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作孽！

　　“我只是想，”妹妹嗚嗚哭起來，“我只是想當(dāng)眾，大聲，喊‘媽媽’。我從來，從來沒有在有人的時候喊過‘媽媽’，我不想只是一個人在被窩里偷偷小聲喊。”

　　山啊林啊鳥啊蟲啊，仿佛被按了靜音。

　　那一瞬，安靜到了極點(diǎn)，寒毛都要受不了得豎起來了。

　　阿奇覺得自己過了好久，才能又重新呼吸起來。他的頭，被妹妹的話炸得暈暈乎乎，他自己，則懊悔得厲害。

　　竟然是這個原因……接二連三被心理談判專家制止發(fā)言的胖鄉(xiāng)長陷入了沉思。

　　奶奶反倒是最平靜的那一個。她深深嘆了一口氣，輕輕吐出一個詞。幾乎沒有人聽見她說的是什么，除了那位心理談判專家。

　　奶奶用大手包住阿巧的小手，拉著她，默不作聲往家的方向走。

　　阿奇下山的時候被絆了兩次腳，才發(fā)現(xiàn)是果果跟在他身旁。它總愛往他兩腿之間鉆，害得他差點(diǎn)摔跤。阿奇索性抱起果果。

　　果果開心極了，如愿以償?shù)啬脗z前爪子搭在阿奇肩膀上，伸出肉紅舌頭，一廂情愿地往阿奇臉上舔。

　　到了山腳寨子旁，警車押送逃犯，干部們把阿巧一家護(hù)送回家，謝了又謝，才離去。

　　奶奶將房門插上，語氣已經(jīng)不見波瀾，像往常一樣漸漸生出慈愛感：“餓了吧？那個自稱什么專家的人，倒是給了一塊面包，卻沒有給你吃的時間。哼！是不是已經(jīng)餓得前胸貼后背了？”

　　阿奇確實(shí)餓得前胸貼后背了。

　　算起來，他們這么走一趟，也就花了個把小時的時間吧，可感覺上像是翻山越嶺過一樣，身和心都被攪動得饑腸轆轆。

　　阿奇溜進(jìn)廚房就點(diǎn)火，將奶奶做好的飯菜熱了熱。奶奶重新幫阿巧裹了一個菜餅，裹好了遞給她吃。

　　阿巧依偎在奶奶的懷里，安安靜靜地吃菜餅。一小口，一小口地咀嚼。

　　阿奇那廂吃得狼吞虎咽，跟有人追他后面搶似的。

　　奶奶一手圈著小阿巧，一手拿餅吃。見阿奇餅吃得告一段落，就示意他盛湯。阿奇連忙盛了四碗。一碗給奶奶，一碗給妹妹，一碗給自己，還有一碗，給果果。

　　吃好了，刷牙，泡腳，上床睡覺。

　　幫小阿巧掖好被子，奶奶熄滅了孩子們房間內(nèi)的燈，走了出去。一出孩子們的房間，奶奶含笑的面孔就耷拉下來，再也裝不動笑了。

　　她嘴巴蠕動，又說了那個當(dāng)時只有心理談判專家意會到的詞。這一次，房內(nèi)寂靜，因此聽得清楚：“作孽呀。”

　　奶奶關(guān)門走后，小兄妹倆在黑暗中誰都沒有先開口。

　　最后，哥哥阿奇實(shí)在憋不住，小聲問道：“那個，大聲喊‘媽媽’，什么感覺？”

　　“很舒服?！?p>　　阿奇忽然心中一酸。

　　“其實(shí)‘媽媽’就是個稱呼而已，你不用太在意?！彼约憾疾恍潘f出的話。

　　“我以后不會再在意了?！?p>　　“……為什么？”

　　“我覺得他們不要我們了。既然都不要我們了，我們?yōu)槭裁催€要惦記著他們！”

　　很顯然，妹妹口中的“他們”是指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