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靜山空,三更時分的東山分外空曠。
太息毒主趁夜前往奪經(jīng),自以為無虞,卻不知道此時正有人如他一般,悄無聲息地潛入了靈跡澗的陣地。
晉楚律步履輕捷,于敵軍之地如入無人之境,四處尋找魏瀾。他今日本欲一鼓作氣殺了魏瀾,卻事與愿違,如今不知他是生是死,那……
“那小子知道凌竟閣隱秘,更與阿婉結(jié)仇已久。若他不死,將隱秘傳出,那……”晉楚律桃花雙眸中跳動的不是火焰,而是冰冷徹骨的寒霜。
他轉(zhuǎn)過幾座營帳,留神四周風(fēng)吹草動,不過多時就發(fā)現(xiàn)一名侍女端著藥物走出了一座大帳。他冷冷一笑,輕聲靠近那帳中,正欲入內(nèi),卻嗅到帳中傳來一絲極淡的花香。他冷笑數(shù)聲,朗聲道:“應(yīng)千千,你的手段可不高明?!?p> 帳中先是一靜,繼而帳門被人撩起,端坐其內(nèi)的正是應(yīng)千千。她揮手命卷簾的釋歡弟子退下,清笑道:“你既知此為陷阱,為何又要現(xiàn)身?”
“你既在此設(shè)下這誘餌引我,魏瀾自是被你藏匿了?!睍x楚律冷淡直視著她,“奉勸你,不要干涉我的事,交出他。”
應(yīng)千千毫無緊迫之感,款款起身,燦爛笑容中帶著狡黠:“讓我猜猜你為什么要?dú)⑺?。魏瀾確實(shí)與林少俠有仇,但這不足以成為殺人的理由。恐怕是他知道了什么不利于凌竟閣和林少俠的事,而你,是瞞著林少俠來滅口的,對嗎?”末了,她略有期待地看著晉楚律。
晉楚律依舊面無表情,但心里也著實(shí)對眼前這女子刮目相看,若說猜度人心人情,恐怕她要遠(yuǎn)勝自己與林晚一籌。他微微頷首:“那又如何?”
“若魏瀾知道,太息毒主與葉小毒也一定知道?!睉?yīng)千千悠然一笑,“殺了魏老毒,葉小毒怎么辦?”
“一并殺了。”晉楚律絲毫不帶情感回道。
“那太息毒主呢?”
“也殺了。”
“你殺得了他嗎?”
“只要我想殺他,他就一定活不了?!睍x楚律一字一頓,冷然回答。
“真是個狠辣的人啊……”應(yīng)千千心里感嘆一聲,對他的興趣卻越發(fā)濃厚。她嘆了口氣,續(xù)道:“不過……抱歉,你不能殺他?!?p> “你不是我的對手,讓開,交出他?!睍x楚律上前一步,逼視著她,他的忍耐,顯然已到了極限。
應(yīng)千千笑吟吟抬手止住他,微笑道:“不如我來幫你分析一下?就算你能殺了魏瀾與葉完,卻總不能在朝夕之間滅了太息毒主的口吧?要知道,武林聯(lián)盟里可是有不少人正對凌竟閣虎視眈眈,只要有一丁點(diǎn)兒的風(fēng)吹草動,哪怕是靈跡澗弟子的一句謠言,也能被他們當(dāng)作推翻凌竟閣的把柄。”她微一停頓,見晉楚律沉吟不語,心知自己的勸說起效,續(xù)道,“而且現(xiàn)在想滅口,已經(jīng)太晚了。林少俠所能做的,就是依靠凌竟閣和她自己的實(shí)力,爭得一席之地。凌竟閣為醫(yī)家之尊,江湖各方勢力無不垂涎三尺,武林也不會因一些隱秘就忍痛割愛,白白放棄這一大臂膀;而林少俠是下任七絕之首,又是林暮長姊,武林借她可以輕易牽制極天鴻與林暮兩大奇才,何樂而不為呢?”
“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做的,不是讓必然會來臨的風(fēng)雨加劇,而是盡力在風(fēng)雨中,保護(hù)好你想保護(hù)的?!?p> 一席話終,晉楚律依舊不語,但雙眸的冷意,已悄然消釋。
良久,他方緩緩道:“應(yīng)千千,你確實(shí)……很不一般?!?p> “我想這話從你嘴里說出來,應(yīng)該很不容易了。”應(yīng)千千略有得意,心里卻是十足十的歡喜。
“……謝謝,告辭。”
“等等!”應(yīng)千千見他欲離去,忙匆匆趕了過來,“你……”她感到自己適才失態(tài),雙頰一紅,“你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訴我嗎?”
晉楚律并未回身,只是留下一道瀟灑自若的背影。他輕揮右手,唇余笑意:“在下,楚玄枵?!毖援?,他再未停步,身影全無。
“楚玄枵……”應(yīng)千千怔怔望著人影消失之處,卻未發(fā)覺,自己的雙眸已含了幾分癡意。
不平靜的夜晚很快過去,和煦日光重照巫峽。
極天鴻凝視著江中漸行漸近的渡船,船頭一位玄衣少年正迎風(fēng)傲立,他心下雀躍之意大盛,快步走上碼頭。不多時,林暮與皎皎就一前一后躍了下來。極天鴻上前就給想他一個大爆栗:“暮小子,好久不見啊!”
林暮神色卻十分不正常,他一把推開極天鴻的手,急道:“你還不知道?姐姐遇上大麻煩了!”
“什么?”極天鴻驟聞此語,心中有如一道炸雷響起。自與林晚分別后,他總覺得心中空蕩了許多,目遇白衣,心里卻只有一雙琥珀美眸;簫至唇邊,奏時卻只有一曲《春江花月夜》;手執(zhí)書卷,滿眼卻只有一句“彼采葛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闭漯}也無味,酒醒還咨嗟,雖有娵訾一路同行,彼此為伴,這心神卻無時無刻不系于東山。他本想林暮一至,自己也可減去大半苦惱,誰知林暮卻將這等話語帶來。他用力扼住林暮肩膀:“說清楚,怎么了?”
“疼疼疼……”林暮不滿地呲牙咧嘴,將他五指扳了下來。他用力揉了揉肩膀,這才滿腔怨憤道,“還不是靈跡澗那只老蝎子!”
“靈跡澗?”極天鴻只覺似有一桶冰水自天靈蓋直澆到了足底,太歌谷那日情形仿佛歷歷在目。他張了張唇,卻沙啞得說不出話來。
皎皎亦是憤懣不已,清純的小臉布滿了罕見的陰云:“魏老毒在浮月磯大開殺戒,還想暗算姐姐,自作孽不可活就罷了,還卑鄙無恥將凌竟閣給卷進(jìn)爭端里!現(xiàn)下靈跡澗弟子正四處散播鬼話,說什么蘇清心是江首座和南女俠在凌竟峰偷生偷養(yǎng)的私生女,還說晚姐姐和……”她下意識看了看極天鴻煞氣呼之欲出的雙目,方小聲道,“說晚姐姐和極天鴻大人你已在安息訂下了婚約,不出一兩年就會……就結(jié)為夫妻……”
此刻,碼頭上一陣死寂。無論是林暮、皎皎和他們身后的天辰弟子,還是極天鴻身后的娵訾和九嶷弟子,都將目光鎖定在了極天鴻臉上。那張俊美面龐并沒有絲毫光火神態(tài),甚至一絲神情也無,可正是這張如同凝固了的面龐,讓所有人都感到一陣戰(zhàn)栗。
似乎寂靜就要這樣一直保持下去,直到……
極天鴻冷哼一聲,衣袖輕甩,足下已絕塵而去。林暮驚道:“鴻哥哥!你要干什么?”他和皎皎、娵訾對視一眼,三人眼中都寫滿了“快攔下他!”
“你們,別攔我?!睒O天鴻似有所感,忽而駐足。他并未回身,但所有人都能從語氣中想象到此刻他面上的煞氣。
“我要去東山陪著她,攔我之人,休怪我清秋雙劍無情?!彼淅溲援叄涕g已是沒了蹤影。
林暮一頓足,握拳道:“我也去!無論如何,不能讓姐姐受奸人所害!”皎皎與娵訾一并頷首,娵訾道:“事不宜遲,我們走!”
商均峰,多數(shù)還未出手的武林好手都聚集于此,而蘇瑤瑟、舒秦、陸云生與江清心四人亦是在此。
江清心屋外,此時已匯集了幾十名百派各宗的弟子。若非有陸云生仗著勾闌劍冷漠逼視著這群人,只怕他們的嘈雜聲還能再大上數(shù)十倍。
陸云生玉樹臨風(fēng),手執(zhí)勾闌,神色漠然。他目光不停掃視著面前人群,仿佛一柄利刃在他們頭頂掃過。他抬眼望了望日色,方道:“吵夠了嗎?”
人群中,一名身著七賢服飾的男弟子冷笑數(shù)聲,道:“陸師兄,你可別犯糊涂啊,江逝那瘋子生出來的妖女必定不是什么好東西!你護(hù)著這小妖女,怎么給我七賢派一個交待!”
“對呀,讓小妖女出來!”“為掌門報(bào)仇!”一時間,眾多七賢與昆侖弟子都厲聲叱責(zé)起來。
“想報(bào)仇,有本事去找江逝,去帝子澤!在這里欺負(fù)一個無辜之人,算得上是俠義之士嗎?”陸云生儒雅面容透出來的盡是怒火,他上前一步,逼視那名七賢弟子,后者當(dāng)即戰(zhàn)栗后退了幾步。
“陸師兄,你可別棄明投暗啊!”一名太山宗女弟子見狀,連忙上前勸說,“那小妖女既然是江逝的女兒,莫說青衣子師伯了,就算是蘇師叔,怕也不會再應(yīng)允你的婚事了。師兄你是未來武林首屈一指的棟梁,那妖女配不上你的!”
“說完了?”陸云生將目光轉(zhuǎn)向了她,敵意十足,“阿清行走江湖救死扶傷,從未害過一人,何來‘妖女’之說?想動她,先勝過我的劍再說吧!”
“是嗎?”他話音剛落,忽有一人自舍旁樹上一躍而下。他身著杏黃道袍,腰佩嘯歌劍,正是七賢派大弟子,方軻。方軻痛心疾首看著陸云生,良久方道,“陸師弟,我本以為林師妹所做之事已犯了大錯,誰知……你竟要步她的后塵嗎?我武林下任七絕,就是這樣給人看笑話的嗎?”
陸云生轉(zhuǎn)身直視方軻,眼神愈發(fā)凌厲:“方師兄,林師妹于我武林何曾有愧?她不過愛上了魔道中人,那又如何?極天鴻難道與我武林有不共戴天之仇嗎?更何況阿清……她從未有過害人之心,又何來莫須有的罪名!”
“你!”方軻怒火登時爆發(fā)了,“陸云生,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兄長同九嶷的血仇,難道你都忘了嗎?”
“那若當(dāng)年,是我兄長有罪在先呢?”陸云生亦是怒不可遏,“上代人的恩怨,一定要讓他們的兒女來承擔(dān)嗎?”
剎那間,兩人已是同時出招,雙劍抵在一處,伴著內(nèi)力爆發(fā)出驚天動地的巨響。兩人還未繼續(xù)相斗,就聞有女子聲音響起:“不要打了!”江清心一掌震開房門,從內(nèi)緩緩走出,繼而一躍已落在了方、陸二人中間。她定定看向方軻,“方師兄,有事的話沖著我來吧,陸師兄他……與此事無關(guān),錯不在他!”
“你還叫我?guī)熜謫幔俊狈捷V見她現(xiàn)身,越發(fā)暴怒,“你知道我?guī)煾競枚嘀貑???p> 江清心眼圈泛紅,卻并無絲毫怯意,不慍不火答道:“那你可知道……我爹爹又是被傷成了什么樣子?若非有九嶷三絕的‘混沌天問’護(hù)住心脈,他此生就再也不能行走半步了!我爹爹與你們無冤無仇,你們?yōu)槭裁匆@樣對我爹爹?”
“你……你……”方軻一時語噎,只得冷笑不已,“好,好??!真不愧是江逝的女兒,不愧是林晚的好妹妹啊!”他此話一出,眾人紛紛附和,再度喧鬧不已,盡是在指責(zé)凌竟一脈,直到……
“夠了!”含著怒意的威嚴(yán)之聲,頃刻間震懾了所有人。眾人一齊望去,只見房頂上已立了兩人,一人是元易,另一人卻是蘇瑤瑟。
元易面有慍色,怒極反笑:“現(xiàn)在的弟子都這么不成器嗎?大敵壓境,卻還只知道內(nèi)斗!本座只問一句,若林師侄被逼出武林了,你們有誰……能替代她嗎?”
一時間,此處寂靜不已,無人敢抬頭直視元易。
“不成器!與其在此處為難自家人,倒不如去和林師侄一般與魔道中人一戰(zhàn)!”元易冷哼一聲,“都回去吧!”
蘇瑤瑟一直沉默不語,此刻,方淡然道:“都聽著,想為難晚兒、小清和陸師侄的,都回去把自家長輩請來,我蘇瑤瑟倒要看看,是你家長輩更強(qiáng),還是我更勝一籌?!彼淙坏?,“小清、陸師侄,回屋去吧?!?p> 無人敢言,寂如冬夜,噤若寒蟬。
一場風(fēng)波,就這樣不了了之。
東山,狼煙依舊未熄,卻已比昨日弱了許多。
在今早,程冥月因掛念著弟弟趕至東山,而與她一并來臨的,自然有那兩件掀起江湖風(fēng)波的“真相”。
不同于方軻等弟子,程冥陽姐弟并未質(zhì)問林晚。程冥月凝視閉目養(yǎng)神的林晚良久,方道:“林師妹,奸人的謠言不值一提,你莫要……”
林晚緩緩睜開雙眸,微微嘆了一口氣道:“師姐,靈跡澗所言雖有偏差,但小清的確是江首座與南師伯的獨(dú)女,而我……也的確喜歡極天鴻?!?p> “師妹,我早就有過猜測。只是……如今親耳聽你說出你喜歡他,我未免有些疑惑。”程冥月輕嘆一聲,不住搖頭。
“沒什么疑惑的,若是沒有他,我定達(dá)不到如今成就?!绷滞碛昧θ套‰p眸淚水,輕聲道,“若是沒有他,我早就沒命了,如今也不會坐在此處。他是魔道中人,確實(shí)恃才傲物,有時惹人不滿,可……可我們,都是真心實(shí)意守護(hù)著對方啊……”
不錯,她與他決非未曾相逢先一笑,初會便已許平生的一見鐘情,可一路行來,她早已成為了那個“既見君子,云胡不喜”的女子,她與他,已是……
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風(fēng)十里,不如你。
程冥陽一直沉默不語,他沉思良久,方道:“師妹,我不理解你的感情,但我相信,你的選擇不會有錯?!彼羧黄鹕?,嚴(yán)肅道,“師妹,若今后有人以此污蔑你,我姐弟定不會袖手旁觀!”
屋外,晉楚律聽到程冥陽激憤的話語,陰沉面容才多了一絲晴朗。
真的好生氣啊。他目視遠(yuǎn)方,唇邊勒出一抹森然笑容,好久沒有這么……想大開殺戒啊。
若非應(yīng)千千一席良言點(diǎn)醒了他,此刻只怕無論是魏瀾還是葉完,都要一命歸西了,他按下心中熾火,盡力讓自己保持冷靜。
他已能隱約窺到此事的后果,只是那后果太過可怖,他不敢去深究。
極天鴻與武林,她如今已不可兼得。
只是……晉楚律煩躁搖了搖頭。在她心中極天鴻自是重于其他,可正是因?yàn)樘^珍重,有時為了守護(hù)對方,她也許會采取……極端的方式吧。
林晚所采取的極端方式……她自以為只會傷害自己的極端方式……
晉楚律攤開手心,汗?jié)n滑落,他余悸難消。
寒意,無盡的寒意席卷而來。
雖在盛夏,恍若寒冬。
然后,一個熟悉的聲音,猛而打破了寒冬。
“晚丫頭……還好嗎?”
他一回身,已看到了衣衫微亂,風(fēng)塵仆仆,雙目血紅的極天鴻。
“……還好?!睍x楚律并未因他突然出現(xiàn)而有絲毫驚詫,他朝屋內(nèi)望了一眼,續(xù)道,“程冥陽姐弟也在里面?!?p> “多謝你替我……照顧她?!睒O天鴻勉強(qiáng)擠出一絲微笑,毫不遲疑推門而入。他并未覺此事不妥,可屋內(nèi)程冥陽姐弟見他猛然現(xiàn)身,雙雙下意識按劍而起:“是你!”
極天鴻恍若未覺,而是一個箭步?jīng)_上,在二人驚愕的目光中,緊緊將林晚擁入懷中。林晚倚在他臂間,良久方顫聲道:“你……還好嗎?”
“我很好,所以我回來了?!睒O天鴻輕拂她發(fā)梢,溫柔一笑,“放心,有我在?!?p> 此時房門再度被人推開,一襲玄衣的林暮急匆匆沖了進(jìn)來,徑直撲進(jìn)林晚懷中:“姐姐!”
“好了,暮兒,急什么?”林晚見高出自己半頭的他居然也眼圈泛紅,不由得無奈一笑,揉了揉他的額頭,卻未覺自己的眼圈也已濕潤了。
極天鴻欣慰一笑,這才看向程冥陽:“我們在這里小住一陣,你們不介意吧?”
程冥陽見到他,心中依舊十分不爽,但也放下了對他的敵意。他撇了撇嘴道:“可以,只是別讓他人發(fā)現(xiàn)了?!?p> “既是如此,我們走吧。”極天鴻拉著林晚姐弟,不多時已沒了蹤影。
“唉……”程冥月望著三人離去,未加阻攔,只是不住嘆息。
商均峰下,一處山麓密林內(nèi)。
“人生如棋?”
“落子無悔!”一名身著商均峰長老服飾的中年男子緩緩躬身,又道,“稟寒帝,太息毒主放出的謠言確實(shí)已掀起了軒然大波,但屬下覺得……近日有一事更為可疑?!?p> 爾殊冶負(fù)手遠(yuǎn)望,不知在思量何事。他微微頷首道:“說。”
“商均峰最近失蹤了幾個人。本來只是三四個做飯燒水的伙工,屬下以為他們是聽聞武林開戰(zhàn)的風(fēng)聲,因害怕而逃回家中,因而也未多追究。但前日里,又有兩名游俠失蹤,他們并無宗門,無人上報(bào),但屬下已發(fā)覺些許不正常,直到昨日,有神女閣弟子說,她們閣中一位十三四歲的小師妹不見了……”
“這些事情,只有你發(fā)現(xiàn)了嗎?”爾殊冶眼神流露出些許凝重,問道。
那名長老點(diǎn)頭,解釋道:“正是,下手之人選的對象與時機(jī)都十分巧妙,若非您事先叮囑屬下注意峰中人流,屬下也很難發(fā)覺。”
“此事,立即著手調(diào)查。無論失蹤了什么人,立刻上報(bào),不得有誤。”爾殊冶嚴(yán)肅道,“此事所謀必然不小,我會暫留于此,并再給你撥派人手。無論如何,務(wù)必查清此事?!?p> “屬下遵命!”
“至于婉婉……先讓空山去做吧?!睜柺庖币粐@。
“她,終歸是要經(jīng)歷些磨難的。經(jīng)歷過這樣的選擇與取舍,才能在未來走出對的路,我想你也這樣認(rèn)為吧……懷憶?”
商均峰密室,此處氣氛沉悶得有些不尋常,壓抑至極。
元易默然許久,終是道:“我接到消息,恒玄之到了?!彼p叩案幾,“我打算去會會他?!?p> “若是恒玄之,恐怕也只有盟主能應(yīng)付得了啊?!蔽牧熖胶偷?,“恒玄之此次到了太行山一帶,我盟中弟子還未見其人影,已是人心惶惶。若無人與他一戰(zhàn),魔道的氣焰將越發(fā)不可壓制?!?p> 元英看了看室中幾人神情,神秘一笑,忽道:“掌門師兄,我認(rèn)為此事還有更好的人選?!?p> “阿英,你此話何意?”元易一怔,不解看向她。
“師兄,武林各派如何調(diào)度,都須你來定奪。而恒玄之雖到了太行山,魔道諸妖也定有江逝在一一調(diào)遣。前些日子頌月掌門三人重傷無法出戰(zhàn),我武林本就少了幾分優(yōu)勢,所以我覺得,你應(yīng)該留在太山宗。如今木梵師兄已先至神女峰,你再一去,我怕管理不好現(xiàn)在的太山宗?!?p> 元易一凜,下意識想起了什么,快速朝商均峰后山的方向看了一眼,這才點(diǎn)頭。元英見他似是贊同,笑盈盈看向蘇瑤瑟:“蘇閣主,我想對你來說,這是一個極好的為凌竟閣正名的機(jī)會……”
“阿英!”蘇瑤瑟還未答,元易已搶先脫口而出,“難道你要讓……”
“師兄,你若不能出手,最合適的人選自是蘇閣主。”元英笑意不減,續(xù)道,“更何況恒玄之在多年前就說過,他想與蘇閣主一戰(zhàn),不是嗎?若蘇閣主上陣對戰(zhàn)恒玄之,那我盟中指責(zé)凌竟閣的聲音,不也會自動消失嗎?”
“可……”元易還欲再言,蘇瑤瑟已霍然起身道:“不必再言了。”
“我意已決。明日,我就前往太行山?!?p> 蘇瑤瑟面色閃過一絲落寞,續(xù)道:“另外,請盟主代瑤瑟昭告百派,我于今日立林晚為凌竟閣少閣主。若太行戰(zhàn)畢我未能如時歸來,就請掌門代勞,將這閣主之位傳給晚兒吧……”
她抬手取下頸中所系的凌竟閣掌門竹紋玉符,鄭重放于案上,再未多言一語,飄然離去。
“閣主……”元易黯然注視著她的背影,本欲起身,卻又微微苦笑,坐回于椅。
是夜,江清心與陸云生所居之所。
蘇瑤瑟將一紙密封書信交給江清心,囑咐她,若自己未能歸來,就將它交給林晚,又叮囑陸云生照顧好江清心,然后在兩人擔(dān)憂目光中離去。
舒秦候在舍外,見她出來,微有疑慮:“阿淺,恒玄之也算是位正人君子,你何必這樣,將這些事都……”
“大哥,我總有種預(yù)感?!碧K瑤瑟卻只是搖頭,“我不是懼怕恒玄之,而是覺得……”
“恒天哥哥,要回來了……”
舒秦不知該當(dāng)何言。他輕嘆一聲,轉(zhuǎn)言道:“既是如此,阿淺,會戰(zhàn)恒玄之時,讓我先出手吧?!?p> “大哥!”
“沒什么。我先出手,若能與他平手自是最好,若是不能,自也無虞。我先盡力傷他幾分,這樣你再對戰(zhàn)時,也可輕松些?!笔媲剡b望明月,心神微亂。
阿天,你,真的會出現(xiàn)嗎?
此時此刻,那座陰暗的水牢中,正有猖狂笑聲不絕于耳。
“哈哈哈,這盤棋,總算是開局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