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無忌這才想起了褚遂良之邀,不過仔細權(quán)衡之下,他覺得還是進宮面圣為上,而褚遂良那邊則找個人應付即可,首選之下便是長孫沖。
為了不讓褚遂良有怪罪之意,長孫無忌想讓長孫沖帶著自己的一些話去告知褚遂良。褚遂良如今領(lǐng)著中書省的各項事宜,若說其邀長孫無忌來府上,也該是由于中書省的政務問題。
所以長孫無忌怕長孫沖一個人應付不了,便準備讓長孫辰與其一起去。
此時長孫無忌將目光投射到長孫辰的身上,長孫辰也有所察覺,便站起身來,對著長孫無忌道:“為叔父分憂,我自當貢獻一份力?!?p> 長孫辰振振有詞,引來長孫無忌的一陣開懷大笑,接著長孫沖也在長孫無忌面前說長孫辰與自己同去的合理性。
所以長孫無忌便應允長孫辰與長孫沖同去褚遂良的府上,而自己則只身前往宮中覲見陛下。
長孫無忌吩咐下人做好準備,明天天剛破曉他就要詣闕覲見,而長孫沖與長孫辰也做了些準備,欲將府中珍藏的一株老山參送給褚遂良。
接著長孫無忌走出堂中又回到后府歇息去了,而長孫辰與長孫沖則又在前廳談及府中府外的一些瑣事。
此時堂中燭火在來自窗外的微風中搖曳,既而燈影綽綽,忽明忽暗的室內(nèi)長孫辰與長孫沖安坐著,并且兩人相對而坐,此時旁側(cè)的一個侍女端著酒向著長孫辰道:“長孫公子能只身來此,必然經(jīng)路遠風塵,這觥酒是我家老爺公子特地為您準備的?!?p> 長孫辰儼然此時是座上客,而且即使不說,今后也要為長孫家族光耀門楣,如今褚遂良與長孫無忌關(guān)系甚好,而除了此二人身為宰輔外,還有一個兵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的輔政大臣李勣。
李勣與長孫無忌類同,都是唐初一代元從功臣,但此二人比褚遂良功績更加顯著,李勣出身于瓦崗寨,也不與長孫無忌等關(guān)隴集團的勢力相交過深。
除了三位輔政大臣外,下面中書門下的官吏,甚至還有御史臺的官吏都有不同的立場。
而且除了三省六部之外,各都護府大都護,各地都督等官吏都與中樞有不同的過節(jié)。
這點長孫沖是深知的,而且他想對長孫辰將這些事詳說一下,便擺擺手示意端酒的侍女退下,接著便道:“辰兄被流放已逾二十年,如今的政局你可能已經(jīng)不明曉了,這已不是貞觀年間了,當日太子已被廢黜,流放黔州,如今即位的是先皇的第九子?!?p> 談到太宗皇帝第九子,長孫辰是知道的,于是他便道:“我在貶謫返回的路上也聽到了新皇即位的消息,首先是各地官吏紛紛獲悉,然后來才是傳入市井,讓尋常百姓也知道。尤其是各地當都督的王爺,都對著自己的父皇兄長哀悼不已,也在各處道教壇場開展祭祀?!?p> 長孫辰這一路的見聞的確不少,長孫沖聽著他已經(jīng)對當前三輔之地的事有些了解,便知道也不必再說什么,就等到明日攜其一起去往褚遂良的府上。
此時距離天明還有幾個時辰,長孫辰回到自己的屋中后,看到屋內(nèi)書架上擺滿了書卷,他用目光掃射了一周,看到上面不乏經(jīng)史子集等諸類書,比如孔穎達所著的《五經(jīng)正義》,《五經(jīng)正義》算是初唐的教科書,科考士子皆要溫習此類書。
稍后長孫辰的目光定格在了一卷有些殘缺的書稿上,隨意翻了幾下,看到這些書竟是些兵法謀略上的典籍。
接著長孫辰隨意挑選了幾本盤腿坐在案前開始讀了起來,竟也讀的頗有興致,突然此時門外兩個下人推門而入,用木制的托盤端著許多日常用物走了進來,走到跟前恭敬地說道:“公子初來乍到,難免有不適之感,少爺讓我給公子準備些日常物。而且這屋子也許久沒有人住了,很多地方還要打掃?!?p> 長孫辰接著道:“其實這里還好,雖然角落有些塵埃,這床榻,案頭還是干凈的。我初來此地,對于住處不敢有太多的講究。”
此時下人笑道:“公子未免太過低調(diào)了,剛才長孫老爺還念叨著公子能安然歸來,就代表著長孫家多了一份力量。老爺還說,若不是曾經(jīng)長孫皇后為你父親求情,我長孫家不僅失去你父親,連你也不能幸免?!?p> 長孫辰這下才知道當初的案情中還有長孫皇后的介入,當初自己年紀尚小,對這些事還不是太熟知。
下人將用物放下后,又對著長孫辰拱手道:“如果公子再沒有其他的要求,我就先退下了?!?p> 長孫辰此時招招手,又將下人招過來,并且道:“之前我進長安城時,路過一家賣糕點的老店鋪,圍著買的人也不少,估計味道也能讓人滿意?!?p> 未等長孫辰說完,那個下人便道:“既然公子想嘗一嘗,我愿拿出自己的錢明日給公子買回來一些?!?p> “何須讓你自掏腰包?我雖然剛回長安有些貧窶,不過剛才沖弟尚且給了我一些錢,這日常的用度我還是能支撐起的。”
語畢,長孫辰扔過去一袋錢,下人接住后連忙說好,看著眼前的錢袋,長孫辰便又道:“若是還有余下的錢我就賞給你了。”
長孫辰突然感覺自己剛從不毛之地脫身而來,就有些飄飄然了,自己剛進太尉府本該是謹言慎行,而剛才舉止間似乎有些太狎侮了。
自己從流放之地回來,此事尚且沒有奏明新皇,而身為外戚長孫家族中的一員,是需要建功立業(yè)的,不然長孫氏在朝中的地位就會受到削弱??傊L孫家不會養(yǎng)閑人,也不要紈绔之徒,這也是幾輩長孫家族人的共識。
從西魏以來的長孫稚到長孫兕再到長孫晟,以至長孫無忌五代人中,都是立下大功而輝煌一時,如今長孫家族到了長孫無忌這一輩,權(quán)勢依然不減,可長孫無忌擔心的是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