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終很在意我頭頂?shù)奈蹪n,從我來到這間寢室的第一天起。
新生報到那天,我簡單的打掃了自己的座位,將大件的東西擺放好后坐在椅子上休息。宿舍是六人寢,上床下桌,坐在椅子的位置,只要一抬頭,就能看到床板下的污漬。
它有很大一片,邊緣是深深的灰褐色,中間較淺,像是被弄臟之后又澆上了一大灘水,不過早已干透了。污漬在床板下面,是觸碰不到的地方,隔著床板,到也算安全。只是不好清理,不過從一開始我就沒有清理的打算,我想象不出那是什么樣的污漬,更不敢用手去碰,甚至連盯著它看都會有種它將要滴下的錯覺。
我只能盡量避免和它對視。
有次在桌前坐久了,習慣性的站起來伸個懶腰,一抬頭,那污漬直逼眼前,幾乎要滲進我的眼里,我嚇得立馬轉(zhuǎn)過身,躲開那個狹隘又令人窒息的的一片天地。從那之后,我每次都很小心,仿佛那污漬是什么洪水猛獸,它的存在令人不安,卻無法抹除。
我也曾偷偷觀察過其他人的床鋪下方,或多或少都有些污漬,可是沒有一個像它一樣觸目驚心,按下我無數(shù)次企圖抬起的頭。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大家都不熟悉,我又來的最晚,況且我無法忍受的污漬想來別人也一樣厭惡,所以也沒有想過換床鋪的事情。
我始終如一的忍受著它,恐懼著它,忌憚著它。它卻無所顧忌的呆在那里,注視著我,像一塊干涸的黑洞,吸附著我的思索,盜竊我安詳?shù)膲簟?p> 我開始幻想,幻想它生出眼睛,幻想它擁有肢體,呼吸空氣,伸展身體,四肢像顆粒一樣散在空氣里,像煙霧一般,會被哪怕最輕的風吹動,嚇得我不敢呼吸,生怕把它吸進肺里。
它只是一塊污漬。被固定在木制床板下的棉罩子上,水分早已蒸發(fā),不會動,不會飄散,更沒有眼睛。
它不會看著我,我卻感受到了被注視。
它只是一塊污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