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方繼藩

　　　　這場策論，當(dāng)真令人尷尬。

　　皇帝兒戲般的一聲“可”，讓眾人都尷尬起來。

　　眾人心知肚明的一個(gè)原因。

　　是改土歸流，當(dāng)真說到了弘治皇帝的心坎上。

　　尤其，這番言論是太子說的。

　　別人不知太子有錢，弘治皇帝能不知？

　　在弘治皇帝看來，這簡直就是太子為自己量身打造的一套方案。

　　他不過是借張破虜之手，引出自身之論而已。

　　害得人賣兒鬻女的馬政，太子能令各方滿意；令朝堂頭疼不已的驛站，令錦衣衛(wèi)頭大無比的永樂民信局，太子能變成金饃饃。

　　同樣是錢莊，太子就能賺無數(shù)錢。

　　同樣是皇莊，太子就能讓太監(jiān)們干掉貪污的太監(jiān)。

　　那經(jīng)略土司的方案，還有誰比太子更給力。

　　所以，弘治皇帝點(diǎn)這個(gè)第一，與其說是給張破虜，還不如說是給了自己的兒子。

　　可偏偏，兵部這群家伙就是不同意！

　　即便是最初，弘治皇帝也覺得自己犯了錯(cuò)。

　　可兵部這些家伙一逼，弘治皇帝心里也逆反起來。

　　你們什么意思嘛！

　　朕給太子一個(gè)安慰獎(jiǎng)有什么大不了！

　　誰不知道張破虜是太子的親信。

　　朕只不過要給太子一個(gè)榮耀，又怎么了！

　　你們就知道圣人，圣人，圣人，圣人！

　　置朕這個(gè)皇帝于何地？

　　于是，弘治皇帝一怒，兼最能規(guī)勸弘治皇帝的幾位輔政大臣并不在此。

　　弘治皇帝直接拍板了：“諸卿無須多言，兵事策論，論的是軍務(wù)，并非論八股之文，亦非圣人大義?！?p>　　“此事，就此定了罷！”

　　就連朱厚照自己也不曾想到。

　　此事就這么定了。

　　驚喜也忽如其來！

　　至于謙于少保之后，擠壓得五軍都督府名存實(shí)亡的兵部，此時(shí)的基石被撬得搖了一搖。

　　兵部這些大佬們，下意識(shí)驚駭于帝王之怒。

　　根本不曾想到此節(jié)。

　　但朱厚照看到了。

　　他看到張懋眼中的激動(dòng)，看到了顧仕隆的驚喜，看到了徐永寧雙手在顫抖。

　　哪怕，這只是一個(gè)小小的意外。

　　勉強(qiáng)算是偷來的一個(gè)勝利。

　　但是！

　　對于被文人打壓了七十年的武人，卻是莫大的鼓舞。

　　此事之后，什么勞什子的策論，便可以以此為例，引入更多武人。

　　甚至在某一天，取消策論，以詢韜而代之。

　　在張懋這些傳統(tǒng)的武人心目中，武人無論文采，也無論相貌，更無論出身。

　　能砍翻多少敵人，才是王道！

　　但朱厚照看到這一幕，心里并不認(rèn)同。

　　大頭兵，也必須知道為何而戰(zhàn)！

　　能識(shí)字?jǐn)辔牡奈淙?，見識(shí)、眼光、胸襟才會(huì)延展。

　　才會(huì)得到提升！

　　一個(gè)人不具備學(xué)習(xí)能力，是這一個(gè)人落后。

　　但一個(gè)不具備學(xué)習(xí)能力的民族，就是民族落后。

　　所以，朱厚照不以為意，反而暗暗提醒自己。

　　等回京接管羽林或虎賁之后，一定要讓這些家伙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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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破虜?shù)弥?，也目瞪口呆?p>　　薛翰也呆了！

　　原本，這兒戲般的舉動(dòng)，最多就是搗搗亂的性質(zhì)。

　　但莫名其妙獲得了頭名，張破虜樂得合不攏嘴：“嘿嘿，勞資竟然獲得了策論的頭名……”

　　“哈哈哈！”

　　“以后朱麟那混球再敢嘲笑勞資沒文化，勞資就把這次的策論再寫一遍，讓那廝吃下去！”

　　這廝目中無人，哈哈狂笑，不但引起了大營中許多人側(cè)目。

　　還引起許多人的嘲笑。

　　南和伯之子方繼藩，就是其中一位。

　　這位小伯爺，是十來歲就名動(dòng)京師的角色。

　　他的一副身板……也屬于被朱厚照懷疑嗑了助興藥的之一。

　　這廝，也屬于天才級的人物。

　　五年之前，就拿下騎射之冠。

　　弘治皇帝，也每每看好此子。

　　偏偏，這家伙還是個(gè)遛狗斗雞的家伙。

　　不止于此，這家伙還好賭！

　　將南和伯方壽祥的一副寶貝玉璧賭輸了之后，就被方壽祥抓去了延綏鎮(zhèn)。

　　于當(dāng)?shù)剡呠娍垂芰撕眯┠辍?p>　　若非是本次校閱，弘治皇帝因閱試薊州鎮(zhèn)之前車之鑒，詔令眾多武勛、將官參與宣府校閱，方繼藩是回不來的。

　　這廝一回來，就拿了騎射的頭名。

　　好吧，張破虜是大意了，就輸了一點(diǎn)點(diǎn)。

　　就輸了一環(huán)。

　　所以，大小兩代惡霸需要人挑撥么？

　　張破虜老早就想和這家伙斗上一斗。

　　最好，將對方打得鼻青臉腫。

　　方繼藩笑道：“破虜小弟弟，聽說你歪歪扭扭的一手毛筆字，還得了頭名？”

　　“是書法倒數(shù)頭名么？”

　　張破虜笑瞇瞇地迎了上去，翻手就是一拳。

　　“賊廝鳥，是你驚了勞資的馬兒罷！”

　　方繼藩身材高大，甚至比張破虜還要瘦高一絲。

　　一掌斜拍過去，就將張破虜拳頭拍歪了。

　　方繼藩冷笑到：“小弟弟，比試輸了撒潑打滾可不是吾等武勛世家的本事。”

　　但緊接著，方繼藩也是一拳揍了回去。

　　張破虜早有防備，手肘一擋，一個(gè)側(cè)踹就送給了方繼藩。

　　嘴里毫不客氣：“偷奸?；皇潜臼?！”

　　但他這一腳，沒什么用。

　　都是街頭打架打習(xí)慣了的家伙，這種偷襲的招式對付他人還成。

　　對付方繼藩，就呵呵了。

　　方繼藩同樣回以一腳。

　　二人拳來腳往，一邊喝罵，一邊就在大營中廝打起來。

　　二人均是身高臂長，也同樣是勢大力沉，氣力無雙的家伙；打起來嘭嘭嘭，光是氣勢上，就給人猛漢惡斗之印象。

　　不過，軍中打架的多了。

　　只要不是故意殺人，一般也沒什么大問題。

　　更何況，這兩位一個(gè)是公爵幼子，一個(gè)是伯爵繼承人，家世、武功都極為接近。

　　立即就有人開了盤口。

　　“來來來，本人坐莊，押一賠一，快快快！”

　　旁邊的人，就轟然起來。

　　開盤口那個(gè)軍士，竟然摸出了一支毛筆，還掏出了數(shù)張白紙，弄得一本正經(jīng)。

　　張破虜方繼藩也紛紛嚷嚷：“來來來，不打趴下不準(zhǔn)走！輸了的是娘們！”

　　更增添了現(xiàn)場的氣氛。

　　朱厚照沒管這些，他專心看著二人比武。

　　只不過，他看了一眼之后。

　　就皺起了眉頭。

　　二人均舍棄了套路，全靠身體本能的反應(yīng)，左一拳，右一腳去攻擊對方。

　　也壓根不曾使用任何巧勁，純屬肉身力量。

　　絕對的——街頭斗毆！

　　轉(zhuǎn)瞬，朱厚照就明白了！

　　都特么是奸猾的家伙。

　　別看二人嘴巴上嚷嚷得兇，但誰都不肯泄漏一絲真本事出來。

　　還不是為了比武大會(huì)，給對方來一記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