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溉完茂圃,
杜平川揉著腰便坐在馬槽上。
他突然想起上次在淺水灣遭遇山魈時,郭伯僅用一根樹枝,便輕而易舉地將它們咔嚓了。
如此說來,
那山魈也算不得很強(qiáng)。
杜平川見天色還早,摸著腰間的環(huán)首刀便有了想法:
梨兒關(guān)三面絕壁,只要關(guān)上寨門便是一處口袋陣,那藏于內(nèi)部的山魈簡直就是甕中之鱉。
盡早除掉這些禍害吧。
順便再找找還有沒有走失的牲畜,上次山魈便糟蹋了一只灰山羊,惡心得老子險些沒吃下飯!
歇得差不多了,杜平川便將馬槽推回曬壩的水井,然后踩著冰面一路走向梨兒關(guān)的深處。
這里確實開墾出不少田地,但因從三面絕壁剝落下來很多巨石,所以偌大的山谷平地,愣是被切割成一塊塊碎布。
等以后梨兒關(guān)人丁漸興,
估計還要狠下力氣整治一番。
繞過這些龐然大物,杜平川僅走百余丈,便踏入一片光禿禿的叢林,先前的板栗則是來源于此。
一圈竹籬笆不算太長,
約有三四里。
而杜平川一番檢查下來,還沒用到小半個時辰,他將松動的木樁順手扶正,便躡手躡腳地鉆進(jìn)豐園。
兩棵半丈高的橘樹,此時還掛著零星兩三顆果子,紅彤彤的顏色在雪下極為醒目。
穿過棗林,再踢開三四個山核桃,杜平川踮腳便摘下一顆橘子,大如拳頭。
嘶——
剝開橘皮迸出滋滋水聲,一股細(xì)小的煙霧便彌散于眼前,杜平川僅是聞到這個味兒,牙關(guān)就滲出絲絲唾液。
咂吧、咂吧、
杜平川的味蕾被激活,鮮嫩甘甜的汁水,讓他的雙眼忍不住又在橘樹之上逡巡。
他揣下兩個最大最紅的,
剩余的則邊走邊吃。
豐園,即是梨兒關(guān)費盡精力修建的果園。而【豐】這個字始見于甲骨文,其字形則像在土堆上種樹,而其本意也是指草木繁盛。
如此說來,豐園與茂圃的名字,似乎都取的很有韻味,估計郭伯沒少費心思。
杜平川趟開腳下的落葉,抬頭則發(fā)現(xiàn)身邊的柿子樹也掛著果。
只是長久不摘,便被成群結(jié)隊的山雀啄得稀爛,現(xiàn)在就剩下風(fēng)干的果皮,還在風(fēng)中招搖。
可惜了,
這要是曬成柿餅多好啊……
杜平川心中粗略一盤算,發(fā)現(xiàn)整座豐園約有百來株果木,除開剛才見的紅橘樹、棗林、山核桃與柿子樹,其中不乏還有李子、櫻桃、山楂與琵琶。
這些亂七八糟的加起來,應(yīng)有十幾個品種,都還算比較常見。
但伴隨著眼前映入一棵粗壯的大樹,
杜平川就有些疑惑了:
此處不是豐園嘛?按理都應(yīng)是果木,那怎么會直挺挺的長著一棵梧桐?
其樹高約兩丈,而一對比身后那些移栽而來的果木,瞬間鶴立雞群。
杜平川繞著它轉(zhuǎn)了兩三圈,撿了不少黑漆漆的梧桐果,這果子大如蒜頭,剝開也是一樣的瓣瓣分明。
我記得梧桐果……
不能吃吧?
正當(dāng)杜平川尋思時,一陣嘰嘰喳喳的碎響隨即傳入耳內(nèi),他眉頭一皺,立即抽刀在手并蹲下身形。
梨兒關(guān)被犬戎攻破之后,
曾有兩三天的空檔期。
所以這谷地之內(nèi)的山魈,多半是從那個時候溜進(jìn)來的,而且最近寨門無人看守,可能晚上里應(yīng)外合又勾搭了不少。
“媽的,上回就碰見你挖尸體,臨死之前,還射老子一箭!”
“今天非得把你一窩端了!”
杜平川咬牙暗罵,他佝僂著身形不斷向聲源靠近,生怕驚動這幫雜碎。
而繞過梧桐樹之后,聲音也變得越來越大,等他按刀撩起樹枝,一幅荒誕而歡樂的畫面隨即擺在眼前:
只見三四只戴著花環(huán)的山魈,
正圍著一頭灰山羊。
而它們這次沒有與其展開負(fù)距離的肉體交流,而是依次排著隊,輪番助跑從灰山羊頭頂跨過。
此時的灰山羊,早就被這些等高于腿的山魈折騰煩了。
它一擺頭,低著犄角便頂向隊尾的那只最小的山魈。然而另外兩只山魈非但不幫忙,反倒捧腹大笑。
其聲厲如指甲撓墻,
聽得杜平川一陣惡寒。
它們這是在做什么?馴化座騎?但這嬉笑打鬧的場景也不像??!
杜平川縮回腦袋,又感覺它們是在準(zhǔn)備什么神秘儀式,比如說……召喚羊頭怪?
磨嘰個錘子!
砍死它們再說!
挑上兩三塊又硬又尖的石頭,杜平川彎腰潛向山魈,他目前的臂力只能扔出十余丈,可不能太近就被察覺蹤跡。
此時的山魈專注于山羊,
完全沒注意下風(fēng)向的死神將近。
而等體格最大山魈剛按住羊背正準(zhǔn)備起跳,一顆石子隨即擦著它的花環(huán),呼嘯而過!
但沒等它反應(yīng)過來,下一顆尖銳的石子轉(zhuǎn)眼又至,只見嘭一聲,它后腦勺便濺出陣陣綠色的汁水。
打中了!
杜平川大喜,立即撲上去補(bǔ)刀。
另外兩只山魈見同伴被殺,立即連滾帶爬的往谷地深處躥,其速度之快,讓杜平川回頭就見它倆已在十丈開外了。
趕緊追!
不然天黑就更不好找了!
思即于此,杜平川邁開步子便緊跟其后,耳邊風(fēng)聲漸起,刮得他臉上的冰口尤如刀割。
林園周遭還沒有完全開發(fā),遍地都是碎石,兩只山魈不免跑的跌跌撞撞,身形也跟著一高一低。
這讓手拿石子的杜平川根本瞄不準(zhǔn),
只得憑感覺亂扔。
而身邊不斷飛濺的碎石屑,嚇得山魈不由得哇哇亂叫,瞬間讓幽靜的深谷炸開了鍋。
此時,杜平川已追有兩柱香的時間,雙腿早就重如灌鉛。
這跑出多少里了?
吃兩斤肉能把力氣補(bǔ)回來嗎?
劇烈的跑動,讓杜平川胃部有些發(fā)酸,他眼見著兩只山魈要躥入密林了,立即拔刀就扔。
哐當(dāng)一聲,
身前最近的那只山魈當(dāng)即被刀背砸中小腿,緊接著它一個踉蹌滾在地上,猛然將花環(huán)都跌散架了。
“跳山羊,我讓你跳山羊!”杜平川半路拾起環(huán)首刀,沖過去便將這禿頭咔嚓剁了。
而剩下那只最小的山魈得見來人如此兇悍,跑又跑不過,它當(dāng)即跪地,嘭嘭嘭就磕出三個響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