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每個人身上都有一條看不見的引力線,連接向大地深處的核心,連接向死亡,有的人喜歡把那條線說成是‘重力’,也有的人喜歡把那條線說成是‘宿命’。
對于那條長短不一,意蘊不同的線,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看法,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理解,其中所包含的意思,深入淺出,包羅萬千,并非簡單的‘文’和‘理’兩個字就能將其完全概括。
也并非一場趕鴨子上架似的,把所有學(xué)生聚集在一起進行的考試,合縱之力,便得以求出的解,更不是光靠反復(fù)地練習(xí),孜孜不倦地往幾張卷子上套用公式就能涂畫出來的答案。
所謂的答案是沒有既定公式可言的。
在某種意義上,也可以說,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所謂的正確答案。
當(dāng)然,這并非在否定努力的本身,努力自是無錯的,雖然努力不一定會收獲相對應(yīng)的成功,而且很多時候甚至?xí)虼硕姑?,而吃虧,而受挫?p> 尤其是看到別人輕輕松松就能取到自己苦求不得的成果,看著別人輕輕松松地走過橫亙在眼前的捷徑,一步跳到自己需要仰望的地方,多少會有些許氣急,有些許的氣餒,有些的憤怒和不甘。
以此為理由抱怨社會,抱怨世界,抱怨所有所有走在自己前頭的人。
痛訴人生而不公。
以至于灰心喪氣,自甘墮落,憤世嫉俗,不再相信夢想,不再相信那些只會出現(xiàn)在孩子口中的幼稚的話。
于是乎,就這樣低下了頭顱,認(rèn)栽,說自己這個世界有問題,我一個人有何能耐,怎么可能敵得過這個世界。
任誰來都一樣,在世界面前,人始終渺小,注定了是要敗下陣來的。
但不努力的話,身體和靈魂就會生銹鈍化,面對崩盤的時候,連反咬一口的能力都沒有,就跟個窩囊廢似的,只能忍氣吞聲地默默認(rèn)栽。
‘認(rèn)栽’是一種結(jié)果,‘成功’又是另一種截然不同的結(jié)果。
面對著不同的結(jié)果,大部分人的反應(yīng)就是接受,而不是改變,探索以我之力,究竟能在這一途上可以走到多遠(yuǎn)?
也許,我們往往太過于看重的...就是結(jié)果,而忽略了過程的本身。
思想很少會突破框架,眼睛始終盯著腦海里早已定義好的答案看,卻忽略了思考的本身,以為填在空白處的答案只能有一個,卻不會去想...
為何答案只有一個?
為何要仰望那些人,那些人走在再高,跳的再遠(yuǎn),其實跟你沒什么關(guān)系吧?
頂多就會調(diào)侃一句兩句你而已,笑笑就算了,這并不妨礙你吃飯,不妨礙你睡覺,不妨礙你呼吸,不妨礙你上廁所蹲茅坑,更不妨礙你蹲茅坑時的思考。
對,走得更高,是可以看到更多的風(fēng)光,考得越好,就可以分配到越優(yōu)秀的先生,但世界上所有被人目睹過的風(fēng)光,其實都已記錄在書本里。
而傳授知識給你的先生的先生,也正是從那一本本由無數(shù)代人累積下來的書堆中走出來,告訴你的先生...
何為‘知識’,為何‘文明’。
如果你想最高處,親眼目睹一下前人未曾見識過的風(fēng)景,你就必須學(xué)會如何思考,如何站在你的先生,還有你先生的先生,以及你先生的先生的先生等等歷代人物的基礎(chǔ)上,或是繼續(xù)登峰造極。
或是轉(zhuǎn)換另一種全新的角度,去直視你所要追求的事物。
做出大膽的假設(shè),尋找嶄新的突破口。
這一過程無疑是艱難的,很有可能會引來無數(shù)的謾罵和嘲諷,因為大部分的人都不會理解你,因為你看到的那個方位,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地超出了他們的理解。
所以,他們會把你當(dāng)成是一個不懂裝懂的傻子,盡情地奚落你,生怕你會走到他們不敢相信的位置。
當(dāng)良對著軍隊里的士兵們說自己的對手是大地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笑了,有幾個口直心快的,甚至還問他,你這娃兒,是不是給妖怪嚇傻了,說話也不跟著腦子來。
你說,你拿大地當(dāng)對手,可人家大地也不見得會搭理你啊,那你可咋當(dāng)啊,怕不是要一拳把整個大陸給打穿不成咯?
你這娃兒講啥大話呢?
不過可真有意思呢,哥在你這年紀(jì)的時候,其實也差不多嘛。
非要說,就一個字,狂!
可是狂得狠,覺得自己無所不能,到處找茬,滿身的力氣無處使,甚至還想過要上山找老虎打架來著!
這些成年的男人們嬉笑著談?wù)撟约旱倪^往,仿佛把凱和良當(dāng)成是啥也不懂的孩子,雖說是接納了凱和良,卻沒有想過要把他們放在與自己同一個高度上對待。
他們之間始終豎立著一條以人生經(jīng)歷為名義劃分的隔閡,畢竟,在這些士兵眼里,凱和良再怎么奇怪,到底也就兩個十幾歲出頭的小破孩。
孩子就是孩子,孩子哪能有什么心思,又哪里能懂大人的世界呢?
除非這倆孩子真的特別特別倒霉,還沒生下來就遇到某位很‘爽’的母親,以及站在她后邊的那兩位更‘爽’更‘爽’的姥爺和姥姥。
那一家子都爽得飛起,只顧著振作翅膀,好讓自己在天上翱翔,追尋欠缺的太陽,以至于把孩子丟棄在地上,讓他們提前察覺到人世間的黑暗。
那就另當(dāng)別論了。
可良還是一本正經(jīng)地說,“不止打穿大陸,還有海洋也是,它們連在一起就是所有的大地了,我要一拳打爆它,證明自己是這個世界的最強?!?p> 男人們聞言后,紛紛一愣,眼神呆滯,面容微張,仿佛聽到了一個聞所未聞的笑話,以至于一時間忘了這笑話的笑點在哪里,又應(yīng)該從哪里開始發(fā)笑。
反應(yīng)了許久,他們終于緩了過來。
有幾個沒忍住的,當(dāng)場捂著肚子大笑,說這娃兒可真是蓋了帽了,一拳打爆世界這樣的大話都能講出來,咱哥兒們幾個,當(dāng)初咋就沒能想到!
荒唐的笑聲如若疾馳在引線上的火星,瞬間牽動了全場,在人們聲淚俱下,樂此不疲的歡笑聲中,良背著凱離開了隊伍,走進了營地附近的貧民窟。
大概是覺得這孩子是因為害羞,才落荒而逃的吧,男人有些過意不去,于是就在他的身后笑著大喊,娃兒,太陽下山之前,記得回來,晚上我們不在這里過夜!
凱回過頭,對著那些好意提醒的男人們笑著點點頭,良卻一言不發(fā)地往前走,踩過污水亂流的路面,頭也不回地走過了某個拐角。
“要是把大地打爆了,那...我們就要一起死了吧?”凱忽然說,他小心地看著這個只顧著一昧快步行走的少年,刻意把聲音壓得很低,控制在聽到與聽不到之間。
有那么一瞬間,他是希望自己沒有說出這句話,良是沒有聽到的。
良仿佛領(lǐng)會到了他的意思,在他說完以后,沒有任何反應(yīng)。
他仍然在走,不顧一切地在這錯綜復(fù)雜的巷子里疾走,不怕迷失,不怕錯過軍隊啟程的時間。
仿佛一支油鹽不進的離弦之箭。
然而,在路過一片遮陽板底下的時候,他在陰影里忽然咬起了牙關(guān),嘶啞地說,“他們那些人,又懂什么...”
“我不怕死,我就怕死得不夠熱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