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輛貨車終于是安穩(wěn)的沖過了墻壁。
這次的通行很順利,貨車對于事物的扭曲之力,并沒有將這血繪之墻開出一個洞。
這四輛貨車,就像是水溶液一樣,溶進(jìn)了這墻壁內(nèi)的世界。
理查德在這一刻,也高興的跳了起來。
引得保羅和齊博克一起回頭看他,他們倆還以為理查德是出了什么事。
可沒想到理查德高興的走過來,跟他們兩人說了一句讓他們哭笑不得的話。
理查德這樣講道,“我大哥還活著,他沒死?!?p> 保羅都懵了,之前你不就說你大哥只是跟這紅色的怪物融合,進(jìn)行收尸人的收容過程嗎?
現(xiàn)在怎么又突然弄這么一出。
“你現(xiàn)在才確認(rèn)清楚嗎?那你之前怎么說他沒事?”保羅問道。
“之前那是有百分之九十七點(diǎn)四的概率能活,現(xiàn)在是百分之一百能活?!崩聿榈氯缡堑闹v道。
保羅也是被理查德這一嘴概率學(xué)弄得繼續(xù)懵,九十七點(diǎn)四和一百有很差別?
齊博克顯然并沒有像保羅一樣,糾結(jié)于理查德口中的概率,他接著理查德話茬講道,“你肯定還拿到了其他的信息吧?!?p> 齊博克其實(shí)一直有注意到理查德的位置,他知道理查德一直呆在車后面,對那顆艾洛斯所化的紅球做測試。
“有,我大哥這次會收容的很快,還有七到八分鐘,他應(yīng)該就能出來了。”
“按照你的說法,這是他的一次進(jìn)化對吧。”
“沒錯,大哥出來之后,會更厲害。”
“那我可要期待一下了?!?p> 齊博克故作輕松的講著,可誰都看得出,他眉宇間那一抹,揮之不去的愁色。
墻內(nèi)的世界,這就是一副真正的末日景象,在齊博克聽過的所有傳說中,都很難找出一個,和他現(xiàn)在所見的場景相媲美。
整條黑色河流,都處于一種沸騰的狀態(tài)當(dāng)中,就像這大地開始變成一個高溫火爐,開始將這一整片區(qū)域的黑水烹煮,波濤如怒,翻涌的如同刮起暴風(fēng)雨的大海,在這逐漸拔高的波濤對比下,殘存的高樓,就像樹木的肢節(jié)一般單薄。
紅月給這波濤洶涌的河添上了幾分怪異氣息,可這黑色的河流本身,已經(jīng)成為了某種怪異,比之前還要可怕數(shù)倍,在河水沉浮間,一個個身形各異的怪物,開始隨著這浪潮移動,它們像是寄居于浪潮之中的海妖,在波濤之間如履平地,行走自由。
這些怪物跟之前的齊博克所見的污染生物全然不同,它們更加可怕,更加瘋狂,不顧一切。
它們的身體由一個巨大的兵器為主體構(gòu)成,在這個主體兵器上,已經(jīng)不知道進(jìn)化出了多少其他的東西。
有黑水堆積在劍柄之上,隨著劍柄的移動,生長成了一只握劍的黑水之手。
有水草沿著刀身一路飄揚(yáng),凝練如刀身里,將刀片金屬內(nèi)化,竟然從刀身之間,長出一個腦袋來,這腦袋顯然不似人,可也不似任何熟知的動物,只是看著有眼有鼻,應(yīng)該是一個腦袋。
還有的兵器長出了觸手,長出了巨大的嘴器,用一整排的牙齒將黑水間游動的一只污染生物吃入了肚中。
這是一個何等可怕的場面,如果說之前只是人類之外的怪異的話,現(xiàn)在,人類的造物,這些兵器,已經(jīng)和怪異融為了一體,并且朝著更加可怕的方向開始了進(jìn)化。
這種視覺沖擊,會帶來強(qiáng)烈的精神污染,這簡直就是對常規(guī)世界的顛覆,它們不是明確的敵人,它們是你熟知的物品,被扭曲成一種極其惡心之物。
之前還猙獰著爪牙的污染生物,在齊博克的視線范圍內(nèi)再也看不到多少只,一旦出現(xiàn),就迅速的被這些瘋狂的兵器,一個個的吃掉,這些兵器有著強(qiáng)烈的食欲,有吞噬一切的架勢。
現(xiàn)在還能夠安然無恙活著的污染生物,都盤旋在這夜空之上,在風(fēng)吹過的暗紅色云霧間,凄然的慘叫,仿佛是在對如煉獄般的水面,做出一種回應(yīng)。
這個殘酷的世界在很多時候就是這樣,不是你吃掉我,就是我吃掉你,沒有中間地帶,誰都有可能在突兀間成為別人的食物。
齊博克對于這一點(diǎn),有著極深的體會,所以他知道,自己必須早做準(zhǔn)備。
而他所擁有的東西,無他,一支畫筆和四塊畫畫的地方而已。
前路磨難萬千,我能在這里放棄嗎?
不能。
齊博克沒有在心里給自己留多少退路,他比任何人都知道生命的寶貴,但同樣,他也比任何人都清楚,生命為何寶貴。
人活著,就是要去做一些必須要做的事。
畫吧,從你走上這條路開始,偉大的繪畫之神就在眷顧你,他賜你天資,賜你學(xué)識,賜你重頭再來的機(jī)會,畫吧,去畫出一條......通天大道。
哪怕前路......磨難萬千。
理清了自己的心意之后,齊博克的臉色第一次出現(xiàn)了保羅特別熟悉的笑容,這次的笑容是如此的自然,哪怕他的臉上沾滿了塵埃黑灰,身上滿是臟污顏料,他笑的如春天里刮過樹梢的風(fēng)。
“來吧,保羅,和我一起,再畫一副畫?!?p> 保羅也笑了,“來,一起?!?p> 有時候,千言萬語無需說太多,不過他邀請你,你來畫而已。
無法幫上忙的理查德,很有自覺的退到了他們兩人身后,不打擾他們兩人發(fā)揮。
畫筆入手,作畫再次開始了。
這一次,他們不必再因?yàn)檫_(dá)成什么而畫了,與要影響外部空間的城市繪畫和車廂繪畫不同。用繪畫攻擊和防御都是屬于他們自身的一部分,所以他們可以肆意揮灑,在生死搏殺之間作畫,以平靜之心,戰(zhàn)這紛亂的世界。
如果說這里的兵器是極端的利器,掃滅無盡世界的吞食者。
那么齊博克和保羅現(xiàn)在,就是獨(dú)面災(zāi)厄的勇氣之人,勢單力薄,卻不肯服輸?shù)娜恕?p> 畫筆帶起顏料,是黑,是紅,是不變的青色。
不重要,只要這顏色揮灑而過,落在心意所定之位。
去碰撞,去組合,去形成一個最好的模樣。
轉(zhuǎn)身,停步,一橫,一豎。
便是一根根清晰明了的線條。
搭成骨架,骨架間凝成,或是高塔,或是森林。
偶爾輕點(diǎn)兩筆,出現(xiàn)一只生靈,畫上兩片葉,清請散散的落向湖面。
有人牽著馬兒,來湖邊河水。
揉合,一個色墊在另一個色上,是綠跟黃開始碰撞。
它們之間隨意的融合,又仔細(xì)地互相攻擊,在一寸地上是敵人,在一寸地上又是友人。
要給所有的顏色畫上一張臉,他在笑,他在哭,他在一旁打滾胡鬧。
畫,畫他個地覆天翻,畫,畫他個人間失色。
來,抬起眼來,看這世間萬千,在我手中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