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后山后，小沙彌獨自往藏經(jīng)洞走去。
熟練的爬上半山腰，望了一眼山頂，挺拔而又高聳，祥云遮蓋了上面的風(fēng)景，只能看見蒼茫一片，他沒有上去過，據(jù)說那是只有方丈才能去的地方。
燭火已經(jīng)被點亮，他挺直的坐在蒲團上等待著那個人。
“半日不見，怎么變成豬頭了？”依舊是一身潔凈的白衣，依舊是一成不變的清冷。
小沙彌摸了摸臉蛋，雖說白人師兄已經(jīng)幫自己敷過藥了，但藥效還未上來導(dǎo)致整張臉有些微微紅腫。
不過，總不能說是被大師兄給砸的吧。
“前不久訓(xùn)練反應(yīng)的時候失手了”他回答道。
話落，久久無聲——
抬起腦袋，方丈卻已臨進身前。
那是一只如白玉雕刻的手，沒有任何瑕疵。
銀白的光芒流轉(zhuǎn)整只手掌，蔥白的手指拂過他的嫩臉，原本浮腫的臉竟慢慢消退，不到幾息那張粉嫩的小臉便恢復(fù)如初。
“好，好了？”小沙彌呆呆道，方才對方的手摸向自己時，一股暖陽撲面而來，好似陽光包裹住面頰，那么的溫暖舒適，白芒流向傷口，原本還有些疼痛的地方慢慢緩解，最終消失。
放下手掌，方丈道：“下次注意些，別把這張本來就很普通的臉變得更簡單了！”
“哦?！彼吐曊f了一字，有些悶悶不樂，方丈是寺廟里最俊朗的，大師兄是廟里最健碩的，白人師兄最白，黑人師兄最黑……只有自己，普普通通，啥也不是。
“走吧，今日不誦經(jīng)了。”方丈道，沒有過多的話語，右手負在身后，轉(zhuǎn)身，腳步輕盈，沒有一絲聲響。
習(xí)慣了方丈性格的小沙彌并沒有追問，只是靜靜的跟在身后，看著那挺拔的背影，踏出洞口，左腳踏出，周身的靈氣瞬間凝聚在腳底，將它托住，緊接著又是右腳，一步一步，凌空虛度旁若無物。
“好厲害……看到師兄們和師叔的功夫后，本以為已經(jīng)是巔峰造極，此時看到這一幕簡直是天壤之別！”
他還沒學(xué)習(xí)過任何輕功做不到這樣，甚至連師兄們那種都遠遠不及。
俯下身子，小手抓起就近的那塊大石頭，這條路被他每天攀爬已經(jīng)不像過去那般平整，每隔數(shù)尺便有一個凹陷處。
就這樣，一點一點的往下攀爬。
對方都要到達山腳了，而他依舊在一點點的挪動。
方丈無奈搖頭，長呼一口悶氣，攬過他的小身子棲身而下。
安穩(wěn)落地，繼續(xù)行走。
兩人始終保持著一丈距離，依舊那般遙不可及，一路上碰到許多同門，每一位他都會耐心的點頭示意，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卻讓任何人都提不起怒氣，
走過石階，穿過紫林，來到了熟悉的地方。
看著熟悉的竹屋，熟悉的藥草，小沙彌心中難得的嘀咕一聲：“來睡覺？”
夕陽已落，星空滿天，不知不覺明月已經(jīng)高掛枝頭。
這個時間休息還是有些尚早。
卻也不是不行。
“脫了吧?！弊哌M屋內(nèi)，方丈頭也不回道。
“??？”小沙彌一愣：“全部？”
方丈額頭輕點道：“自然是全部?！?p> “能留一條不？”
“不能?！?p> 小沙彌三下五除二跨入盆中，水很清涼，也很清澈，方丈在他除去衣服的時候便朝門外走去，回來時，手中拿著一朵花。
一朵殷紅的花，花瓣好像一個張開的佛掌，將花芯護住，散發(fā)著點點流熒。
正是將他燙傷的那朵奇花，原先此花還沒有完全盛開，所以只能看見一小部分，現(xiàn)在花瓣完全張開，方才終于露出它的全貌。
花瓣有些像蓮花，卻又沒那么厚大，中間圍繞著的是純白色的花芯，若是仔細看會發(fā)現(xiàn)好像一個小人在盤踞打坐，身外的光輝如火焰般熊熊燃燒。
他朝方丈的手看去，還是那般白玉無瑕，仿佛并沒有感受到任何溫度，又好似從不曾有過。
“不燙？”小沙彌心中冒出疑問，手指灼傷處可是到現(xiàn)在都還沒恢復(fù)。
很快，他的想法得到了回應(yīng)。
當(dāng)花被方丈丟入水中后，紅色的汁液瞬間擴散，原本還很清涼的水瞬間沸騰起來，赤紅無比，不知是血液還是汁液。
“?。。?！”
小沙彌忍不住驚叫出聲，面色痛苦，一股無比的灼熱傳入體內(nèi)，將他皮膚燙的通紅，撲通一聲正想躍出水面又被一只手給按了回去。
“熟了！熟了！熟透了！”他咬著舌頭急切道，在水中不斷掙扎。
任他怎么掙扎，那只手依舊紋絲不動。
“忍住?！?p> 方丈左手前伸壓著他的腦袋，右手將花丟下后便垂在身側(cè)，口中吐出兩個字后便不再言語。
“好燙！好燙！”小沙彌語氣急迫中帶著一絲求饒。
“忍住?！狈秸赡抗馄降?，沒有絲毫動搖。
“我，我感覺……”小沙彌喘著粗氣，語氣變得有些微弱，額頭不停淌著汗水。
“忍住。”方丈又一次重復(fù)道。
“……”
方丈：“此花名為‘掌中佛’，雖生長期較短，不過藥性卻十分猛烈，可以將你身上的所有雜質(zhì)洗刷殆盡，從此無塵無垢，在將你帶回來的那天我便將它種在屋外，今日正好花開！”
“熬過去，一切都好了。”
“……”
沒有人回復(fù)他，早在說出那句話時，小沙彌便因忍受不住昏在了木桶內(nèi)。
桶中的氣泡慢慢變小，與清水混合的紅色汁液，此時也變成了黑色，漆黑如鏡，略有些粘稠。
方丈看了許久，最后搖頭嘆了一口氣，收回手，衣袖輕揮。
一股奇怪的力量將小沙彌從水中緩緩?fù)衅?，身上的水珠自覺滴落桶中，肌膚仿佛煥然一新，比原先更為白嫩無瑕。
樣貌依舊比平常更平常。
水漬殆盡，平穩(wěn)安放于床前，親自為他蓋上薄被，雖已到了五歲之齡臉上依舊有少許嬰兒肥。
鼓囊囊地甚是可愛。
看得他情不自禁的將手伸了過去，剛一觸碰又停了下來，手指停放在他的臉蛋處，就這樣靜靜的看著。
感受那平穩(wěn)的呼吸，神情逐漸變得柔和，陷入回憶，這是他第一次近距離的在他身邊，從襁褓到現(xiàn)在，一直以來自己總是若有若無的躲避，不斷將他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