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七日,日上三竿。
剛剛從宿醉中醒來的張超就從自己的親兵口中聽到了一件怪事:
“張?zhí)?,有兩個兄弟不明不白地死了!”
張超一邊搖頭驅(qū)散酒意,一邊告誡這名親兵:
“我早就不是什么太守了,你再不改口,只會害了我?。 ?p> 親兵有些惶恐地低下了頭:
“小人知錯!”
張超喝了口熱水,問道:
“死的是哪個營的?”
親兵微微抬頭:
“是……張府君的親兵?!?p> 張超的酒勁忽然醒了大半,他瞪大了眼睛:
“你確定?”
親兵用力點頭:
“陸仁親口對小人說的,他讓我千萬要囑咐司馬,最近一定要小心?!?p> 張超的臉色竟然有些發(fā)白,他揮了揮手,讓親兵退下,而后低聲自言自語了一句:
“那個匹夫……不會真的來殺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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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一覺睡到正午的張超,陳飛很早就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他率領(lǐng)著陳到和兩千士卒,熱火朝天地清點著孫隆的財產(chǎn)。
直到張超醒來的時候,清點工作初步才告一段落。
并不是孫隆的財產(chǎn)有多么豐厚,實在是因為……這個時代的士兵,根本沒有多少人能夠熟練掌握三位數(shù)以上的加法!
陳飛又一次切身體會到,基礎(chǔ)教育的普及……是多么的任重而道遠(yuǎn)!
“撥出一萬石糧食(約三十萬斤)分發(fā)給全縣百姓,這里是河南通往陳留的必經(jīng)之路,可以派遣官員招引洛陽流民,以此充實人口。”
他對剛剛擔(dān)任酸棗縣令的陸仁說道,都是一些最常見的治理方法。
作為殺死張邈的第一“功臣”,陸仁從一名百人都伯,直接被擢升為千石縣令,但他似乎并沒有太高興。
陳飛也注意到了他的情緒,但更注意到,陸仁腦袋上的數(shù)字幾乎沒有變化。
于是他問了一句:
“對于我的安排,你看起來還不夠滿意?”
陸仁嚇得直接跪倒在地:
“小人不敢!只是心中有所擔(dān)慮,故而分神了……”
陳飛皺了皺眉頭:
“你有什么擔(dān)心?難道你害怕守不住城池?”
在這個大背景下,守不住一座數(shù)百兵力的縣城,本就是很常見的事情。
陸仁連連搖頭:
“小人擔(dān)心……有人會來為張邈報仇?!?p> 陳飛微微瞇著眼睛:
“張氏家眷已經(jīng)被我遷往潁川,你大可以放心。”
陸仁還是搖頭:
“小人擔(dān)心的……不是他們,而是張府君的親衛(wèi)隊長、典韋!”
陳飛頓時張開了雙眼:
“我聽說過此人勇猛之名,但……他現(xiàn)在只是孤身一人,還能有什么作為?”
陸仁心有余悸地說道:
“將軍有所不知,此人自幼就以俠義自居,他的好友被梁國人李永所害,他就獨自一人前往梁國,在李永家的大門口將其刺殺,又闖進(jìn)宅院殺死李永妻子,這才揚長而去。之前和我一起刺殺張府君的親兵已經(jīng)莫名其妙死了兩個,我擔(dān)心他遲早會找到我這里……”
在旁邊聽了半天的郭嘉終于忍不住開口:
“你都知道他要來找你報仇,就不能做點什么?”
陸仁脫口而出:
“敵暗我明,我又能做些什么?”
郭嘉無語地拍了拍額頭,一副“隊友太蠢、我教不會”的模樣:
“你可以制造機(jī)會、引蛇出洞啊!”
陸仁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郭參軍說得極是!然后……我該如何做呢?”
郭嘉用力翻了個白眼!
【這就是我為什么不喜歡和文盲說話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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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漸漸西下,分發(fā)了大半天糧食的陸仁,卻遲遲沒有等到自己想要對付的敵人。
“兄弟們辛苦一天了,都去倉庫里領(lǐng)上一些糧食,回家休息吧?!?p> 他向著士兵們揮了揮手,很快就剩下他和陳飛兩個人。
“將軍,他真的會出現(xiàn)嗎?”
他有些畏懼地瑟瑟發(fā)抖。
陳飛從胡凳上站了起來,長長伸了個懶腰,關(guān)節(jié)發(fā)出了一陣“噼里啪啦”的響聲:
“如果他今天沒有出現(xiàn),那晚上誰都別想睡好!噓!”
他忽然停止了說話,因為他的目光已經(jīng)注意到了,不遠(yuǎn)處的屋頂上,原忠正在揮動旗幟。
【有可疑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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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噠、噠、噠、噠!”
空曠的街道上,這陣馬蹄聲顯得格外清晰。
在夕陽的映照下,一人一馬的影子更是被無限拉長。
距離雖然還遠(yuǎn),但陸仁卻已經(jīng)緊張了起來:
“是他,是他,就是他!”
陳飛也已經(jīng)看到了對方頭頂上的兩個漢字:
典韋!
他安慰了陸仁一句:
“鎮(zhèn)定,他逃不掉的!”
他在這周圍埋伏了超過一百名精銳士卒,外圍還有隨時待命的兩千名騎兵,就算典韋肋插雙翅、飛上天空,也會在眨眼之間就被箭雨射成刺猬!
“噠噠噠!”
“咣當(dāng)當(dāng)!”
在馬蹄聲之外,還能夠清晰地聽到金屬碰撞的聲音。
陸仁吞了口唾沫:
“是手戟!他隨身都會攜帶一袋手戟,當(dāng)做暗器投擲!”
陳飛面無表情地看著越來越近的典韋:
“你能不能放輕松一點?他只有一個人!”
陸仁卻已經(jīng)瑟瑟發(fā)抖起來:
“小人無能,但……他真的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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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
典韋忽然用力踢了一腳馬腹,胯下坐騎頓時加速沖刺!
這條街道有些太過安靜,但已經(jīng)等了一天的典韋沒有太多選擇!
他要替自己的主君、張邈報仇,僅此而已!
左手解開布袋,右手已經(jīng)摸出了一把鐵戟。
他看著數(shù)十步之外的陸仁,悶聲說道:
“殺主求榮,我要你給張府君陪葬!”
最后一個“葬”字還沒有出口,典韋手中的小戟已經(jīng)化為一道流星,筆直地飛射而出!
陸仁在這一刻仿佛被定住一樣,整個人僵在原地,竟然毫不動彈,好在陳飛一腳將他踢開,才避免了被鐵戟砸中面門的悲劇。
“動手!”
陳飛大吼了一聲,埋伏在兩側(cè)房頂?shù)氖勘鴤內(nèi)柯冻隽四X袋,近百支利箭瞬間全都瞄準(zhǔn)了典韋的身體。
與此同時,還有四名士兵同時拋出了四張漁網(wǎng),想要將典韋徹底鎖死!
但他們還是慢了一步!
漁網(wǎng)蒙住了戰(zhàn)馬的腦袋,近百支利箭刺穿了馬背!
戰(zhàn)馬發(fā)出了一聲慘烈的嘶鳴,直接撲倒在地!
但……他們的目標(biāo),卻已經(jīng)從馬背上消失不見!
當(dāng)?shù)漤f下一次出現(xiàn)在人們的視線里,距離陳飛和陸仁已經(jīng)不到十步!
“你不要過來?。 ?p> 摔倒在地的陸仁竟然還沒有爬起來,他的雙腿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氣,以至于只能借助雙手向后挪動。
士兵手中的弓箭還沒有來得及更換,典韋卻在大步向前!
陳飛也終于體會到了,陸仁之前所表現(xiàn)出來的那種恐懼。
巨大的顫栗感傳遍了他的全身,手臂上炸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每一個疙瘩都在訴說著:
“典韋他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