麝月的反應(yīng)使得我更加的好奇和懷疑，但是，那時我并不知道，文先生在紫禁城外是什么感受。
那時，窗外正飄著冰冷的小雨。文廷式舉著酒杯，思考著應(yīng)對謠言的辦法。
”文先生，你對我們家小主真好！“文宅，麝月抱著感激的神情，溫柔地看著文廷式。
”麝月，我是擔(dān)心，你們家小主被卷進(jìn)黨爭的漩渦中，無故受到傷害，畢竟，黨爭跟她沒有關(guān)系，可是她宮中的敵人會借題發(fā)揮，趁機排擠她?！拔耐⑹綄Ｐ牡卣f道。
”文先生，難道上回小主被陷害賣官，也是您暗地幫我們家小主解得圍？“麝月恍然大悟道。
”沒錯，麝月姑娘，你果然是冰雪聰明，玲兒和阿程都是我派人保護(hù)的?！拔耐⑹剿灰恍Γ滟澋?。
”哪里哪里?！镑暝虏挥傻镁p紅了臉，悠悠問道：”文先生，我們家小主在您心中的分量到底有多重，值得您不顧生死的救她？“
”這個，麝月姑娘，我是你們珍小主的啟蒙老師，她的性格和開朗的微笑的確使我終生難忘，說一句交心的話，我或許在潛意識里，已經(jīng)把她當(dāng)做我的孩子一般?！拔奈耐⑹綇娜莶黄鹊卣f道。
”那么文先生，可是這次小主派我冒著風(fēng)險微服出宮來見您，就是為了通知您，您在宮里的眼線小如子已經(jīng)被李蓮英抓起來了，小主請您要加倍小心?！镑暝录鼻械匕堰@次前來的目的說了出來。
”麝月姑娘，你放心，他們不敢對我和小如子怎么樣，你讓珍小主不要擔(dān)心，另外要注意后宮里的皇后，小心她背后下刀子。“文廷式微笑著吩咐道。
”文先生，您放心，我一定轉(zhuǎn)達(dá)?！镑暝抡J(rèn)真地回答道。
”好，麝月姑娘，我讓家僮送你一程，一路小心。“文廷式平和地笑道。
”唉，文先生。“麝月突然頓住了腳步。”姑娘，有什么事兒嗎？“文廷式奇怪地問道。
”文先生，您能把麝月永遠(yuǎn)留在這里嗎？“麝月大著膽子直白道。
”這是為何？麝月姑娘，在下知道您的心意不過在下浪跡江湖慣了，隨時都有被陷害的危險，在下不想讓任何的人跟我受傷?！拔耐⑹奖持郑坏?。
”先生?！镑暝潞鴾I跑出了書房。
”文廷式?！邦U和園勤政殿，慈禧端坐在大殿正中，目視著殿下跪拜的文廷式，緩緩點名道。
”臣翰林院學(xué)士文廷式叩見圣母皇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文廷式莊重地行了臣禮。
”文廷式，你抬起頭來。“慈禧冷靜地發(fā)出了指令。
”嗻！“文廷式緩緩抬起了頭。
”嗯，伶牙俐齒，儀表不凡，也怨不得皇帝看重你，聽說你在京城是出了名的兩袖清風(fēng)的清官，京城的百姓都稱贊你是活海瑞，本宮想知道，這都是真的嗎？“慈禧閉上眼睛問道。
”回皇太后的話，臣只是做了臣子應(yīng)盡的事，臣以為，如若我大清大大小小每一位朝廷命官都能盡忠稱職，我大清至少不會像現(xiàn)在的樣子。“文廷式朗聲答道。
”你這樣的脾氣，一定得罪了不少的權(quán)貴忠臣，文廷式，明人不做暗事，是有許多人在本宮面前說你的壞話，但是本宮倒是挺欣賞你這倔強的脾氣，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東宮的珍妃就你這個樣子，今天，本宮要你說個明白話，以后皇帝的一切事務(wù)，你只要提前向本宮奏明，就可以了?！按褥⑿Φ?。
”回皇太后的話，臣不能遵旨?！拔耐⑹竭盗藗€頭，昂然道。
”大膽，皇太后面前，竟敢出言頂撞！“一邊的李蓮英見狀急忙大聲呵斥道。
”小李子，退下，文廷式，你為什么不遵旨？“慈禧淡淡問道。
”因為臣對皇上與皇太后耿耿忠心，臣不想落個挑撥兩宮關(guān)系的罪名。“文廷式直白道。
”這怎么叫挑撥兩宮？“慈禧陰沉下了臉。
”皇太后容稟，在臣的眼中，朝中無黨，皇太后與皇上母子同心，仁孝至極，皇上就是皇太后，皇太后就是皇上?！拔耐⑹綇娜莸馈?p> ”哈哈哈?！按褥砣恍Φ溃骸焙茫]想到我大清朝廷還有你這樣的忠臣，你跪安吧?！按褥粨]手。
”謝皇太后。“文廷式穩(wěn)穩(wěn)地在地磚上叩了一個頭。
”老佛爺，我們已經(jīng)從小如子口中套出來這奴才不少的罪名，奴才不明白，您為何還這樣遷就他？“李蓮英不解地小心問道。
”哼，這個文廷式，確實有些意思，不過，唉，太過可惜，他的腦后始終長著反骨，是一個造反的命，小李子，這種人不能用，只能殺！“慈禧的眼中冒出了兇光。
“廷式，皇太后召見你的時候都說了些什么？”養(yǎng)心殿陰暗的宮燈像磷火一般跳躍，光緒臉上的肌肉十分緊張，以致從我這個角度來看，是過分憂慮。
“皇上不必?fù)?dān)心，臣在朝中行得正做的直，皇太后是不會把臣怎么樣的。”文廷式輕松地微笑著拱手道。
“可是皇太后的心思朕是最明白，也是最不明白的，小如子已經(jīng)被抓去了好長一段時間，皇太后沒有動靜，這很反常，文先生，朕真的很怕！”光緒一只手搭在文廷式的肩上，雙眉緊鎖道。
“皇上，恕臣直言，您已經(jīng)親政了，皇太后就是有心繼續(xù)把持朝政，那也只能在幕后了，這個寶座需要當(dāng)政者完全有能力操控才能做得穩(wěn)，皇上不應(yīng)該把憂慮放在朝中潛意識的新舊黨爭中，而要大膽去辦正事，實現(xiàn)自己的理想，臣之所以竭力的推薦康有為，也正是這個道理?；噬洗呵锒κ?，正是建功立業(yè)的大好年華，大清國祚衰微，皇上應(yīng)該堅決推行改革，讓大清跟上世界潮流才是。”文廷式目光炯炯地說道。
“嗯！文先生，除了翁師傅與珍兒，也只有你最了解朕了，朕確實有改革朝廷制度，重振大清的理想，為什么當(dāng)年中日戰(zhàn)爭的時候我們這么大的國家會敗給日本彈丸小國，朕算是長了教訓(xùn)了，國家制度落后，體制腐敗，當(dāng)政者占著臺子不辦事，官民嚴(yán)重對立，官場腐敗，我們的國家是骨架子都腐化了，買幾條外國船，辦幾條鐵路是沒有用的，只有從根上改革，才能把國家治好?！惫饩w淚光閃閃地傾訴道。
“皇上，你說得太好了！”文廷式熱淚盈眶。
“所以文先生，朕為了實現(xiàn)這個理想，只靠朕是不行的，朕需要你，輔助朕來完成改革。”光緒誠懇地說道。
“皇上！您放心，臣就是死，也不會離開皇城的?！拔耐⑹綀远ǖ乇ＷC道。
光緒喜極而泣。
”文先生，您必須馬上離開皇宮！“文廷式剛出養(yǎng)心殿，我?guī)е暝卤惆阉麛r個正著。
”小主！“文廷式大驚失色。
”臣給小主請安?！盎芜^神來的文廷式急忙行禮。
”文先生，您這是干什么，快免禮。“我紅了臉，扶起文先生道?！毙≈?，我已經(jīng)下定決心，留在皇上身邊輔助皇上，您為什么要我走呢？“文廷式不理解地問道。
“文先生，因為我擔(dān)心，皇太后馬上會對你下毒手的?！蔽覒n心忡忡地說道。
“小主，你放心，皇太后不會立刻動我，還有一點，我必須留在京城?！蔽耐⑹讲灰啦火埖馈?p> “為什么？”我有些急躁起來。
“因為我不放心小主。說實話，知徒弟莫如師傅，五小姐你的性子太燥了，正直善良但是單純易怒，好得罪人，我擔(dān)心，等我走后，你會被紫禁城里的其他人陷害。”文廷式突然犀利地講到。
“文先生，多謝你的關(guān)心，珍兒知道，這么些年在宮里，多少次危機都是虧了先生暗地里保護(hù)，珍兒才逃得大難，可是珍兒不能那么自私，因為這件事不是單純的后宮爭寵，官場陷害，我們的事，被卷進(jìn)了朝廷黨派中的爭斗，變成權(quán)力斗爭的犧牲品，珍兒不會拿自己的老師和自己的丈夫的安全來賭命，所以文先生，請您辭官離開京城！”我執(zhí)意說道。
“小主，沒想到你是這么想的?！拔耐⑹斤@得很失望。
”文先生，難道我不對嗎？現(xiàn)在皇太后一直在懷疑皇上對她不忠而她手下的那批守舊大臣為了打擊改革派，企圖用您作為替罪羊來證明皇上離經(jīng)叛道，唯一能夠解開這一亂麻的，只有先生辭職，文先生，算我求你，辭官吧?！拔?guī)缀跏菓┣蟮馈?p> ”五小姐，沒想到你這么不可理喻，我并不是貪戀官位的人，我也不怕守舊黨造謠生事，我所執(zhí)著的理想，是誰也阻止不了的，哪怕是獻(xiàn)出生命！五小姐，沒想到你卻勸我做縮頭烏龜，我真是看錯人了，告辭！“文廷式悻悻然走了，這一次討論不歡而散。
我?guī)缀踅┳×?，沒想到，文先生的脾氣這么倔?！毙≈?，你怎么了？我知道你對文先生說的這些話都是好心，文先生他是一個大笨蛋，他不理解，小主你放心，我追上去罵他！“麝月氣鼓鼓地跑了。
”麝月！“我慌忙制止道。卻是遲了。宮外下著傾盆大雨，文廷式走在甬道上，錚錚有聲。
”文先生！“后面一聲悠長的呼喊，文廷式只覺得頭頂一熱，原來是麝月打著雨傘。
”麝月，你又何必跟來？“文廷式嘆道。
”文先生，你是文化人，今天怎么這么木訥呢？珍小主是一片好心，她是怕你和皇上都出事呀！“麝月鏗鏘有聲地說道。
”這一段時間以來，別有用心的人一直在想盡辦法造謠生事，把先生說成是控制皇上的陰謀家，他們?yōu)榱舜驌艋噬?，讓皇太后重新?zhí)政而把先生當(dāng)成一個跳板，先生不知道嗎？先生，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你就聽小主的，暫時走吧。“麝月苦口婆心道。
”皇后主子，小如子招了，已經(jīng)全部招了，現(xiàn)在我們要他說什么，他就得說什么，您看，我們怎么跟老佛爺交代？“慎刑司，李蓮英奸詐地打著千。
”李總管，我已經(jīng)鐵了心了，這回絕對不能重蹈榮禧堂的覆轍，本宮要讓珍妃這個賤人永遠(yuǎn)記住，本宮說她是什么，她就是什么?！瓣幧纳餍趟?，傳出陣陣得意地哂笑。
與此同時，文先生卻沒有動靜，我在景仁宮可謂是望眼欲穿，只等著麝月的信兒。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佩環(huán)聲響，我知道一定是麝月回來了，便一股腦站起來雙手合十道：“好麝月，情況怎么怎么樣了？”
“唉，小主，這回您恐怕是白操心了?！摈暝聡@了一口氣說道：“文先生抱定死硬到底，就是不辭官，誰勸他也沒用。”
“我知道，文先生是這個脾氣，但這樣下去對皇上和文先生都會有害，怎么辦？”我六神無主道。
“小主可以去問問大公主殿下，看她有什么主意？”麝月提醒道。
“景仁宮珍妃接旨！”此時，儲秀宮二總管崔玉桂大搖大擺地奉著上諭進(jìn)來。
我丈二摸不著頭腦，只得帶著麝月阿元一等人跪接。
“皇太后懿旨，景仁宮珍妃位下宮女麝月，形跡可疑，多有不法，著急發(fā)往慎行司嚴(yán)查，欽此?！?p> “什么？崔玉桂，麝月又犯了什么罪，你們要抓她？”我氣得鼓起了拳頭。
崔玉桂見我要動手，嚇得把脖子一縮，搶白道：“珍小主，這可是上面的意思，奴才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p> “呸！你們能干出什么好事，除了索賄舞弊，就是陷害好人，上回麝月被你們折磨的死去活來，這次說什么也不能叫你們禍害她！”我掀起袖子道。
“珍小主，您可不能抗旨呀?！贝抻窆疬B連擺手道。
“算了，小主，您就讓奴才去吧，只要我沒犯罪，諒他們也不會把我們怎么樣?！摈暝骆?zhèn)靜道。
“麝月，你小心呀，他們要動刑，有什么事都推在我身上！”我戀戀不舍地緊握住麝月的紅酥手。
”小主，你放心吧，為了文先生，我什么都肯做?！镑暝碌拿嫔下冻鲂θ荨?p> 那日偷偷地潛到慎刑司，發(fā)現(xiàn)那里正在鬼哭狼嚎地打人，幾個自稱見過麝月的太監(jiān)宮女被揍得血肉橫飛。
”說，你們那天看到麝月究竟去干了些什么？”衙門里傳來李蓮英撕心裂肺的咆哮。
“我該怎么辦，麝月會不會有事？這是與文先生到底有沒有關(guān)系？”我的心此時已經(jīng)蹦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