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花花渾身是傷,營養(yǎng)不良,縮在他的外衣里,抱著他嚎啕大哭。
到了這個地步,楊陌才敢表露出情緒,他緊緊抱著懷里的人,自責不已:“對不起?!?p> 一旁的老太太忽然激動起來:“你們在干啥呢!”
柏花花生怕一眨眼他就不見,直勾勾地看著楊陌的臉,是她熟悉的那個人,從眉毛到雙眼皮都是那個人。
她親密地捧著楊陌的臉,用力到楊陌幾乎覺得自己的臉頰都扭曲了。
“眼前人,才是我的心上人。”
這一句話,也讓楊陌硬漢落淚,他輕輕摟著柏花花,怕弄疼她的傷口,承諾道:“這里的人一定會付出代價的?!?p> 老太太上前分開他們,恍然大悟:“這就是你心里惦記的那個男人?”
柏花花也很激動,她一把推開老太太,跳起來沖老太太吼:“別拿你的臟手碰他!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這個是才我的男人!不是你的丑兒子!”
她現(xiàn)在有恃無恐,真想給這老太太一巴掌,要不是楊陌抱著她攔著她,她真就沖上去了。
老太太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嚎起來,抱著她的腿不放手,好像把生死置之度外:“我們老陳家一輩子的積蓄喲,為了這么個窮小子,你不要我的好大兒。我老婆子不活了,你們有本事打死我啊!”
她早該知道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眼前這個老太太的思維根本不能用人類思維去理解。
老太太放聲大哭的聲音會驚動村民,楊陌說:“此地不宜久留,你跑不快,我背你走?!?p> 柏花花拼命掙脫開老太太,剛爬上他的后背,楊陌忽然悶哼一聲,腳下一軟跪在地上。
“你怎么了?!”
楊陌站起身,“來不及了?!?p> 柏花花驚恐地回頭,身后無數村民沖了出來,打頭的是個小孩,手里拿著一把彈弓——剛才就是他用彈弓打中了楊陌的小腿。
好像忽然走到了生離死別的戲份,柏花花毅然決然地從楊陌背后下來,她想好了,如果一定要犧牲一個人的話,那么她寧愿是自己,曾經她害了哥哥,如今決不能再害楊陌了。
“你走吧,別管我了?!?p> 她擦了擦眼淚,一臉悲壯,“我知道你心里有我,這輩子就值得了。你千萬不能出事,等你回局里,再想辦法來……救我?!睕]辦法,再怎么忍也忍不住嗓子里的哽咽。
她還是怕的,如果楊陌真走了,她都不敢想自己會經歷什么??墒菒圩屗兊糜赂?,愛一個人,只想讓他平平安安,她再也不去瞎想什么轟轟烈烈了,愛上楊陌的這些天,轟轟烈烈已經感受過了,就夠了。
楊陌看她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把她攬在懷里,感動之余,心里更生出很多愧疚。
“花花,別怕,我不走?!?p> 楊陌胸有成竹的樣子讓柏花花眼里燃起了希望,“你有辦法?”
他點點頭,溫柔爬上眼角:“你往村子的方向看?!?p> 柏花花踮起腳,腦袋探出他的肩膀往村子看,只見村子東頭冒著熊熊黑煙,里面不時傳來呼喚聲:“著火了!著火了!”
村里的老老小小慌了神,有幾個已經扔了武器往回跑。
“大家?guī)蛶兔?,把我家媳婦帶回去,我老陳必定重謝!”老陳一看形勢不妙,帶著兩個兒子沖上來拉扯柏花花。
手還沒碰到柏花花的胳膊,被楊陌挨個折了回去。
火勢越來越大,大家慌了,紛紛往家的方向跑,瞬間只剩下老陳一家人和那個居民管理局的馬大哥。
到了這個地步,老陳還是不想放棄,他拉著老馬評理:“老馬,你說,強搶民女,這小子是不是該抓起來!”
柏花花急了,說:“你們才是販賣人口,逼良為娼!”
逼良為娼這詞對老馬來說可嚴重得很,他覺得柏花花這是在打自己的臉,嫁給他老陳家就是逼良為娼了,他老陳家是青樓嗎?
這么一通鬧騰,老馬的酒也醒了,他意識到楊陌來這里的目的不是找工作,是沖這個女人來的。
老馬拿起了官架子,說:“楊陌,你冒充管理局警察我就不追究了,現(xiàn)在還要拐帶別人家的媳婦,不要罪加一等,趕緊束手就擒,跟我回去認罪?!?p> 對楊陌來說,傷害了柏花花的老陳一家他固然氣憤,但從身份立場來講,這些人始終是他要保護的人,他們雖壞卻是因為無知,不懂法才不守法。這件事最讓他痛恨的就是這個老馬,在其位卻不謀其政,對犯罪事實包庇掩護,這樣的人比罪犯本身危害更大,他的縱容,只會讓這里的人有恃無恐,越來越猖狂。
楊陌掏出證件亮給老馬看。
異能安全管理局的徽章老陳可能不懂,但老馬一定認識,他說:“你作為基層管理局的執(zhí)法人員,你管理的轄區(qū)內有人明目張膽地買賣人口,你充耳不聞,管理局的人員本該是上級調配,你卻私自招聘,連來路都不問清楚就讓人入職。老馬,你可不配做一名警察?!?p> 老馬一看到證件就愣住了,他雖然在子河村工作,但他其實是晏城派下來的,在編在案,擁有正規(guī)行政級別,而楊陌的級別至少比他高十個等級。雖然不是直屬領導,但某種意義上來說,只要楊陌想,他這輩子就完了。
老馬知道自己闖了禍,但是……如果楊陌和柏花花死在這里,就沒人知道了。
老馬沒有配槍,他拎著一把鐮刀沖楊陌揮過來。
柏花花看穿了他在想什么,她拼命把楊陌推開,鐮刀揮在兩人中間,像銀河一樣,把柏花花和楊陌分開了。
楊陌掏出槍指著老馬,而老馬把已經沒力氣掙扎的柏花花箍在手里,鐮刀離柏花花細嫩的皮膚近在咫尺。
“你想干什么?”越是這個時候,楊陌越是堅定,既然要魚死網破,他就只好送他一程。
“子河村與世隔絕,除了我和幾個送信的人,基本沒人走出這個村,只要你不說,我就安全了。”
“你的事情我已經上報了局里,無論我們倆是否能活著出去,你的死期都不遠了。”
“別當我是傻子,這里根本沒信號,唯一一部電話在我辦公室,你是說你在我辦公室打的電話?”
楊陌確實是誆他的,但是他也確實上報了局里,因為這事不止自己知道,白祁也知道。
老馬走投無路,拿著鐮刀的手抖如篩糠,鐮刀割破了柏花花的皮膚,有血珠順著刀刃滾落。
“小子,只要你開槍打死自己,你死了,我就放了她?!?p> 楊陌想起那天柏花花問自己:如果有人用我來威脅你做壞事,你會怎么辦?
他沒有回答,因為他覺得一個合格的特工不能為了自己的感情左右判斷。可是,如果只是要他的命,好像也不算是做壞事,為了保護民眾,他們隨時都可以犧牲,柏花花也是民眾。
柏花花忽然抓住了刀柄,她狠狠地對老馬說:“用我來威脅他,是你這輩子做的最差的決定,因為我絕不會讓自己成為他的威脅。”
柏花花正要往刀刃上撞,老陳急了,也上前扒住老馬的手說:“馬哥,這是我家的媳婦,你給我個面子,留她一條命。”
拉扯間,老馬的刀離開了柏花花的脖頸,他心煩意亂,眼神飄忽不定。
楊陌瞇起眼睛,手指用力,槍聲響起,柏花花尖叫一聲捂住了耳朵。
老馬應聲倒地。子彈正中眉心,從后腦射出。
老陳一家人嚇得呆住,老太太說不出話,一屁股坐在地上,連連后退。
槍還帶著子彈劃過膛壁的溫度,仿佛一切塵埃落定,楊陌扔了槍,一把將柏花花拽進懷里。從失去的恐懼到失而復得的解脫,他的肩膀微微顫動,摸著柏花花的頭發(fā),將她緊緊箍在懷里,這個擁抱令她喘不過氣來。
還好,沒有讓她也成為自己的遺憾。
“唔……楊陌……”
白祁像從天而降一樣閃現(xiàn),檢查了一下老馬的傷口,打開手機的錄像功能,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目擊的所有人聽:“歹徒劫持人質,異能安全局一隊長楊陌精準判斷,果斷出擊,擊斃嫌疑人,保證了人質的安全。”
柏花花終于被楊陌放開,看見眼前的人,她驚喜道:“白祁大兄弟!”
白祁咧開嘴笑:“嘿,小花兒!”然后跟楊陌匯報:“晏城安全局的人馬上到,她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