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宮大門處,已烏泱泱的聚集了一大群人。
本次參加秋獵的士兵共有一萬余人,從京城過來的侍衛(wèi)有一千人,京城來的王公貴族朝廷大臣共計六百余人,秋獵不允許帶家眷,但仆從的數(shù)量也不少。
現(xiàn)在逃出來的人都聚集在行宮門外的一片空地上,士兵們將空地圍成了一個密不透風(fēng)的包圍圈,僅設(shè)了一處開口,用以通過。
人群雖恐慌,倒也很有紀律,每個逃出來的人都在開口處等候著查驗身份。
楚月等人排著隊,查驗的速度倒也很快,輪到她們時才見到查驗身份的人是一直貼身伺候皇上的高公公,高公公服侍皇上數(shù)十年,跟著皇上一路從皇子變成太子再變成皇上,整個朝廷上下,他都臉熟,難怪驗證的速度能這么快。
王昭儀見是高公公,忍不住問道:“高公公,皇上他……”
高公公小聲說了句,“無事?!北阕屗齻冓s快進去。
王昭儀得了準(zhǔn)信吃了顆定心丸,七上八下的心終于落了地。
急急便往人群深處走,想看看皇上是不是也在此處,但人著實太多,很多人還直接席地而坐,想過去并不容易。
楚月拉拉王昭儀的衣袖,“昭儀娘娘,要不我們先歇下來,既然高公公說皇上沒事就不會有事的,我們在這里等情況穩(wěn)定些再說。”
王昭儀看看四周的人群,無奈的點點頭。
行宮的火還在噼里啪啦燃燒著,壯麗華美的大殿、精雕細琢的亭臺樓閣,一座接一座的坍塌,消失在滔天的熊熊烈火之中。
楚月心里難受極了,倘若只是不小心失火,那起火點不會如此分散,而這場火,起火點眾多,火勢極快,明顯是有人看準(zhǔn)了時機縱火所致,究竟是什么人?為什么要這樣做?
她自然而然的就想到阿達汗遇害一事,會是蒙古國的報復(fù)嗎?
身邊的人群也在紛紛猜測這場火的起因,多數(shù)人都覺得是蒙古國采取的報復(fù)行為,甚至有人偷偷說見到最先起火的就是太子的住處。
一時間人心惶惶。
楚月忍不住四處張望,尋找那個傲然挺拔的身影,可即便火光照亮了半邊天,在如此混亂的情況下想找人還是難于上青天。
她只好安慰自己,他這么厲害,不會有事的。
大火足足燒了一夜,整個行宮幾乎付之一炬。
直到東方露出了魚肚白,楚月才驚訝的發(fā)現(xiàn),空地四周擠滿了士兵,比前一晚她們剛逃出來時見到的士兵足足多了幾倍。
桑枝見狀,靠近楚月耳邊說道:“應(yīng)該是附近的駐軍來了?!?p> 或許是折騰了一夜大家都累了,也或許是見到兵士多了大家信心倍增,且天已亮,不需再擔(dān)心黑夜為敵人做掩護,總之人群終于安靜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一陣嘚嘚嘚的馬蹄聲響起,幾匹馬來到了人群前方,一身玄衣的趙衍赫然出現(xiàn)在其中。
他紅著雙眼,頭發(fā)有些亂,但身板筆挺,騎在馬上自有一股從容不迫、盛氣凌人的氣勢。
遙遙望見毫發(fā)無損的他,楚月懸了一夜的心終于放下了。
趙衍的視線冷冷的掃過人群,在掃到楚月她們的位置時他的視線停了兩秒,隨后微不可察的牽了牽嘴角。
雖然晚上就已從手下那兒得知她沒事,但此時見到她好端端的呆在人群中,他還是覺得安心了不少。
他身側(cè)一匹馬上坐著一位方臉絡(luò)腮胡大漢,生的滿臉橫肉、虎背熊腰,一看就不好惹。
桑枝順著楚月的視線望去,小聲說道:“這位是韓將軍?!?p> 原來這位就是威震北方邊境一線的韓將軍,據(jù)稱他親自率兵多次擊退匈奴的進攻,曾在落入匈奴埋伏后,率五千精兵破了匈奴五萬人的圍剿,不僅排兵作戰(zhàn)的技術(shù)一流,自身的武藝也十分了得,曾赤手空拳一人將敵方數(shù)十人打趴,當(dāng)真有種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的氣勢,在大梁北方邊境一帶是部隊軍心、群眾信心的定心丸。
而且關(guān)于他本人還有許多像畫本子一樣的傳說,如曾生擒了一只老虎,在野外烤熊瞎子吃等等。
前幾天在房里待著沒事,楚月聽了許多韓將軍的光輝事跡,當(dāng)時就想會是怎樣的一個人,現(xiàn)下見到本人,只覺得他往老虎面前一站,老虎說不定也會有點膽怯。
韓將軍清清喉嚨,發(fā)話了,他的聲音中氣十足、異常洪亮,“大家聽好了,現(xiàn)在立即轉(zhuǎn)移到另一處行宮,所有人聽從安排,任何人不得再在此處停留?!?p> 說罷,揮揮手,就有不少兵士上前開始帶人離開,秩序井然。
楚月留心看著,看樣子昨晚就已經(jīng)安排好了。
到她們時,士兵把她們帶上了一輛馬車,楚月不愿意讓采荷、桑枝跟著走,因此小小的馬車塞了她們四人在里面。
昨晚到達空地后,楚月便急忙幫采荷的傷口消了毒、上了藥,又用紗布細細纏好,此刻上了馬車,又找了個最好的位置讓采荷靠著休息。
采荷初時說什么都不肯,但被楚月義正辭嚴的說了幾句不把身體養(yǎng)好怎么服侍我之類的話后,只好就范。
王昭儀見楚月如此厚待自己的丫鬟,不免有些赧然,自己的幾名侍女如今生死未卜,也不知救出來沒有。
忽地又想起昨晚正是其中一名侍女指引的走小路,她捏緊了帕子,不知道那名侍女究竟是有意還是無意,待回到京城,要好好查一查才是。
她很想問問楚月,昨晚那些人究竟是怎么回事,皇后娘娘賞的丫鬟會使刀又是怎么回事。
但此刻桑枝也坐在馬車上,王昭儀只得靠著馬車壁閉目養(yǎng)神。
車隊一路都沒有停留,中午也只是分發(fā)了干糧。
因此到未時末,車隊便抵達了另外那處行宮,這里已然是重兵把守,進出都需要核驗身份了。
一天一夜沒有休息的大家,此刻都累壞了,簡單用過晚膳、洗漱后,大家便紛紛躺下休息。
接下來兩天,都是這般往京城趕,終于在第三天午后,回到了京城。
馬車進入京城城門的剎那,楚月緊繃的神經(jīng)才終于松下來。
雖說全程有軍隊護送回京,但說不緊張是假的,誰知道這次事件會不會成為大梁、蒙古兩國關(guān)系的導(dǎo)火索,特別是皇上也還在路上,誰知道蒙古國會不會發(fā)動突然襲擊。
待回到家,看到熟悉的環(huán)境、親切的家人,她內(nèi)心的大石終于放下了,愉悅興奮之情難以言表。
大家看到楚月走時是一名丫鬟,回來卻變成了兩名丫鬟,都有些不解,楚月只好解釋說是皇后娘娘擔(dān)心自己人手不夠賞下來的,眾人俱是感嘆楚月果然越發(fā)得了臉了,皇后娘娘都開始賞丫鬟了,楚月只好佯裝羞怯的低了頭。
跟家里人聊天時,楚月發(fā)現(xiàn)家里人并不知道行宮起火一事,大概消息尚未傳開,楚月便只字未提,像這種事件,不知道究竟最后定論會是怎樣,說了只會徒增家里人的擔(dān)心,還是等消息傳開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