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當從十年前說起,那時大俠還不是大俠,大俠是牽絲戲世家世代以此為生,江湖人士一向最看不上這類供人取樂的職業(yè),嘲諷的聲音周儒風從小聽到大。
其實周家也并非除此之外身無所長,周家原本以刀法傳家,只是從某一代家長因江湖恩怨而被牽連了摯愛,從此立下規(guī)矩,刀不可出鞘,人不可入武林。
少年的周儒林很不理解,既然刀不能出鞘又何必學習刀法,父親的刀法獨步武林可卻還是貧苦了一生懦弱了一生,面對那些狗眼看人低的蠢貨父親連刀都沒拔出來過。
待大俠拔了刀才知道,他爹一生有多幸運,竟沒遇見可以拔刀相向的人。
那是一個傍晚,火紅的是晚霞,寶藍的是初乍的夜色,兩者混糅,姹紫嫣紅,整個城都臨近了冬天。
大俠在酒館開戲,零零落落只有幾個老觀眾叫好。大約是一場結(jié)束,她來了,一襲男裝難擋身材窈窕,黑衣反襯的皮膚分外白皙,濃眉平順杏眼清澈,唇長的最是好看肉肉嘟嘟的配上嘴角那一個小酒窩,實在有點過于的嬌俏可愛。
她有點愁,喝了很多的酒,臉紅撲撲的,看向大俠的時候,笑了一下,也不知是為戲還是為他。就這一笑,像山谷里開出一朵花,在滿山的春風、朝陽、雨露、大地如茵面前,開出一朵花,美的讓其他所有東西都可有可無。
對周儒風來說,這種感覺不是見到酥胸美腿的漂亮,而是這一刻就想站起來,不管不顧,去認識這個姑娘,哪怕刀抵著喉嚨心臟都沒關(guān)系,特別魯莽,特別草莽,但就是那么直就是那么要。
姑娘說自己叫念白。
當晚,周儒風給她燉了一鍋魚湯,她說她愛上了自己的哥哥,她被拒絕了,她失戀了。周儒風聽了不覺得難受反而更佩服于姑娘追尋愛的勇氣,他騎馬帶她云游四海。
酒館老板說大俠是個苦情的男人,大俠說:“愛里沒有誰必須只是誰愿意,我愿意,所以你不能說我苦,我幸福死了?!?p> 那些陪她的日子,周儒風花光了所有積蓄。路上的人紛紛議論這窮小子風風光光的帶著這么個漂亮姑娘真是上輩子積德來的。好像姑娘的美麗也帶給了大俠不少自信。
愛的日子是要付出代價的,大俠沒錢了就撂地賣藝。
原來是絕對不愿意走這一步的,怕念白看不上自己,沒想到,姑娘隨著大俠,大俠到哪賣藝姑娘就到哪吆喝賺足了市場。
姑娘倒也不挑剔,吃的清淡時夸大俠做飯別有一番味道,穿的樸素時笑倚在大俠身上說大俠眼光好這一套顯著自己素凈好看。有此良人,夫復(fù)何求?
有一次周儒風因不懂規(guī)矩被一伙江湖藝人吊起來打,念白趕到時,他也就剩一口氣。那天周儒風沒帶刀,心里想著要是有刀必殺他個片甲不留,不過還好沒帶這才沒犯上人命官司,否則怎么舍得他的念白孤獨一人再入愁苦境地?
那天周儒風看見,念白一頭瀑發(fā),百尺長流,杏眼峨眉處還含藏了倔強,這份英氣是從骨子里,脈絡(luò)里透發(fā)出來,不嬌柔不造作。她手持長刀架在脖頸上,肩膀似乎都被壓得彎了下去,她吼“我看這里誰敢惹上人命官司就繼續(xù)打!”說著白皙的脖頸上就多了一條血痕。自然,那些江湖藝人何曾見過這場面,懨懨地散了。
大俠后來告訴酒館老板,那天他只能看見自己和念白兩人,天地就這般大,那一瞬間值得一輩子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