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夫人橫了他一眼：“多大歲數(shù)的人了，脾氣還是這么臭！總要讓人把話說完了吧？”
慕老爺一見她如此，氣勢立刻矮了下去，忙倒了一杯茶遞到她手上，“夫人喝杯茶，慢慢說?！?p> 慕夫人接了茶，卻并不著急喝，只慢慢說道：“原先我不也和老爺一樣，是打算就這么嬌寵女兒一輩子的？她又有那樣的毛病。
“總想著，給他找一個靠得住的女婿，將來你我也能瞑目了。
“我原打算從我手底下挑一個，不求他多能干，只要對衣衣足夠體貼也就夠了。有三個侄兒幫襯著，總不至于吃了虧去。
“可是后來大伯回來了，他說的對，父母之愛子當為之計深遠，我們所想的就一定是對衣衣好的么？
“再有，衣衣是個活生生的人，不是個物件兒，我們愿意給的，當真就是她愿意要的？”
慕老爺也陷入了沉思中。
慕夫人頓了頓才繼續(xù)說道：“留著紫綃這丫頭，一則是咱們也養(yǎng)了她十來年，總是有幾分真情在的，說舍就舍了，我這心里過不去。
“再者，咱們衣衣實在是太單純了，這孩子的毛病你我都知道，向來喜歡好看的人，只要長得好看，說什么她都信。
“可這怎么行？若是遇上那別有用心的，豈不吃了大虧？如今養(yǎng)頤館住著的那位……”
說到這里她忽然停了下來，深深嘆了口氣，“罷了，這一位咱們就不說了，不至于做出那等沒品的事來，至多不過是讓丫頭嘗一嘗情傷滋味罷了。
“但到了別人那里，就有可能是要命的！”
慕老爺瞬時明白了過來，問道：“你的意思，留著紫綃也當是給衣衣留著一塊磨刀石。”
慕夫人微笑頷首，“當然了，我們養(yǎng)了她十來年，怎么也不至于眼睜睜看著她越走越偏，但若是不管怎么都掰不回來，也是莫可奈何不是？”
慕老爺把手一攤，“這些事我管不來，就夫人多費心了，總歸不要讓咱們衣衣真吃了虧就是?！?p> 慕紫衣進了外書房，看到三位兄長每人坐在一張長條案后面，面前都堆著高高的文牒，身邊站著兩個文士打扮的人，正在低聲交談。
聽得開門響，也沒人抬頭。
她輕咳一聲，開口道：“三位哥哥也歇一歇，我給你們帶了茶水點心來。”
三兄弟一聽她的聲音齊刷刷抬起頭來，原本不茍言笑的臉上也浮現(xiàn)了歡快的笑容，各自跟身邊的文士吩咐了一聲，便起身朝她走來。
隔壁是有茶室的，兄妹四人便一起走了過去。
慕紫衣見他們雖然衣飾整齊，但眼睛里隱隱露出血絲，可見這段時間是經(jīng)常熬夜的，便勸道：“差事要緊，身子更要緊，哥哥們可別熬壞了自己?！?p> 三兄弟嘿嘿笑，“沒事沒事，我們結實著呢！”他們想盡早把分到手的差事上手，往后也能更好地護著妹妹不是？
如今隨著接觸的深入，他們知道的事情也越來越多，深感肩頭擔子沉重。
慕紫衣也便不說別的，從食盒里端了熬得濃濃的骨頭湯出來，盯著他們喝了，才拿出精致的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