
“年輕人有心學習，自然再好不過?！?p> 陳飛也露出了一絲笑容：
“兗、豫二州乃中原腹心，其中潁川更是名門大儒聚集之地，在下有個不情之請，愿荀君為我親寫一封短書，使我走訪潁川之際不至于無人理會?！?p> 荀彧的眉毛稍稍抬了起來：
“閣下乃尚書侍郎，豈會有人怠慢？也罷，陳侍郎既有心走訪潁川，荀彧愿意成人之美?！?p> 他又鋪開了一卷竹簡，提起毛筆，一氣呵成，自有仆從小心翼翼遞給陳飛。
既是“短書”，內(nèi)容確實不多，前后也不過數(shù)十字，無非是荀彧以自己的名聲為陳飛做了個引薦，希望潁川各大家族能夠以禮相待。
陳飛將竹簡卷起，珍而重之收下，而后從腰間摸出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盒子，輕輕放在了案幾上：
“兩次打擾荀君，又得引薦之書，在下十分感激，但深怕尋常俗物有礙君子之交，故而不敢妄為。此次東行匆忙，隨身只有藍田玉石一枚，聊表謝意，還請荀君不要嫌棄。”
以荀彧的家世，尋常金銀財物他當然不屑一顧，但贈送玉石就十分符合他的身份，甚至稱得上“雅事”。
這塊玉石價值不菲，是李傕從皇宮國庫里拿來賞賜賈詡的物品，此次出行之前被賈詡轉(zhuǎn)給陳飛，目的就是在必要時疏通關(guān)系。
果然，當仆從將玉石呈遞到荀彧面前時，荀彧的表情出現(xiàn)了明顯的變化，他伸手摩挲著寶玉，緩緩問道：
“這……可是皇室之物？”
在輔佐曹操之前，他曾經(jīng)做過少府的守宮令，主要職責就是掌管皇帝御用筆墨紙硯，對于皇室物品自然十分熟悉。
陳飛稍稍改了說辭：
“不敢欺瞞，此玉原是陛下賞賜于賈大夫，但恩主常說自己為保性命，不得以而為亂軍獻言，不當配此漢室寶玉，這才派我轉(zhuǎn)贈真正的君子。”
程立淡淡笑道：
“如果文若配不上此玉，或許天下便再無可配之人了?！?p> 荀彧離席而起，雙手合攏著向西方一揖：
“臣荀彧……愧領(lǐng)此玉！”
他的衣袖向外一振，一股清雅的香氣慢慢彌散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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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拿人手短，也或許是對皇室的尊重，收起寶玉的荀彧對陳飛的友好度直接從5翻了一倍。
不僅如此，他的態(tài)度也從禮貌變成了熱情：
“董卓禍亂河南之際，多次派遣亂軍襲擾州郡，潁川也不例外，許多士族或舉家搬遷河北，或避亂江南，甚至避禍遼東、交趾的也不在少數(shù)。據(jù)我所知，目前還留在郡內(nèi)的，除了荀氏部分族人之外，還有許縣陳氏、長社鐘氏等大族，他們都與荀氏相善，必然會以禮相待。”
他稍稍停頓了一聲，又補充道：
“陽翟郭氏也有族人留在本縣，只是其人品行異于俗人……閣下若有閑暇，都可以前往一見，或研習經(jīng)史，或坐而論道，希望能對閣下有所輔助?！?p> 荀彧說的幾個姓氏，都是潁川最知名的士族，陳飛微微笑了笑，拱手致意：
“多謝荀君關(guān)照，在下就此告退?！?p> 戰(zhàn)火在徐州的大地上蔓延，另一股火焰卻在他的心里熊熊燃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