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熟悉的感覺
“干得不錯。”
莫笑了,忍不住鼓起了掌,全然不顧手上剛沾染到的血液,也不顧方云,方巖二人眼中的驚愕。
剛才跳的太出來了,阿漢他們離自己有一段距離,按照現(xiàn)在的情形,他是被方云和方巖兩人夾在中間,而且自己……可能要死了——傷口很深,是致命傷。
方云很驚訝,甚至在一瞬間閃過,“他是不是瘋了”的念頭,但這個念頭,立刻隨著莫身上的變化消散了。
他鼓掌,很慢。手上鮮紅的血液,在緩慢的擊掌過程中,變得深邃,幽藍(lán),伴隨著每一次的拍擊。
那掌聲,似乎有無形的魔力,如同一陣微風(fēng),吹散了他們身邊彌漫的霧氣,露出了對面的方巖,和自己身后還處在不知所措狀態(tài)的治安官們。
鼓掌,停下來了。
手上的血液變成了晶藍(lán)色,雙手輕輕放下,在這過程中,晶藍(lán)的血液如同易碎的紙片,破碎開來,緩緩落下。又在空中,仿佛被風(fēng)吹拂,順其而上,來到莫脖頸那條可怖的傷口處——化為一層寒冰,將其包裹。
剛回過神來的治安官們,看見被包圍的莫和脖子處的傷口,焦急地想要上來幫忙,卻被莫一個手勢停止了行動。
“剛才那一刀,我能感受到其中千錘百煉的意志和立死報效的決心,很好,你們真的很不錯?!蹦碾p手背在身后,臉上是意味深長的笑容。
他看向方云,“如果不是在我自己的領(lǐng)域——寒獄,之中的話,剛才我可能真的死了。”
方云低沉著眼,又抬起彎刀,做好進(jìn)攻的姿勢,“多謝提醒,下一刀,我會瞄準(zhǔn)你其他更加致命的要害,絕對殺了你!”
“你可能沒搞清楚一件事——從你跨入寒獄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jīng)輸了?!蹦樕弦琅f是不慍不火的笑容。
“你說什……”惱火的話語還沒說完,方云就感覺到自己持刀的右手不對勁,看去,整把刀竟然和手都已經(jīng)被凍在了一起,被一層透明的寒冰。
“方云!沒事吧?怎么樣!?”瞧見了方云的異狀,方巖不禁擔(dān)心地喊道。
“哼!”強(qiáng)烈的魔源從右手和彎刀暴出,震碎了那層寒冰,“不礙事!”
但下一刻,寒冰又重新凝聚了起來,甚至有往全身蔓延的趨勢。
“可惡!給我碎,碎!”方云額頭紫色的血筋暴起,爆裂的魔源一次次席卷寒冰,將其震碎,但它又立馬凝固上來,有與他做抗?fàn)幍内厔荨?p> “雖然我很不想拿出武器——因?yàn)槲矣X得對付你們用不著,但是現(xiàn)在我認(rèn)為自己做得不對,你們是值得我認(rèn)真對待的對手。留手,是對你們的不尊敬?!?p> 右手緩緩抬出,整個冰層似乎都在微微顫抖,隨著他手上的動作,幾十道閃光從冰層下面竄出,這些三角彎刃型的冰晶片給這昏暗的空間帶來一絲明亮。
在空中飛舞,一片一片組合在了一起,竟聚合成了一條近兩米長的鏈刃。
這把鏈刃仿佛有生命一般,在空中嬉戲了一會之后,就乖乖地落在了莫的手中。
“所以接下來,我會真正出手。”
……
貝羅感覺自己墜入了一片無邊的黑暗,沒有一絲亮光,全身被陰影籠罩,看不清,什么也看不清,最恐怖的是——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
“我,我這是,怎么了?好累,感覺好累,好想睡一覺,對啊,如果能睡一覺,就好了……”
眼皮很沉重,不受控制,也不想控制,慢慢地合攏。
“貝羅前輩,貝羅前輩,快醒過來,別睡過去了,睡過去就醒不來了!……”
這聲音,有點(diǎn)耳熟,好像是那個什么,哦,叫做江恒的小子,是他們夏爾鎮(zhèn)治安所新就任的治安官,呵,真是不懂得尊敬前輩,前輩想睡覺,吵什么吵。
“你這樣是叫不醒他的,讓我來!”
更加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他記得,這是跟他一起長大的聲音,對他說話的時候,準(zhǔn)確來說,只有對他說話的時候,總是那么暴躁,有時甚至直接動手動腳,哦,說起動手動腳,她剛才那句話的后面的動作,好像應(yīng)該是……
怦!啪!
“哎呦!停!停!停,夠了,夠了,我已經(jīng)醒了!行了,別打了!”
感受到頭頂微微隆起的大包,和紅彤彤的臉頰,貝羅終于睜開了他那雙沉重的雙眼。
一邊發(fā)出嘶哈的聲音,緩解身上的疼痛,一邊用有些腫脹的眼睛打量眼前,一張長的挺好看,但她主人性格可吃不消的臉龐笑了,轉(zhuǎn)向旁邊一個冒冷汗的少年,“看見沒?以后叫他就要這么做,不然他可以給你睡個天昏地暗?!?p> 江恒頭冒冷汗,僵硬地點(diǎn)點(diǎn)頭,但立刻又反應(yīng)過來,“可貝羅前輩受了這么重的傷,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
伊佳閉上眼睛,無所謂地擺了擺手,“沒事,這小子雖然看著羸弱,但怎么都打不死——都是我從小一拳一腳鍛煉出來的?!?p> 聽到這話,貝羅忍不住蹦了起來,手指指向伊佳,“我是不是還要謝謝你??!明明說好的,我當(dāng)后衛(wèi),可我給你擋刀了多少次??!是不是這些你也要說成是鍛煉呀!”
“諾,你看?!币良雅伺欤八@又活蹦亂跳了。”
“你!你!你……好吧,我怕了你了。唉——唉!我們剛才不是被那個怪物給,給,給那啥了嗎?現(xiàn)在什么情況?”后知后覺的貝羅現(xiàn)在才有了反應(yīng)。
“貝羅前輩,你說的是這個怪物嗎?”
江恒的聲音從旁邊傳來,貝羅順著聲音看去,一副巨大的尸體躺在墻角,很安靜,準(zhǔn)確的說,已經(jīng)感覺不到活著的氣息,但它的身上沒有任何傷口,除了腦袋被一把長劍貫穿。
“我剛才趕到的時候,看見這個怪物,把你們兩人抓住,你們兩個當(dāng)時都已經(jīng)昏過去了,這個怪物張開它的獠牙,你看?!?p> 江恒抬起了怪物的頭,用另一只手打開了它的嘴,露出了尖銳的獠牙,“就準(zhǔn)備對你們下口了。情急之下,我就把手上的劍給扔了過來,扎穿了它的腦袋?!?p> 貝羅扶著墻走到怪物尸體旁,用還能動彈的右腳狠狠地踹了尸體幾腳,“敢情你這玩意兒的弱點(diǎn)是腦袋呀,早知道我那一槍就直接打腦門了,也不對,那個時候伊佳抱著你腦袋的,我不管了,反正先踹幾腳,解解氣?!?p> 江恒有些無語的看著貝羅前輩這小孩子氣的動作,“然后我把怪物拖到這邊,再把你們兩個喊醒,就這樣。不過話說這怪物是什么呀?新品種的魔獸嗎?從來沒見過?!?p> 伊佳走到江恒身邊,用略感無奈的語氣說,“一個可憐人,一個原本是人的,可憐人。”
話的聲音不大,但卻在江恒耳中炸開。
“什,什么!人,意思是,我,我剛才殺了一個人。”江恒的語氣頓時急促了起來,整個人的身體開始搖擺,竟有些站不穩(wěn)。
伊佳趕緊把他扶住,“喂,你怎么了?沒事吧?”
江恒低沉著頭,沒有說話。
“估計是還沒有殺過人吧。”貝羅也終于停下了他腳上的動作,看了一眼江恒,“沒事,小子,從你當(dāng)上治安官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沾上鮮血,這是每一個治安官的必修課,呵,我想起我當(dāng)初第一次好像也是這樣——不過你也不必有太大的心理負(fù)擔(dān),他已經(jīng)不算人了,最多只能說曾經(jīng)是個人。你殺了它,也相當(dāng)于幫它解脫。”
“而且你要知道,你殺的是惡人,除掉一個惡人,是為了防止他去害更多無辜的人。”扶著江恒的伊佳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江恒的額發(fā)垂了下來,遮蓋了他的雙眼,在沒人注意到的瞬間,他的影子仿佛動了一下,眼角閃過一絲黑芒。
就好像是聽進(jìn)去了安慰,江恒,自己顫顫地站了起來,慢慢地走到尸體旁,撥開額頭的頭發(fā),仔細(xì)打量。
渾身不著寸縷,皮膚呈紫紅色,原本大概有兩三個成年人那樣龐大的體型,現(xiàn)在已經(jīng)慢慢萎縮下來,再看著他的臉,尖耳利牙,死不瞑目的表情——作為人的最后一縷情感被表現(xiàn)了出來。
不知是不是錯覺,那雙眼,或者是依附于這具身體尚未消散的靈魂,在向他控訴著什么,內(nèi)心仿佛被牽引了一般,產(chǎn)生了一絲熟悉的波動。
閉上眼,慢慢呼了一口氣,“兩位前輩,這個人,怎么變成這樣的?”聲音帶著顫抖和憤怒。
兩人對視了一眼,嘆了口氣,然后由貝羅開口,“根據(jù)我們這些天潛伏得到的情報,他們研發(fā)了一種血奴試劑,根據(jù)峽谷內(nèi)挖掘出的血魔尸體研制而成,可以把人變成這種鬼樣子,哼,為了力量,這些人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可以不要,卻又強(qiáng)迫著其他人失去一切?!?p> “血魔?魔族?在峽谷內(nèi)?”江恒皺起了眉頭。
伊佳搖了搖頭,“我們也不知道為什么峽谷會有血魔的尸體,而且還不止這一種魔族,不過通過這些天探來的情報,我們了解到這些尸體都已經(jīng)是很久以前的了?!?p> 現(xiàn)在江恒已經(jīng)恢復(fù)的差不多了,本來就沒受什么傷,只是心里……感到難受。不過這都是老毛病了。
“對了,我剛才趕到的時候,在洞口發(fā)現(xiàn)了人群移動的痕跡,他們向左深入了峽谷與森林的交匯處。不過當(dāng)時聽見怪物的嘶吼,所以我先趕了過來?!苯阆氲搅藙偛旁诙纯诎l(fā)現(xiàn)的線索,趕緊說了出來。
“幸好你沒遇見?!必惲_已經(jīng)靠著墻壁坐了下來,緩解身上的疼痛,“他們中間的老大是一個赤羽級的,而且還有好幾個青羽,不然咱們算全軍覆沒了?!?p> “沒有藍(lán)羽的嗎?而且我通過痕跡發(fā)現(xiàn)并沒有多少人啊,其他那么多人呢?”
“哼哼?!必惲_笑著,用大拇指指向基地內(nèi)部,“其他的人估計被討伐隊(duì)弄得差不多了,不然那個赤羽也不至于逃跑。”
“討伐隊(duì)?”
“是啊!碧巖城來的討伐隊(duì),由城內(nèi)治安所的首席,莫,親自率領(lǐng)的隊(duì)伍。他可是在二十七歲之前就進(jìn)階到赤羽的天才!我和伊佳每年參加治安工作匯總的時候見過,有他在,普通的赤羽怕是只有逃跑?!必惲_說著這些的時候,臉上露出自豪的表情,雖然那個莫的一切似乎都與他無關(guān)。
江恒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原來還真的有討伐隊(du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