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旁邊還有個小姑娘看著呢。
顧柏川嘆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懊悔來:“他還跟你說什么了?”
敖扇回憶了一下當(dāng)時,顧遜抱著白玉蘭喊“媽”的場景,覺得還是不要告訴他比較好。
于是她搖了搖頭,作出猶豫的表情。
顧柏川:“你盡管說?!?p> 敖扇善解人意道:“他說你不愛他了,想讓媽媽帶他走?!?p> 顧柏川一愣,哭笑不得。
“這臭小子!”
看他這副表情,敖扇有些困惑。
這么看來,顧先生對顧遜,并不像是傳聞中那樣沒什么感情啊。
現(xiàn)在為什么又會吵成這樣?
“那孩子一直都很聰明?!?p> 對著跟自己兒子的長相風(fēng)格,有幾分相似的敖扇,顧柏川突然產(chǎn)生了一種傾訴欲。
“……”敖扇回憶了一下,舅母發(fā)來的資料里,顧遜從小到大成績都很差的事,沉默。
“別看他貪玩又倔強(qiáng),其實(shí)他很懂事,又乖巧?!?p> “……”敖扇想了想,和顧遜接觸以來,他的各種咆哮怒吼,沉默。
“我一直瞞著他,他其實(shí)不是我的孩子。”
敖扇配合地露出詫異的表情。
她聽著顧柏川念叨了一耳朵父子倆之間的事,直到晚霞漫天,將天藍(lán)色的窗簾染成紫色。
顧柏川這才反應(yīng)過來,一臉歉意地催小姑娘趕緊回家去。
“把白玉也帶回去,白玉還是放在你那兒養(yǎng)著,我也放心?!?p> “真是年紀(jì)大了,就忍不住嘮叨,還要辛苦你忍受我這么久?!?p> “沒有的事,顧叔叔正值壯年,還很年輕呢?!?p> 敖扇笑著搖搖頭,捧起白玉蘭,跟他道別。
夏日夕陽的余暉灑落,為私人醫(yī)院樓前的綠化帶留下大片綠蔭,帶來一陣清涼。
遠(yuǎn)遠(yuǎn)看見大樹下的一道身影,敖扇有些驚訝,顧遜居然沒走?
“喂!”對方顯然也看見了她。
“喂是誰?我有名字?!?p> 敖扇倒是沒有對他視而不見,但對方這副態(tài)度,還是令她喜歡不起來。
見她走過來,顧遜先是看了眼敖扇懷里的白玉蘭,張了張嘴:
“他……都跟你說了什么?”
這聲音可比剛剛叫“喂”的時候小多了,敖扇笑瞇瞇問:
“喂,你說什么?我沒聽清?!?p> “你!”娃娃臉怒瞪著她,像是沒想過會被一個小丫頭忤逆。
不過想到自己有求于人,他很快又平復(fù)下來,別扭道:
“敖扇,行了吧?你快點(diǎn)說,你們都聊什么了?”
敖扇輕哼一聲,拿出手機(jī),笑瞇瞇沖他招了招手。
顧遜狐疑地湊過來,聽見手機(jī)里傳出的聲音,恍然大悟?!澳沅浺袅?!”
“嗯哼?!卑缴葲_他挑眉。
女孩略顯得意的生動表情,落在顧遜眼里,竟恍惚覺得和他自己有一點(diǎn)像。
呸呸呸,哪里像了?!
顧遜趕緊摒棄這個想法,專心去聽敖扇手機(jī)里的錄音。
大概是介于之前敖扇并不好欺負(fù)的表現(xiàn),他居然也沒想著搶過手機(jī),老老實(shí)實(shí)湊在一邊聽。
“阿遜小時候特別乖,誰見了都夸可愛,還特別粘人?!?p> “記得有一次,因?yàn)槲覜]趕回來陪他過生日,跟我生了半個月的悶氣,那時候我就知道,這孩子重情……”
老不死的,跟這個小丫頭胡說八道什么呢!
顧遜臉上一熱,眼神亂瞟。
敖扇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被反過來瞪了一眼。
“什么重情,明明就是……”
顧遜不滿地嘀咕,語氣中充滿嫌棄,話卻說到一半就沒了聲兒。
手機(jī)里傳出男人的一聲低嘆。
“后來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就跟我不親了,說是要有自己的空間?!?p> “大冬天的,秋褲也不穿,說了也不聽,天天在家跟我吵架,出去就跟一群臭小子逃課打游戲……”
“還跟我玩離家出走,我那時候出差,早飯也沒吃,下了飛機(jī)收到消息,差點(diǎn)暈過去?!?p> 顧柏川的笑聲從手機(jī)中傳出,有些失真,敖扇悄悄看了眼顧遜。
他此時無意識抿著唇,表情似是愣怔,雙眼微微瞪大。
錄音還在繼續(xù)播放:
“怎么辦呢?也沒心思談公事了,趕緊飛回來找,結(jié)果他蹲在別人店門口,跟路邊的小貓兒似的……”
“我那時候,心一下子就軟了,想著他喜歡玩就玩吧。我還算有錢,以后走了……找個代理管公司,吃分紅也夠他一輩子逍遙快活了?!?p> 敖扇幾乎是一下子就想象到了當(dāng)時的畫面,更別說親身經(jīng)歷的顧遜。
一輩子不愁錢、吃喝玩樂的恣意生活,可以說是紈绔二代們共同的畢生追求。
可現(xiàn)在聽見錄音里,顧柏川說的這番話,顧遜的心情卻沒有好到哪里去。
“……夠了,關(guān)掉吧。”后面的內(nèi)容,他已經(jīng)不想再聽下去了。
敖扇抬眼一看,顧大少那張娃娃臉上寫著羞惱、不解、委屈、氣憤……種種復(fù)雜的情緒交織。
他最終“嘁”了一聲:
“說這些有什么用?還不是……”
話音未落,顧遜接下來的話被再度響起的錄音打斷。
手機(jī)里傳出女孩輕聲詢問:“您是這么想的?那您跟他說過嗎?”
“……沒有?!睂儆陬櫚卮ǖ牡统谅暰€沉寂了一秒,隨即嘆了口氣:
“那之后,怕又跟他吵架,我就沒再管教他了。準(zhǔn)備趁著還有點(diǎn)精力,再拼一把?!?p> 顧柏川笑了笑:“其實(shí)還是想跟他說說話、坐在一起吃個飯的,天天忙工作,也沒個意思?!?p> “幾個朋友都跟我說,孩子青春期叛逆很正常,等他長大就好了?!?p> “結(jié)果我家這個,等啊等的,青春期早就結(jié)束了,叛逆期還一直延續(xù)到現(xiàn)在,你看看那頭發(fā),像個什么樣子?”
顧柏川絮絮叨叨,語氣從有些悵然,再到后來的一派輕松。
說到顧遜的頭發(fā)時,也并無引以為恥的不悅,而是充滿了無奈和習(xí)以為常的放縱。
甚至還帶著點(diǎn)笑意,仿佛只是在聊最簡單不過的家常小事。
敖扇下意識偏頭,看了眼顧遜頭上,那比旁邊樹葉、草坪,還要綠得耀眼、綠得純粹的頭發(fā)。
接收到她的目光,顧遜惡狠狠地豎眉瞪眼命令:“我說了,把它關(guān)掉!”
敖扇癟癟嘴,問聊了什么的是他,現(xiàn)在叫停的也是他!
這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態(tài)度,令敖扇很是不爽。
算了,看在顧叔叔的份上,不跟他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