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下了幾日的雨,京都城內(nèi)百姓好不容易得空涼快了一會兒,老天爺便又開始折騰了起來,這才不到晌午,日頭便如同一個巨大的火球,火辣辣的炙烤著京都城。
今日早朝下得晚,文武百官這時才從勤政殿里走出來,三五成群的結(jié)伴而行,邊議論著今日朝堂所爭執(zhí)之事,便打聽談笑著京城內(nèi)誰家的酒釀的最香。
晴歡躲在石獅子后面,等大臣們都走完了,才敢斗膽往勤政殿望去。
她家老爺還未出來,常日里,張丞相都是最后一個出來的,這次也不例外。
待張丞相走近,瞧著四下無人,晴歡慢慢的走了出來,低聲道,“相爺,奴婢晴歡給相爺請安,相爺安好。”
張丞相駐了足,看向來人,先是蹙了眉頭,猜出了她的來意,率先開口道,“你家主子遇到了何事?”
“娘娘擔(dān)憂相爺,特派奴婢相問,靈山之事是否已就此了結(jié)?!?p> 那日皇帝出門前那句莫名其妙的話,讓張青茹回宮后惴惴不安。
當(dāng)日皇后出事,她安插在鳳儀殿的人迅速將此事告知了晴歡,自己得知之后,對刺殺皇后之人為爹爹所派之事深信不疑。
可到了相府,見爹爹神態(tài)自若,振振有詞,她又覺著此事與爹爹無關(guān)。
便是愛女心切,有意刺殺皇后,爹爹也不會在她身懷龍?zhí)ブ畷r冒此大險。
皇帝最后的話說的模棱兩可,她憂心相府安危,便讓晴歡等著爹爹下朝,略問一問,也好讓她心中有數(shù)。
張相拂了拂袖子,往前走去,輕輕丟下一句話,“且告訴娘娘,此事非本相所為,讓她安心養(yǎng)胎,小心提防皇后。”
此地不宜久留,后宮妃嬪與前朝大臣是不得在宮內(nèi)有所來往的,如今對張相來說是多事之秋,這種惹人非議的事還是少做為妙。
晴歡在身后福身行了個禮,忽然看到幾名宮女朝著她的方向走來,一路有說有笑的,似乎還沒看到她。
晴歡忙從袖子中拿出手絹,佯裝無意的丟在地上,然后大叫一聲,”可算是找到了!“
撿起了手絹,抖了抖上面的灰塵,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然后將手絹捏在手里,對著自己扇了幾下風(fēng),高聲道,“哎呦,曬死了曬死了,今兒個怎么這么熱?!?p> 那幾個宮女聽到這邊的動靜,認(rèn)出了晴歡,你推我攘的走了過來,對著晴歡行了禮,“這樣毒的日頭,姐姐在這里做什么呢?”
晴歡一笑,將手絹收入袖子,“昨兒陪娘娘來給陛下送銀耳蓮子羹,不想手絹兒落在這里了,特來找一找?!?p> “姐姐真真是好性兒,只管讓咱們這些丫頭來尋就是了,這樣熱的天,姐姐何苦來著?!?p> 晴歡沒接她的話,只略略一笑,“你們且忙著,娘娘那里還等著我回去伺候呢?!?p> “姐姐慢走?!?p> 晴歡的步子極快,天兒實(shí)在是熱,走了幾步她便大汗淋漓,覺得衣衫都濕透了,黏在身上無比難受。
她想著回到青鸞殿,可稍稍涼快一會兒。
沒想到剛進(jìn)了殿門,便聽到殿內(nèi)傳來的破碎的聲音。
殿內(nèi)沒有預(yù)想的那般涼爽,她才想起來,今日冰庫還沒有將冰塊兒送過來。
有孕的女子最怕熱,尤其是暑熱。
她進(jìn)了內(nèi)殿,只見主子躺在美人榻上,氣喘吁吁,白皙姣好的面容上浮現(xiàn)出不自然的紅暈,美人榻旁站了幾個宮女,正扇著手中的芭蕉扇,試圖壓下主子心中的怒火。
可這殿內(nèi)也熱,芭蕉扇扇出來的風(fēng)自然也是帶著熱氣的。
美人榻不遠(yuǎn)處,小宮女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她的面前,是碎了一地的花瓶。
晴歡行了禮,走到張青茹身邊,一個宮女將手中的扇子遞到她手上,隨后退到一旁,晴歡接了扇子,輕輕地為主子扇了起來,“娘娘,您何苦與這奴婢置氣?!?p> 張青茹冷冷道,“蠢笨的玩意兒,本宮讓她去冰庫催冰塊兒,她卻兩手空空的回來。這點(diǎn)事兒都辦不好,要她何用。”
那宮女一聽,頓覺委屈無比,正欲開口為自己辯駁幾句,卻看到晴歡示意她閉嘴的眼神,登時連一句話都不敢說出來了。
晴歡又哄了幾句,才讓主子的怒火消減了幾分,而后尋了個機(jī)會便讓跪著的宮女起身退了出去。
那宮女在廊下啜泣了許久,心中有怨氣,卻又不敢大聲向他人哭訴,唯恐吵了里面的那位。
待到晴歡出來,將她帶到一旁,她才有機(jī)會將實(shí)情告知。
原來是皇帝早早的便差人告訴冰庫,皇后身上有傷,不可怠慢,冰塊兒先緊著鳳儀殿用,若一時供不上,便先停了勤政殿和御書房的。
偏巧這幾日天氣炎熱,冰塊兒確實(shí)不夠用,管理冰庫的奴才便想起了皇帝之前的吩咐,雖是這么說,可若是真停了勤政殿和御書房的冰塊兒供應(yīng),若皇帝熱急了,一煩躁,將他處死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這奴才只得先悄悄停了青鸞殿的,以補(bǔ)鳳儀殿的虧空。
鳳儀殿,殿外驕陽似火,殿內(nèi)卻清涼無比。
夏日天氣炎熱,楚梓兮剛受了傷,肩膀上還纏著布條子,最怕天熱化膿,傷口好不利索。
外面熱的緊,她這幾日都躲在殿內(nèi),連殿門都未出去過,元郇知她養(yǎng)傷無趣,早派人搜羅了些新的話本子來給她解悶,她倒樂得自在。
只是今日的鳳儀殿,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當(dāng)云摘從外面急匆匆的跑進(jìn)來,滿頭大汗,氣喘吁吁的,如臨大敵般,“外面……外面,張妃在外面求見殿下。”
楚梓兮和蘭輕瞧著她這般反應(yīng),不以為她是見到了張妃,只以為她是青天白日的撞見了鬼。
若真是鬼還好,鬼未必讓人恐懼,有些人卻比鬼還可怕。
楚梓兮眉頭一皺,放下手上正看得津津有味的話本子,“她來做什么?”
“奴婢不知,只說要求見殿下,讓殿下為她做主?!?p> 做主?
楚梓兮仿若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她有什么好讓本宮為她做主的?!?p> 她倒真有些好奇。
自打她回宮以來,青鸞殿的那位可從未踏足過她這鳳儀殿。
難道是為了靈山之事?
“蘭輕,昨日本宮聽你說,陛下并未怪罪于張丞相?!?p> “是的,殿下?!?p> 楚梓兮一笑,起了身,往外殿走去,“若是如此,便不是這樁事,不若咱們?nèi)粫?,看她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