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李明,拜見縣君?!?p> 褚亮的辦事效率挺高,剛剛開完會不到一個時辰,就有一名工匠出現(xiàn)在陳飛的面前。
“你稍等?!?p> 陳飛點了點頭,提起毛筆就在一張粗糙的黃紙上畫了起來,只不過幾次呼吸的功夫,一副“高橋馬鞍+雙邊馬鐙”的草圖就成型了。
當然,作為一名曾經(jīng)的外賣小哥,他不可能知道這些東西的細節(jié)和參數(shù),草圖也是真的草。
接過草圖的李明一臉懵逼:
“縣君,這是……何物?”
陳飛一臉嚴肅:
“此物乃是絕密,你只能自己研究參詳,只要改進成功,我必有重賞;但若是被發(fā)現(xiàn)外泄,我必殺你全家!”
李明雙手一抖,差點癱倒在地!
你們這些當官的,怎么心都這么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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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陳飛而言,改進馬鞍、馬鐙,就是他在攀升科技樹方面所能夠做的所有事情,除此之外,他既不會冶鐵煉鋼,不會煮鹽煉糖,也不會治病救人,更不會發(fā)明紡織機、諸葛連弩,他不是物理學家、化學家、諾貝爾獎得主,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正常人。
安排工匠去研究發(fā)明之后,陳飛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進入到無事可做的階段。
已經(jīng)進入九月深秋,所有的農(nóng)活都告一段落,大部分人都清閑了下來。
于是,他指揮著縣中官吏,帶著新兵和青壯勞力,把四周的城墻簡單修葺了一遍。
雖然陽翟百姓參軍熱情不高,但說到修筑城墻,卻出乎意料的積極,幾乎半座城市的男人都站上了城頭,而剩下的老弱婦孺,也無一例外地化身后勤人員,為男人們洗衣做飯?zhí)峁┍U稀?p> 陳飛當然不至于認為他們被自己的威望、仁德感召,而是……這幫老百姓真的被賊寇們打怕了!
根據(jù)往年的經(jīng)驗,秋冬之際,雖然天寒地凍,但那些吃光了糧食的山賊寇匪,都喜歡在這個時間出來覓食。
修城之余,縣尉王沖還抽空匯報:
“縣君,我已經(jīng)派人從武庫里調(diào)取了弓八百、弩三百、皮甲一千、刀矛三千、各式箭矢五萬余,應(yīng)該足夠自保?!?p> 陳飛有些好奇:
“區(qū)區(qū)一縣武庫,能有如此之多的兵械?”
王沖咧了咧嘴:
“還有一些是從潁川郡的武庫中搬來的!”
陳飛也忍不住呲牙,不過他沒有太多心理負擔。
因為他比誰都清楚,掛名“潁川太守”的呂布馬上就要和曹操、劉備、袁術(shù)在徐州和兗州打得稀爛,根本不可能返回潁川找自己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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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平四年九月十一日,這一天或許值得紀念。
工匠李明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禮:
“按照縣君吩咐,小人已造得馬鞍馬鐙之雛形,還請縣君檢視。”
早有褚通牽過戰(zhàn)馬,由陳飛親自測試了一番,比起之前令人蛋疼的馬鞍,新款顯然更加柔軟人性,也更容易讓騎士保持穩(wěn)定平衡。
高橋馬鞍、雙邊馬鐙,無論從任何角度來看,都沒有太高的技術(shù)難度和含金量,陳飛也只不過讓它們提前了100多年正式面世而已。
陳飛翻身下馬,滿意地拍了拍李明的肩膀:
“基本樣式就是如此了,你干得還不賴,今后就擔任本縣的金曹吧,兵器鍛造、冶鐵煉銅之事都交給你負責,你可愿意?”
李明張大了嘴巴,半天沒有吭聲。
陳飛微微皺眉,正要批評他兩句,卻看對方直接雙膝一軟、跪拜在地:
“小人出身卑賤,能為縣君做點事情,已經(jīng)十分榮幸,不敢奢求富貴……”
陳飛松開了眉頭,伸手將他扶起:
“你出身卑賤,我同樣只是鄉(xiāng)野村夫,能當這個縣令實在機緣巧合。當今天下大亂,誰有才能、誰有膽氣,就能成就事業(yè),你若不想子子孫孫代代都只是一名小工匠,就收起剛才的言語,跟著我好好干!”
李明只考慮了三秒鐘,就轉(zhuǎn)換了心情:
“縣君說得是,小人愿意追隨!”
陳飛第二次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先召集一點人手,盡快打造五十副馬鞍和馬鐙,為我的騎兵全部配備,需要什么材料,盡管告訴褚縣丞?!?p> 雖然他很清楚,高橋馬鞍和馬鐙一旦投入使用,很快就會向外流傳,但以自己目前捉襟見肘的兵力而言,已經(jīng)顧不得這些長久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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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都是什么玩意?”
剛覺得自己有些清閑的陳飛回到了縣衙,就看到案幾上的竹簡堆成了小山。
褚通連忙答道:
“這是今年需要判決的重大案件,應(yīng)當是褚縣丞上午送來的……”
陳飛隨手拿起一卷,密密麻麻的漢字頓時讓他雙眼發(fā)暈,他雖然跟隨賈詡學習了半年時間,但比起真正的東漢官吏,他還欠缺大量的基礎(chǔ)行政知識,比如……他根本就不清楚漢代法律法規(guī)的細節(jié)。
好在褚亮還算負責,基本上每個案子都寫清楚了處理意見,大多數(shù)時候陳飛只需要簽字同意就行。
按照法律的基本原則,區(qū)區(qū)縣令當然沒有權(quán)力判決死刑,每一個死刑案件都要層層上報、最終由朝廷確認后才可以“秋后問斬”,但……如今已經(jīng)天下大亂,陳飛又怎么可能去把這些公文送給還在幾百里之外的潁川太守呂布?
他翻看了十幾份,忍不住拍了拍案幾:
“轉(zhuǎn)告褚縣丞,今天就算了,以后普通的民間案件……讓他斟酌處理就好,不必事事都經(jīng)我批準!”
褚通微微低頭:
“遵命?!?p> 陳飛又撿起了另一卷竹簡,這一次卻稍稍多看了幾眼。
這名犯人叫做楊志,本縣趙家莊人,家有老母、一弟一妹,因本莊地主趙康想要強行迎娶楊家小妹,楊志怒而殺死趙財主,如果嚴格按照法律,楊志必死無疑,而且家人也要遭到牽連。
他也看到了褚亮的批復:
“趙康以其本地大族,橫行鄉(xiāng)里久矣,鄉(xiāng)民怒不敢言。楊志其情可憫,或可從輕發(fā)落?!?p> 陳飛思索了片刻,拿著案卷離席而起。
褚通連忙詢問:
“縣君可要外出?小人立刻準備車馬!”
陳飛擺了擺手,出廳轉(zhuǎn)彎,走到了褚亮的辦公地點。
正在處理公務(wù)的褚亮連忙起身行禮:
“縣君若有吩咐,只需傳喚一聲,如何親自前來?!?p> 陳飛笑了笑,在他對面坐下:
“我翻看了幾宗案卷,有些不明之處,特意前來請教?!?p> 褚亮拱手謙讓:
“縣君請講?!?p> 陳飛展開竹簡:
“楊志殺死趙家莊趙康一案,你覺得應(yīng)當如何判決?”
褚亮肅容答道:
“不敢欺瞞縣君,我褚氏與趙氏向來不和,此案理當避嫌。”
陳飛微微一笑:
“多謝坦誠,大族欺男霸女之事,無論何時何地都不足為奇,你不妨說一說?!?p> 褚亮咳嗽了一聲,硬著頭皮說道:
“趙氏以經(jīng)商起家,子弟大多不通經(jīng)史,數(shù)代以內(nèi)未有舉孝廉、茂才者,也無人晉身郡縣朝堂。這幾年天下不安,他們便建筑莊園,囤積糧食,高價賣于百姓,更借機兼并良田,被他們逼迫至家破人亡者,不下數(shù)十戶……”
對于他單方面的陳述,陳飛沒有立刻表態(tài),而是向褚通吩咐:
“傳兩名縣尉來此議事?!?p> 褚通立刻快步?jīng)_出廳門,褚亮則稍稍抬頭,眉宇之間全是驚愕:
“縣君莫非……”
王沖、耿強都在附近,聽到召喚幾乎沒有耽誤片刻就前來報道。
陳飛先是向他們問道:
“趙家莊的趙康,你們可都認識?此人名聲如何?”
兩人幾乎同時搖頭:
“道德敗壞、掙黑心錢!”
“欺男霸女、為富不仁!”
陳飛又問:
“你二人征募兵丁之時,趙氏可有人應(yīng)征?可有捐獻物資?”
兩人再次搖頭:
“沒有一個人應(yīng)征,也沒有捐獻一粒粟米?!?p> 陳飛第三次問道:
“趙康家中還有多少人口?他又能夠動員多少青壯?”
到了這時,就算反應(yīng)再遲鈍的人,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褚亮忍不住開口:
“縣君初來陽翟,凡事應(yīng)當三思!”
陳飛微微搖頭,拒絕了他的勸諫:
“趙氏欺壓良善、本無令名,如今又公然拒絕本官的征調(diào),對抗大漢朝廷,身為縣令,本官必須處置不法!本官只問一句,你褚氏當如何選擇?”
褚亮深吸了口氣,雙手平揖,深深低下了頭:
“縣君既已決定,屬下自當遵命而行!但請縣君謹慎為之!”
陳飛看了兩名縣尉一眼:
“此事不難,只要無人走漏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