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聯(lián)手抗敵

　　這間農(nóng)家小院顯然是住了人的，但主人大概早被嚇跑了，院子里留下一些農(nóng)具和干稻草。許多人拿起這些還沾著泥土的工具，權(quán)當(dāng)絕望中的最后一點徒勞掙扎。龐老爺?shù)膸讉€妾都哭著聚攏到他身邊，請求他的保護。

　　然而他自己也是臉色慘白，還因為剛剛猛力的奔跑而氣喘如牛，汗出如漿，看著不斷哭喊的女人，絕望得說不出話來。

　　很快騎兵們已經(jīng)團團圍住了小院，七八個人下了馬，舉著火把進來，透過火光的映照，這些人臉上像涂了一層蠟黃的油彩，笑容怪異而扭曲。他們到各房里搜查，把所有躲進去的人都驅(qū)趕了出來，一時間，小小的院子站滿了黑壓壓的人。

　　“你們誰是龐海志？”一個領(lǐng)頭的軍士喝問道。

　　眾人的眼光立刻齊刷刷看向龐老爺，其實就算不問，憑著外形也能猜出來。

　　那領(lǐng)頭的軍士戴著一頂牛皮頭盔，脖子上還系著紅布巾，枯瘦的臉上睜著一對三角眼，既兇狠，又像餓了很久的模樣。他看見龐老爺，臉露喜色，大步走來，用刀指著老爺說道：“我們是奉朝廷旨意，征募軍餉，龐老爺你不會跟朝廷作對吧？”

　　“我......你......”龐老爺看見這明晃晃的刀對著自己面門，嚇得癱坐在地，嘴里喃喃了半天也說不出話。眼見老爺不頂事，秦夫人趕緊替他說：“各位軍爺，我們老爺和知縣相交甚厚，剛剛也派人去告知知縣了，縣衙的人馬上就到。你們?nèi)羰乔筘敚覀兟湎碌呢斘?，各位軍爺盡可自取，如若傷了我龐家的人，恐怕朝廷也不會坐視不理。”

　　那頭領(lǐng)冷笑一聲，掃視了一遍眾人，再把目光停留在夫人臉上，“你們的財物，我們自然會取，不過，這還不夠?！鳖D了頓，忽然露出猥褻的表情，怪笑著說：“這里的女眷，也是朝廷許我們的軍餉?！?p>　　此言一出，許多女子都大聲哭叫起來，有的干脆跪下，向頭領(lǐng)求饒。

　　“所有女人，都站到這邊，誰敢違令，先吃我一刀。”頭領(lǐng)一邊發(fā)號施令，一邊示意下屬抱來一卷麻繩。

　　張牘心里一沉，知道他們是要把女人捆起來，好押送回去。再看看玉蓮，她臉色慘白，正淚眼凄凄地望著自己，眼神中盡是絕望。

　　不行，不能等了，如果被他們捆起來，就再難反抗了。

　　張牘一把摟住玉蓮，趁人不注意，推著她急速往一間屋子里沖去。這一行動立即引起了幾個兵的注意，大聲斥罵起來。其中一人舉了火把跟著進去，意圖將他們捉出來。

　　他剛進門，只聽啊的一聲慘叫，接著火把落地，火光中照出那人趴在地上的身體，從脖頸處汩汩流出的血攤開了一大片。

　　“他媽的小兔崽子，老子把你抽筋撥皮！”另一個兵怒罵著也沖進去，他這次學(xué)乖了，一邊手持火把，一邊不斷揮舞長刀護身，就在他自以為萬無一失時，從火光照不到的陰影里忽然飛來一根又長又粗的竹桿，還沒看清楚，肚子上就挨了重重一擊，他痛得彎下腰去，一只冰涼的刀刃卻已抵到了脖子，只一劃，便喉斷血迸，撲倒在地，只剩出氣的聲音了。

　　接著，張牘一腳將他手里的火把踢出去，又退回房間里的陰影處。

　　這里是一間廚房，黑色的灶臺占了大半空間，剩下的位置狹窄逼仄，容不下許多人。敵人若要攻進來，只能一個個魚貫而入，而此時張牘和玉蓮一起抱著一根長長的竹桿，正對著門口。只要有人進來，借著門口火把的光，躲在陰影里的兩人便可推著竹桿準(zhǔn)確刺向敵人，而敵人卻很難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他們，這么一來，就使他倆占據(jù)了主動優(yōu)勢。

　　張牘長期在家里做飯，對廚房很熟悉，那根長長的竹桿是常用來掛在灶臺上做熏菜的。他一早便謀算好了這個計劃，但自己一人成不了事，需要幫手，本想找個年輕力壯的后生，可一來跟那些人都不熟，二來眼見敵人要動手，他情急之下，只好推著玉蓮進來幫忙。不想她還頗有膽識，張牘刺倒第一個跟進來的敵人后，立刻心領(lǐng)神會，跟張牘一起合作，用竹桿擊倒了第二人。

　　連續(xù)損失了兩個同伴，頭領(lǐng)著急起來，其他兵也意識到貿(mào)然闖入的危險，猶豫著不敢靠近。這時，頭領(lǐng)向身邊的下屬吩咐了幾句，只見他們立刻從院子里搬來幾捆干稻草，堆放在廚屋門口，再用火把點燃，霎時間，濃煙向屋子里滾滾而入。

　　“再不出來，就等著熏死，燒死吧！”頭領(lǐng)笑著向火光背后喊道。

　　秦夫人“哇”地大哭出來，發(fā)出悲凄的號叫，“玉蓮！我的兒！”然后癱坐在地，向著熊熊烈火大聲哭喊。在場的龐家人無不動容，絕望地注視著火焰，想象他們在里面痛苦的樣子。

　　砰的一聲，一件物事忽然從黑暗中飛來，直擊頭領(lǐng)，他啊的驚叫一聲，接著捂著受傷的腦袋哀嚎起來，身邊人趕緊過來查看，然而他們也紛紛中招，有的頭上被砸破，有的肩膀受傷。這時，站在其他位置的士兵也遭到雨點般的攻擊，或者蹲下，或者伏低身子，趕忙往外撤退。

　　只見稻草燃起的煙霧后面，張牘和玉蓮蹲在房頂上，正撿起瓦片不斷向下面投擲。他們居高臨下，又有源源不斷的彈藥，竟打得這群軍士節(jié)節(jié)敗退。原來剛才士兵放火時，張牘和玉蓮便把凳子搭在灶臺上，撬開屋頂爬到上面，用瓦片向敵人發(fā)起攻勢。

　　“抓住那個領(lǐng)頭的?！睆垹┮娛軅谋蛲馔耍赖人麄冋倭送饷娴耐橐黄疬M來的話，己方仍是難以抵擋，當(dāng)務(wù)之急，是抓那個頭領(lǐng)當(dāng)籌碼。

　　聽到張牘的喊聲，幾個年輕后生也鼓起了勇氣，紛紛沖上前來，拳腳齊加，將幾個已經(jīng)受了傷的兵打得倒在地上，又把頭領(lǐng)團團圍住，取了他們自己帶來的麻繩，把那家伙捆了個結(jié)實。

　　這時形勢逆轉(zhuǎn)，張牘也從房頂上跳下來，搬開了還在燃燒的草堆，以免真把屋子燒了，然后提著匕首抵到頭領(lǐng)脖頸處，向外面正欲進來救援的兵士叫道：“誰敢過來，我殺了他?！苯又?，又轉(zhuǎn)頭對頭領(lǐng)喝道：“你跟我們走，叫你的人退回去，不得追趕，到時候，我自會放你?！?p>　　頭領(lǐng)頂著滿頭的鮮血，用惶恐的聲音向下屬下令道：“你們退回去，不得跟上來?！?p>　　舉著刀的兵士面面相覷著，終究還是不敢拿長官的性命冒險，只得一步步向外退出。張牘一眾人則擁著頭領(lǐng)一點點前進。

　　玉蓮和母親左右攙扶了龐老爺，跟著大伙向外走。夫人想起剛剛女兒和張牘的勇敢舉動，不由得向玉蓮?fù)度J佩和感激的目光，心里嘆道，女兒和張公子真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兒。

　　她的心還沒有全放踏實，遠(yuǎn)遠(yuǎn)的，又傳來了人群紛亂的叫嚷聲。

　　更多的敵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