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八日。
當(dāng)陳飛毫不費(fèi)力地進(jìn)駐尉氏縣的時候,他的二堂兄陳封也悄無聲息地潛入了長安城。
既然想要享受陳飛帶來的勝利果實(shí),這些親戚多少也要發(fā)揮一些作用。
反正……他只不過是傳遞一點(diǎn)消息,而收信人也是將他送往潁川的老熟人,賈詡。
賈詡揭開了封印,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信件,默不作聲地看完。
考慮到沿途存在被人截獲的風(fēng)險,陳飛并沒有在信中將自己的計劃全盤托出,但以賈詡的智商,輕易就能夠推演出他的目標(biāo)。
“陳賢侄……哦,云龍賢侄,他已經(jīng)決定支援曹操?”
他微微皺起眉頭。
陳封一邊往外掏著肉干,一邊點(diǎn)頭:
“是,我離開陽翟的時候,大軍已經(jīng)集結(jié)完畢,算著日子,今天應(yīng)該進(jìn)入陳留地界?!?p> 賈詡接過了這一包分量十足的肉干,而后沉思半晌,嘆道:
“老夫只是擔(dān)心,呂布當(dāng)世虎將,云龍則是年輕氣盛,如果冒進(jìn)貪功,他的大軍恐怕會在并州飛騎的沖擊下一敗涂地!”
陳封并沒有資格參與戰(zhàn)略計劃的細(xì)節(jié),對于賈詡的擔(dān)心,他沒辦法回答,只能說道:
“先生若有囑托,還請書寫密信,我一定盡快轉(zhuǎn)交給云龍。”
賈詡一手捋須,另一只手提起了毛筆:
“大軍已經(jīng)兵臨城下,此刻勸他撤軍顯然為時已晚,老夫只能勸他小心行事,僅此而已。對了,三輔已有蝗災(zāi),你回潁川之后,也要勸當(dāng)?shù)毓倮糇龊梅婪??!?p> 陳封默默記在心里:
“在下曉得了,先生處于虎穴之中,還請千萬保重。在下隨行五十騎,都是云龍信賴之人,愿留給先生以作護(hù)衛(wèi)?!?p> 賈詡微笑著搖了搖頭,將剛剛寫好的信件裝進(jìn)竹筒密封起來:
“替我感謝云龍,此地雖然是龍?zhí)痘⒀?,卻不至于讓老夫身死族滅?!?p> 陳封接過竹筒,又看了侍立一旁的賈穆:
“或可讓妻兒隨我一同前往潁川,那里畢竟安穩(wěn)得多?!?p> 賈詡也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慈愛,但終究還是搖頭:
“老夫乃涼州人,又從不爭權(quán),李郭等人還不會過于為難同鄉(xiāng)。若是妻兒離開長安,他人勢必發(fā)現(xiàn),老夫反而會有危險。你且讓云龍安心經(jīng)略陳留,長安之局勢,很快就會出現(xiàn)轉(zhuǎn)機(jī)?!?p> 陳封抱拳拱手:
“先生自己保重,在下這便返回潁川去了!”
賈詡也向他還了一禮:
“你一路也要小心,如果碰到弘農(nóng)的兵馬有所為難,大可以報出老夫的名字。但如果碰到的是山林劫匪,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p> -
“啟稟將軍,各個城門的守兵已經(jīng)全部安排妥當(dāng)?!?p> 王沖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躬身向陳飛匯報。
陳飛點(diǎn)了點(diǎn)頭,示意他一起坐下:
“大軍出征在外,凡事小心為上,上半夜還要辛苦你巡視各門,下半夜就交給楊志吧?!?p> 手握四千步卒的王沖,一直都是潁川各個都尉中兵力最多的那一個,既然承擔(dān)了陳飛最多的信任,辛苦一點(diǎn)也是應(yīng)該的。
“先吃飯吧,張超無膽鼠輩,就算把呂布借給他,他都絕對不敢夜襲?!?p> 郭嘉看起來并不擔(dān)心夜晚的防備,就著珍貴的雞肉狼吞虎咽,碗中的粟米飯已經(jīng)消失了大半。
陳飛其實(shí)也不太擔(dān)心,但畢竟這是一次郡對郡的平等戰(zhàn)爭,而且呂布和張邈的主力都在包圍鄄城,沒有十天半個月根本不可能撤回陳留,但作為主帥,他必須盡可能全面地考慮一切風(fēng)險,這也算是對部隊的一次鍛煉。
一邊吃著晚飯,陳飛一邊詢問:
“鄭縣令,張孟卓在陳留為政如何?”
被點(diǎn)到名字的鄭乾連忙放下了碗筷,擦了擦嘴巴,這才回答:
“回稟將軍,張?zhí)刂卫黻惲粢延形迥辏縼y政之時,陳留首當(dāng)其沖,中原諸侯屯兵于酸棗,軍糧大半出自陳留,而后涼州亂軍多番劫掠,張?zhí)夭荒艿钟?,百姓流離大半。漢室西遷之后,張?zhí)赜謴V招流民,各縣勉強(qiáng)安定。其雖無雄才遠(yuǎn)略,但性格平順、政令寬仁,若處于太平年間,至少不失名臣之志。”
陳飛吃了一口肉,嘆道:
“可惜,他生在了這亂世之中,自己沒有王侯之能,卻偏偏不甘心屈居曹孟德之下,必定無法善終!”
鄭乾同樣嘆了口氣,忽然離席而起,向著陳飛一揖到地:
“張?zhí)赜顓尾?,固然有錯在先,但其家眷罪不至死,若被將軍生擒,還請饒他們一命!”
他這句話大有問題,反叛從來都是誅九族的大罪,怎么會“罪不至死”?無非是曹操一直都沒有得到朝廷的正式任命,各地官員也始終沒有完全認(rèn)可他的統(tǒng)治。
陳飛慢慢咀嚼著飯菜,有些艱難地咽下:
“如果你能勸降張邈,我自會善待張氏家眷,但如果形成死斗之局,請恕我無法答應(yīng)。”
鄭乾愣了一下,他和張超并沒有什么交情,想要勸降難度太大。
但他還是彎腰拱手:
“鄭某愿意一試?!?p> 郭嘉忽然說道:
“張超絕對不會歸降的?!?p> 鄭乾的動作不由一滯。
只聽郭嘉說道:
“張氏兄弟都是崇尚俠義之輩,往往信義為先、寧折不屈,如今既然選擇迎奉呂布,就不會輕易回頭,只要陳留城中軍糧充足,張超一定會誓死堅守,直至張邈、呂布與曹操分出勝負(fù),或者回軍救援……”
鄭乾看著他,緩緩說道:
“郭參軍,據(jù)我所知,陳留軍糧,大半都已經(jīng)運(yùn)往東郡,以陳留、雍丘二城的存糧,最多也只能支撐三個月?!?p> 郭嘉眨了眨眼睛:
“如此,鄭縣令可以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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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陳飛和郭嘉等人聚餐的時候,千里之外的徐州,曹操終于做出了撤軍的決定。
“可恨!可恨!”
他看著依然無法攻克的郯城,氣急敗壞地將手中的馬鞭投擲于地:
“陶謙該死!劉備該死!呂布該死!張邈該死!陳宮……更該死!”
夏侯淵、曹仁、曹洪、于禁、李乾、戲志才、滿寵等部下無不噤若寒蟬,根本不敢觸他的霉頭,只能任由發(fā)泄。
“袁紹多次讓我誅殺張邈,我礙于舊日交情,不肯聽從,如今果然被張邈背棄,袁紹必然譏笑……”
發(fā)泄了一會的曹操逐漸冷靜下來:
“速速派遣快馬前往鄴城,請求袁紹發(fā)兵相救!”
戲志才看了一眼夏侯淵,后者壯著膽子說道:
“荀司馬已經(jīng)派人去了。”
曹操這才恍然:
“對對對,我?guī)缀跬耍形娜粼?,我還不至于無家可歸、一敗涂地!待我重回兗州,必將呂布、張邈、陳宮盡數(shù)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