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p> “石榴,賣石榴,香甜可口的大石榴?!?p> “幾位大爺,別站在外面,進來玩玩嘛……”
街道兩側(cè),商鋪小攤鱗次櫛比,吆喝聲此起彼伏,行人往來交錯,顯得極為熱鬧。
而在絡(luò)繹不絕的人流中,有一道特殊的身影顯得格格不入。
這人穿著一件襤褸長衫,蓬發(fā)垢面,乍一看,就像躺在小巷破廟中的臭乞丐。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這又是哪?”
李信拖著沉重的身子晃蕩在人群中,看到身邊的行人與環(huán)境,眼神中充滿了驚恐與迷茫。
扯了一下披肩的長發(fā),疼痛再一次提醒他這不是古裝影視城,更不是做夢,而是真真切切的現(xiàn)實。
“可我為什么會來到這?蟲洞?還是傳說中的魂穿?”
李信漫無目的穿梭在大街上,沒等他從當前處境中緩過神,一個圓形物體就猝不及防地丟在他的胸膛上。
李信下意識的雙手一接,將這個從天而降的東西抱在懷里,定睛一看,竟是一個用紅綢包裹住的繡球。
誰扔的?
還沒來得及抬起頭去尋找物主,只聽身后傳來一聲暴怒:“打死這個臭乞丐,把繡球給本少爺搶回來?!?p> 緊接著就有一幫兇神惡煞的家仆對著李信沖去。
與此同時,兩丈外的二層木樓上,一位膚若凝脂藍裙女子嚇地面色蒼白,趕緊對著身邊的小丫鬟吩咐道:“救他,讓劉管事將他救回來?!?p> 李信還沒明白這是怎么回事,就發(fā)現(xiàn)一幫彪悍大漢將他圍了起來,不等他開口,拳頭就跟雨點一樣落在他的身上,疼的蜷縮在地,而他懷里還死死地抱著那個從天而降繡球。
……
……
人生如夢,暮然回首萬事空!
十月天的雨,卷走了秋意,帶來了寒冬。
大明弘治十五年,江南揚州蘇府,李信抱著繡球坐在臺階上,望著瀝瀝細雨,心底滿是復雜,雙眼盡是蕭瑟之意。
府上丫鬟和下人從他身邊經(jīng)過后,都忍禁不住回頭打量著他,神色各異,有人同情,有人幸災(zāi)樂禍,有人譏諷,也有人默默嘆息。
隨后圍繞李信的話題又一次展開,聲音很大,并帶著肆無忌憚的意味。
“你說這新姑爺是不是真的傻了?從昨天開始就時不時地抬頭望天。”
“周老大夫不是說了嗎,說姑爺這是大腦遭到創(chuàng)傷,患了失魂癥?!?p> “也難怪,抱著繡球都坐了整整一天了?!?p> “唉,新姑爺是個傻子,那小姐就可憐了?!?p> “誰說不是呢?!?p> ……
李信很無奈,此時的心情無法用語言形容。
一切都變了,周圍的人,周圍的環(huán)境,哪怕是自己,都透露著生疏。
只因為他來自五百年后,前天剛到。
按照人生軌跡,這個時候應(yīng)該忙著跟客戶談合同,并且旁敲暗語的要求三陪。而不是現(xiàn)在這副模樣,被人當成傻子,坐在臺階上無語望青天。
更過分的是,初來乍到就遭了一頓慘無人道的毒打。
“姑爺,小姐請你過去用午飯。”李信剛從臺階上站起身,身后就傳來丫鬟香香的聲音。
不用為三餐發(fā)愁,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起碼不會在這個陌生的年代露宿街頭。
李信看著面前的小丫鬟,點了點頭,然后就站在一旁,等著香香帶路。
來到蘇家已有兩天,但是那頓毒打卻是讓他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也還是昨天傷勢好轉(zhuǎn),才勉強下地。
這兩天以來,李信并沒有大大咧咧的在蘇府亂轉(zhuǎn),他的生活規(guī)律很簡單,三點一線,臥房,膳廳,以及茅房。
除了茅房,每到一處都由身邊的這個小丫鬟帶著。
而現(xiàn)在,小丫鬟鼓著可愛的包子臉,插著腰,瞪著眼,訓斥著方才對李信議論紛紛的下人。
“小姐說了,你們不想扣月錢就把嘴巴閉上,而且姑爺也是因為小姐而受的傷,再怎么樣還輪不到你們這些人指手畫腳?!?p> 香香年紀不過才十四五歲,可這訓斥人的架勢,頗有工廠流水線車間,組長罵員工的氣勢,直接披靡整個長廊,令底下的一干丫鬟下人相繼低頭。
訓斥完,香香收起了她的小氣場,轉(zhuǎn)身又展現(xiàn)出鄰家妹妹的模樣,臉帶微笑,眼角上揚,擠成小月牙,“走吧姑爺,老爺夫人和小姐應(yīng)該到了?!?p> 穿過拱門,便算是進了內(nèi)院。
內(nèi)院是主家活動之處,不容外人擅入,就連打理內(nèi)院的家仆也都是丫鬟。
拐過長廊,便是膳廳,李信抬步跨過門檻,進入眼簾的是一張圓桌,相對坐著四人。
主位上方的是蘇家掌舵人,蘇明遠,面帶愁容,中年姿態(tài)。蘇老爺右手邊淡妝婦人,自然是蘇家夫人李氏,與李信同姓,說不定往上再扯二百年,又是一家人。
蘇明遠的左手側(cè),坐著一個虎頭虎腦的少年,約莫十二三歲的樣子,正大口撕著雞腿,李信走進膳廳都沒能讓他抬眼瞧一下,在他眼里,傻子姐夫還不如手里的雞腿來的實在。
而這少年也正是蘇明遠的心頭肉,蘇家將來的繼承人,蘇寧。
李氏另一邊端坐著一名淺藍色長裙的女子,她眸若秋水,貝齒如玉,膚若凝脂,黑發(fā)垂至腰際,給這位蘇家古色韻美的大小姐又添了幾分靜美。
蘇蘇見李信到來,便起身相對,清秀的臉上露出一抹淺笑,“相公來了,快些入座吧?!?p> 李信也沒客氣,可屁股剛落在圓凳上,蘇老爺聞言眉梢一挑,手里杯中酒一飲而盡,爾后不忿地道:“這還沒成親呢?!?p> 蘇母李氏也拉下臉,先是瞧了眼自家閨女,然后將目光放在李信身上。
對于蘇老爺和蘇夫人對他的這般態(tài)度,李信也是訕訕而過,相比起兩天前,已經(jīng)好了太多。
前天蘇老爺和蘇夫人出門走親戚,卻是聽聞女兒乘他們不在家的空隙,登樓拋繡球招婿。
等他們風急火燎的趕回來,女兒已經(jīng)將人帶回府,當時若不是李信重傷昏迷,就直接讓人扔了出去。
而這件事也在短短一天之內(nèi),傳遍大半個揚州城,都知道蘇府的蘇蘇小姐拋繡球招了一位落魄男子進門。
此事傳出便是覆水難收,蘇明遠也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可想到李信是個患有失魂癥的傻子,心底就堵著一口氣,怎么都發(fā)泄不出來。
飯桌上除了蘇寧這小子正胡吃海喝,剩余幾人都壓著心事,氣氛顯得格外壓抑。
蘇明遠眉頭緊鎖,杯中酒也是一杯接著一杯,半晌過后,身旁的李氏擱下碗筷,問道:“老爺,今年的煤炭還沒著落嗎?”
蘇明遠長嘆了口氣,看了眼女兒,緩緩道:“蘇兒招婿后,周家仗著縣尊大人的關(guān)系,強行打壓往年與我蘇家的供貨商,往后這生意難做了?!?p> 蘇蘇聞言也放下碗筷,落寞的垂下頭,細聲自責道:“是女兒連累了蘇家。”
“這事與你無關(guān),我蘇明遠哪怕將你一輩子都養(yǎng)在家里,也不會把你嫁給那個姓周的?!闭f完又忍不住瞥了一旁的李信一眼,意思不言而喻,養(yǎng)在家不嫁人也不能招個傻子進門啊。
嫌棄,堵在蘇明遠跟李氏心底的那口氣就是嫌棄,對李信這個失魂癥患者滿滿的嫌棄。
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總歸來說這事也怨不得李信,甚至還要感激他。
那天小樓之下,圍觀數(shù)百人,也唯有李信敢接這個繡球,更是死死抱在懷里不放。
若非這樣,在周家跟縣尊的威逼之下,為了整個蘇家,蘇蘇十之八九還是要嫁給周明那個紈绔子弟。
只是想到貌美如花的女兒要跟李信共度一生,心中終究憋著一股氣。
至于李信本人,也是心緒難平,對蘇家,有感激,讓他不用為生計發(fā)愁,還平白得了這么一個國色天香般的媳婦兒。
也有憤慨,一個211大學畢業(yè)的高材生,世界五百強公司的高層主管,前途一片輝煌,在蘇家卻被當成了傻子。
雖然事出有因,也是情況所迫,可換做誰心底也不好受。
而且蘇家上下瞧他的那眼神,仿佛成了蘇府的倒插門還是多么幸福的事。
ps:已經(jīng)有兩年沒寫文章了,希望自己腦子還沒生銹,另外求推薦,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