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流轉(zhuǎn),庭院的閨房中,一名女子正在鏡前端坐。柳葉彎彎的眉,深邃無底的眼,高挺的鼻梁,殷紅的唇,面容清麗卻泛著陰寒。
女子貌似對自己的樣貌很滿意,一邊梳妝一邊問旁邊的中年婦人。“娘,你說我這樣的相貌能隨便嫁人嗎?嫁給誰我都覺得可惜。”
?“是,我家妝兒這容貌可是世間少有,就該嫁個王公貴族,做皇后也不屈才。”
“我生來就該大富大貴,今生若不能做到人上人,還要這容貌何用?還不如似阿籬那般丑陋倒也心安?!?p> “呸呸呸,好端端的提那個賤孩子干什么,她那種人怎么能和你比,你可是我們北甲山莊正規(guī)正矩的大小姐?!敝心陭D人一提到那個叫阿籬的孩子,眼神里就滿是不屑和憤懣。
婦人名叫鄒鳳蘭,十幾年前,她的的丈夫景北山與人約了在外面比劍。誰知卻遭了埋伏,被人引進了死亡林。
景北山當時身負重傷,又遭到了林中野狼的圍攻,本以為必死無疑了。后來不知什么原因,野狼們在同一時間像是受到召喚似的統(tǒng)一退去。
景北山在林中發(fā)現(xiàn)了一個躺在地上昏迷的小女孩,景北山背著女孩出來,一路上沒再遇到任何動物的攻擊。他覺得是這個小女孩救了自己,便將女孩帶回家中救治。
小女孩連著昏迷幾天,醒來后卻發(fā)現(xiàn)已沒了記憶,景北山把她認作了女兒,取名為景凝眸。
景北山武功高強,他所創(chuàng)立的北甲山莊是天下第一劍莊,里面有很多劍術(shù)高超的劍客。景北山一生只有兩個女兒,均已過了及笄之年卻都未成婚。
大女兒景凝妝長相明艷動人?,武功又好,自是方圓百里以內(nèi)成年男子競相追逐的對象。她在求親者中挑了又選,始終沒有做出選擇。二女兒景凝眸,因為多年前遇意外摔壞了臉,被傳出丑名后無人敢娶。
“真不明白父親為什么要撿那樣的人回來,還做我妹妹,她也配?”景凝妝摔了手中的眉筆,對著身邊的侍女發(fā)怒道:“不是讓你們把她叫來給我送換洗衣服嗎?怎么還沒來?”
侍女立馬跪下怯懦道:“奴婢馬上去催?!?p> 正說著,一名體形清瘦的女子端著衣物走了進來。她臉上帶著面紗,只露了一雙清寒的眼睛在外面,此人便是景府的二女兒景凝眸。
凝眸將衣物雙手奉于凝妝面前,態(tài)度低順。凝妝看都沒看便掀翻了衣物,大聲呵斥道:“這樣的舊衣物也拿來給我,你都沒有眼睛嗎?”
“對不起,我馬上去給你換。”凝眸蹲下身,邊道歉邊彎腰撿地上的衣服。
凝妝用腳踩住了衣物,她將自己的胭脂灑在茶水里,融進后灑在不要的衣服上?!澳弥桑@衣服賞你了。”
凝眸收拾好衣物,準備離開,又被凝妝叫住?!拔易屇阕吡藛??丑阿籬?!卑⒒h這個名字是凝妝為羞辱凝眸私下里給起的名字,寄人籬下的籬?!懊魈扉_始你去龍泉山給我取龍泉水回來,我要用它洗臉。記住,只能你自己去,不要讓三井師兄幫忙,否則你知道我的。”
凝眸從房間里退出來,丫鬟淚滿早就在門口守候了。二小姐每次去見大小姐都不讓她跟,怕她跟著一起遭殃。她趕忙上前去問。“小姐,大小姐又欺負你了?你怎么都不告訴老爺,你也是這府里的小姐呀!”
凝眸淡然笑笑沒說話,朝前走了。她并不在意這些,因為心底最重要的東西都還在,所以她可以做到云淡風輕,心如止水,不氣不惱。
凝妝看著凝眸離去的身影,滿是不屑的笑了,自言自語道:“就算是我景凝妝不要的東西,你也不能得,沒有出處的賤丫頭。”
金碧輝煌的一座大宅子里,一個打扮的雍容華貴,穿著像府中女主人的人,帶著幾個下人推開了一個房間的門。
“怎么是你?少爺呢?”女人厲聲質(zhì)問。
“回夫人,六少爺他他······”頂替主人在屋的下人福來,看到端夫人就哆嗦害怕,話也說不利落了。
“他是不是又去了萬花樓?”
下人沒敢再回話,夫人的臉已變成了鐵青色。
另一邊熱鬧的萬花樓里,人來人往,熱鬧的如同市集。兩個喝花酒的男人正一邊摟姑娘調(diào)情,一邊把閑話聊的火熱。
“哎,聽說了嗎?魚樂兒姑娘又被人長包了一個月。”
“誰呀?他媽這么財大氣粗,把包頭牌當成喝花雕了?!迸帜凶硬环薜呐牧讼伦雷?,喝了口花雕壓氣。
“金家的金六少,金樽?!?p> “是那個有錢到筷子都要鍍金的金家,沒聽說他們家有什么六少爺呀?!?p> “這你就不知道了,他是金老爺小妾所生的孩子,之前一直住在鄉(xiāng)下,近半年才和母親回了帝京?!?p> “一個小妾生的孩子有什么好囂張?!?p> “哎,你可別小看這個小妾,才回來不到半年就讓金老爺禁了自己的原配夫人,現(xiàn)在整個金府后院可都是她說了算。”
“這么厲害,什么來頭?”
“厲害的還在后面,聽說這女人當初嫁給金老爺?shù)臅r候就已經(jīng)有金六少了,她把金老爺哄的對金六少這個野種比對自己親兒子還要好?!?p> 一個長得明艷動人,身材婀娜多姿,神態(tài)風情萬種的女人。正昂著頭,瞟眼掃過四周,推開隔壁房間的門。此女子一襲紅衣,艷麗無比,是萬花樓的頭牌魚樂兒姑娘。
“金公子,你這樣包了我,卻又不與我親近,小女子實在是惶恐呀?!濒~樂兒垂著眼做生氣狀,在一位公子的腳邊落坐。
這位公子身著紫衣,腳放在椅子上,平躺在一個女人懷里,臉上蓋著方巾,似是睡著了。聽見有人說話,便立刻拿掉小方巾,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露出俊朗無比的笑容?!安皇囚~樂兒姑娘你賣藝不賣身嗎?怎么現(xiàn)在改主意了,那讓我親·····”
公子作勢要親魚樂兒,被魚樂兒用一個含笑意的手指推回了。“金公子還是早些回家吧,免得被你母親發(fā)現(xiàn)了,你就不能來這兒躲清閑了。”
“說的也對”金樽正了正色,起身整理下衣著,覺得他要一本正經(jīng)了卻忽然又沒了正形。他一秒鐘回頭破功,對著魚樂兒用不正經(jīng)的模樣調(diào)侃:“如果我還想和你做相好?!?p> 大步走到門口了,金樽又退回來,眼神瞟過與隔壁相鄰的墻,他壓低語調(diào)壞壞的說道:“下次我們換個清凈的地方幽會吧,這里太吵了?!?p> 魚樂兒作為萬花樓的頭牌,見過的人比用過的胭脂都要多。王公貴族、商人、地痞·····各式各樣的人如各式各樣的飾品,她不用上身試不用湊近看,一雙眼瞄過去,輕輕一打量便能分出個好壞遠近。行禮完成前就能快速做好分類,什么飾品戴在什么位置用多久,心中便都有安排。
魚樂兒打量著離開的金樽,這個男人她看不懂。明明是稚嫩清明的眼神,卻非要從里擠出痞里痞氣來,還硬按在一副紈绔子弟的架子上。
金樽在路上走著,心中有些不快。本以為萬花樓會是自己的清凈地,里面都是些去尋樂子的男人,不會有流言蜚語擠進去,也沒人在意他是誰。那些不想聽的話和議論都可以消失,他可以偷得半刻歡愉。
自他和母親來了帝京,那些府里府外的議論就沒停過。一半是關(guān)于他的身世由來傳說,一半是關(guān)于他母親的上位傳奇?,F(xiàn)在連萬花樓里都出現(xiàn)了非議,他今后難道真是無處可去了。本是因為魚樂姑娘清冷,他才包來做擋箭牌,沒想到把關(guān)注又招惹來了,還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金樽一副頭疼后悔的表情,提著燒雞偷偷從后門潛回家中?!案?,看我給你帶回了什么?”金樽一邊關(guān)門一邊興奮拆燒雞,完全不知身后自己的母親正端坐著,準備拿他是問。“看,我說吧,跟著我混有肉吃。”
金樽把雞遞給福來,福來眼神里有恐懼,遲遲不肯伸手來接。金樽沒有意會到福來的提醒,笑著拍福來?!耙簿褪悄阈∽痈4蟾松贍斘?,天天只要學我在這里坐一坐糊弄糊弄夫人,好吃的好喝的就全都有了?!?p> “哎,我說你總抖什么,聽到我母親就發(fā)抖,她一個女人有什么·····好怕的?!苯痖邹D(zhuǎn)過身,看到母親的臉,驚訝的表情隨即橫著炸開,尾音立馬降到底又拖長。
“母親,你··你··你怎么來了?”金樽秒慫,下跪聽訓。
春來還在旁補了句?!吧贍?,你怎么也抖了。”
一頓皮開肉綻的聲音在屋中噼里啪啦的響起,隨之而來的還有夸張式的鬼哭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