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秦小嵐見她如此驚慌,也不由得緊張起來。
“把我娘的簪子給我吧,現(xiàn)在!”
“你要走了?”
“對!”
鐘月想清楚了一切,就明白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她以為她給蘇志設(shè)下了圈套,卻沒想到這整件事情就是一個大的圈套,她早就在這之中了。
能算計(jì)這一切的人,只有鐘淮!
鐘月越想越后怕,難怪那天他那句“等我回來”說得別有深意,他在試探自己!
現(xiàn)在只能趕緊走,趁他出獄前!
她本想做完一切就離開,可她有太多不放心,害怕秦小嵐沒有把信帶到,害怕皇帝性情急躁,害怕……于是她一直等到了今天才真正放下心來。
關(guān)心則亂,她如何能不顧他的安危走得理所當(dāng)然。
可眼下,她若再慢一步,就走不了了!
鐘月收拾好一切,甚至來不及和秦小嵐好好道別,就匆匆離去。
秦小嵐看著她的背影欲言又止,心底的情愫無法訴說。
罷了,祝她一路順風(fēng)吧!
一回頭,卻被嚇了一跳。
“鐘將軍?”
鐘月并沒有走城門,風(fēng)險(xiǎn)太大,而是選擇了青城茶樓后山的小路。從這里上去,山頂有寺,寺后就是出京都的路。
其實(shí)這座山她在深夜里爬過無數(shù)次,體力早就練出來了,只是她要裝,裝得弱不禁風(fēng),裝得毫無反抗力,才能在決定一走了之的時(shí)候出人意料。
一個常年生活在陰謀詭計(jì)、勾心斗角之中的人怎么還會單純?nèi)缫荒兀?p> 說起來,她連搬一具尸體放入蘇府的房間里都毫不費(fèi)力呢。
呵,真是難為語姨娘了,死過一回的人了,還要替自己再死一次。
不過誰讓她自以為是呢,害死了自己還要破壞她的計(jì)劃,也是活該!
再次到達(dá)俯瞰整個京都的涼亭,鐘月終于聞到了空氣中自由的氣息。
屬于蘇府的那一角的燈光已經(jīng)黯淡。
她低頭看了看包袱,那里裝著鐘淮親手送她的第二個身份的憑證,她終于能離開了!
涼風(fēng)習(xí)習(xí),大山時(shí)不時(shí)傳來幾聲鳥叫,氣氛頗為詭異。
鐘月不敢多想,腳步不停地上了山。
到了寺門前,鐘月叩門,一和尚替她開了門。
“女施主,”一個和尚走到了她面前,滿臉疑惑,“你這是?”
“路過。”鐘月說道,“走到這里卻沒路了,不知可否從寺里路過一下?麻煩您給行個方便?!?p> “無妨。只是寺后是山路,鮮有人經(jīng)過,女施主獨(dú)自前去怕是不安全?!?p> 和尚還在擔(dān)憂著,鐘月一再堅(jiān)持,他只好替她帶路,一路上也叮囑著小心。
本以為會有重重阻礙,沒想到如此順利,鐘月心里樂開了花。
臨別時(shí),和尚說:“老衲只能送到這里了,施主慢走。這條路是寺里的弟子們挑水常走的路,不甚荒僻,您可朝這條路去,但遇分岔,只管往右?!?p> 鐘月謝過,留下一些銀子當(dāng)香火錢,便趕緊下山去。
下山之路果然如他所說,看著像被人特地開出一條路似的。
鐘月越走越覺得不對勁,順利得出奇,可是看著路的方向的的確確就是出城的。
難道有人在幫她?
她被這個想法嚇了一大跳,誰會幫她?
鐘淮?
不,他只會阻礙自己。
那還有誰?鐘月抱著這個疑惑,不知不覺已經(jīng)到了半山腰,雙腿實(shí)在酸軟無力,她不得不停下來歇一歇。
剛一停下,一道聲音就讓她忍不住顫了顫。
“月兒,你比我想象中慢了一些?!?p> 一抬頭,鐘淮抱著劍站在不遠(yuǎn)處,說話間還帶著嫌棄的語氣。
“怎么?籌備了這么多年,就這個速度么?”
鐘月暗叫不好,不是她太慢,而是鐘淮速度太快!
他明明才從天牢里出來不久,或許還負(fù)了傷,居然這么快就追到了這里。他又是什么時(shí)候知道了這條路?
鐘家的暗影果然名不虛傳。
鐘淮氣定神閑地抱著劍,一動不動,似乎等待已久。
鐘月暗中握緊了匕首,飛快地思索著對策。但無論怎么思索,她明白自己絕不是鐘淮的對手。
兩人相顧無言許久,各懷心思。
終是鐘淮先打破了沉默,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著:“和我回去。”
“不!”鐘月下意識地拒絕。
鐘淮瞬間就動了怒,“你最好別激怒我,我對你已經(jīng)容忍夠多了!”
他明白她從前都是假意迎合,知道她利用他所做的一切,但他唯獨(dú)不能接受她要離開這件事。
多年前他就曾拽著她的手讓她別走,可她對他說:“許深,你在這里等我,我給你帶吃的來!你一定要等我啊!”
他等來的卻是她帶來的官兵,等來的是父母雙亡。
他試圖報(bào)復(fù)她,可是他沒做到。于是他又想讓她陪在身邊,用時(shí)間去消磨一切,可她卻滿心想著逃。
鐘月自知理虧,無言以對,但卻固執(zhí)地站在原地不動,表明她想離開的決心。
鐘淮的臉色越來越差。
終于,鐘月開口道:“許深,很久沒這樣叫你了,你我之間終究有抹不去的過去,不知你現(xiàn)在如何看待從前,但不管你信不信,我想告訴你,我與你并沒有那些深仇大恨?!?p> “當(dāng)年我雖年幼,不知許家面臨的是什么樣的滅頂之災(zāi),可我也明白不能讓官府的人找到你們。引得官兵前來,并非我的本意?!?p> “你休要狡辯!”鐘淮一聲大喝止住她的話。只有她知道他和爹娘藏在何處,因?yàn)樾湃嗡?,他才在她來尋他時(shí)叫了她一聲。她說她要去幫忙找吃的,讓他等她。可是他等來的卻是帶著寒意的白刃,躲在草垛里的他親眼看著刀尖上流下了爹娘的血。
他想沖出來和那些人同歸于盡,卻在看到躲在角落的蘇晚的那一刻僵住了。
是她,都是她!
“你知道的,不是我!”鐘月神情激動,“你還不明白嗎,那只是一個意外,你一定要把我當(dāng)作憋屈多年的憤恨的發(fā)泄口嗎,許深!”
“我若如此,早就要了你性命了!”
“才不是!”鐘月大聲反駁,又漸漸冷靜下來,“你只是找到了更好的報(bào)復(fù)我的方法,那就是將我困在京都,永遠(yuǎn)不能離開。這才是對我最大的折磨,不是嗎?”
“不是這樣!”
“那是為何?”
為何?
大約是她的音容笑貌早就刻在他心里了,她是他在南鏡多年煎熬的支撐,他的腦子里總是回想起她的那句話。
“許深,別怕,我會回來的!”
“我會永遠(yuǎn)陪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