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朱的異能只能控制住三個以內的人員自由行動,除了他自己,還有楊陌和柏花花。他的血流的太多了,撐不了多久。
柏花花知道這個時候自己不能倒下,不能哭,只有她能救人。
可是她從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以前就算是挫折,她也是被動承受的,這一次她要獨當一面,三個人的生死系于她一身。
楊陌渾身都在抖,柏花花扶著他的頭,撕下他嘴上的膠布,很快便漏出幾分痛苦的聲音,然后他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努力撐起身子,說:“沒事……走……”
柏花花的手變成了紅色,是從楊陌的臉上沾到的,他滿臉是血,像恐怖片中出現(xiàn)的僵尸,可是她絲毫不感到恐怖,只覺得悲涼。
“我留了字條給白祁。”柏花花攙著他,走得很艱難。
從來沒有接受過這樣的訓練,前路是黑暗的,而且再也找不到亮著燈的地方。楊陌的呼吸帶著疼痛的顫動,他辨不清方向,幾乎全身的力量都壓在柏花花身上。
“他一定……看到了,老白的預感……很準……”
“這邊……”柏花花的聲音帶著濃烈的哭腔,她說不出長句子,好像再長一點,就會被自己哽咽的聲音嚇到。
不知是因為看不見,還是因為體力不支,楊陌走幾步就會跌倒,這樣跌跌撞撞地走到門口,他迷茫地回過頭,看向一堵圍墻:“小朱?!?p> 柏花花突然就哭了,剛剛還在拼命忍耐,現(xiàn)在她的眼淚忽然決了堤。
她救不了兩個人,一個瞎了的楊陌,一個奄奄一息的小朱,無論她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把這兩個男人帶回安全局。
這個局面,必然要犧牲一個。
想到小朱會因為她的選擇而血盡而亡,柏花花怕得不敢回頭看。
她一邊哭一邊堅定地拉著楊陌說:“走,楊陌,我們走!”
是小朱救了楊陌,不是她,是她害了小朱,不是別人。
楚然說得對,她們是一樣的人,并且楚然比她坦蕩,她坦坦蕩蕩地殺人,坦坦蕩蕩地承認。而她美其名曰是遵從小朱的意志,其實是為了成全自己的愛情。
楊陌說:“是我的錯?!?p> 不怪你。是我錯信了楚然,害了小朱,害了你哥哥。
柏花花只當他在安慰自己,她用力踹開了門。大門是木質的,并不牢固。
打開門的一瞬間,柏花花看到了希望。
不遠處是白祁和幾個安全局的特工,他們正在向這棟房子靠近,然后被小朱的異能封在了原地。
柏花花心中的痛苦無限放大,她沒有想到楚然會做出這樣的事,生怕她會因為自己通知安全局而對楊陌撕票,就像那些被綁架人質的家屬,他們瞻前顧后,怕報警惹怒罪犯,又怕不報警人財兩空。所以大部分人選擇偷偷摸摸地報警,把結果交給命運,柏花花也一樣,她選擇偷偷摸摸地告訴白祁,然后自己只身赴約。
人類最大的痛苦來自于遺憾,人們總是在想:如果這樣,如果那樣,會不會這樣,會不會那樣。
就像柏花花此刻在想,如果她沒有偷偷摸摸地留字條,而是直截了當?shù)馗嬖V白祁,如果白祁來的再早一點,楊陌會不會就可以不用失去雙眼?
“就這么走了,今晚赴約的流程還沒走完呢?!?p> 就在柏花花跨出大門的一瞬間,身后忽然響起一個中年男性的充滿磁性的聲音。
在所有人都被小朱的異能封禁在原地,四周除了她和楊陌沒有其他人腳步的環(huán)境下,忽然出現(xiàn)一個陌生的聲音,仿佛超越了空間,穿透了次元的隔閡。
她的身體僵住,楊陌也停下了腳步。
說話的是個中年男人,頭發(fā)梳理得一絲不茍,黑色的頭發(fā)中夾雜著零星的銀發(fā),看起來五十多歲的樣子,神態(tài)并不蠻橫,柏花花在他臉上看到了“儒雅”兩個字。
她回過頭,沈鑫偏了偏頭,仿佛在等她想起什么。
她想起來了,楚然給她打電話的時候,說的是看一場表演,還有人想要談合作,表演看完了,那么這個人就是跟她談合作的人吧。
“你是誰?”柏花花問。
沈鑫從容地走近,步伐不疾不徐,柏花花下意識地把楊陌擋在身后。
離她到正常社交距離的地方,沈鑫停了下來,伸出手說:“柏小姐,你好,我叫沈鑫,有興趣談談合作嗎?”
柏花花狐疑地看了一眼他的手,抬起自己的手說:“不好意思,不方便?!?p> 她的手上沾滿了楊陌的血。
沈鑫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他收回了手,說:“丫頭比較任性,得罪你了。我一向不干涉她的任性,但今天我可以阻止她。只要你留下跟我聊聊,他,”他抬頭用下巴點了點楊陌,又看了一眼小朱:“還有那個孩子,都可以安全回去?!?p> 她提到小朱,柏花花才想起這個人出現(xiàn)在這里是一個巨大的bug,“你……為什么可以自由行動?”
沈鑫不以為意地說:“柏小姐聽說過異能人嗎?”
明知故問。
“我的異能,是可以不受任何人的異能影響。”
柏花花明白了,這看似沒有什么意義的能力,卻讓沈鑫可以游離于世界之外,任何異能在他面前都毫無用武之地,甚至可以說,他俯瞰整個世界,他比特工還要擁有更強的實力。所以小朱可以封禁所有人,卻不能影響沈鑫分毫。
小朱已經沒有意識,趴在地上,像已經死去了。
沈鑫抬手看了一眼表:“他的能量馬上就要流失殆盡,一旦時間恢復,你們可都走不了了,他也會徹底死在這?!?p> 楊陌緊緊拉著柏花花的手,搖搖頭:“花花,不可以?!?p> 沈鑫依舊是好脾氣地跟柏花花解釋:“我對這位特工朋友并不感興趣,既然他沒死,那么就給丫頭當游戲的玩具也好,我一向很寵她。柏小姐,我只對你有興趣。但是如果你再不決定,時間恢復,丫頭要做什么,我可不攔著了?!?p> 他說的丫頭是楚然。那么俏皮的昵稱,出現(xiàn)在冰冷的話語里,柏花花覺得這世界真玄幻。無論是楚然還是沈鑫,他們都是那種走在大街上人畜無害的長相,沒有人會把他們當做惡人,一個天真可愛,一個溫潤儒雅,可是說的話,做的事,句句件件都把人往死里逼。
“我同意。”柏花花說:“但是我可以知道我留下來會有什么好處嗎?”
沈鑫的笑容很慈祥,像個老父親:“你可以成為另一個丫頭。”
楊陌感覺到他握著的那雙冰涼的手抽離了自己的手掌,像抽離了他一半的生命,柏花花放開了他,他的世界重新變得一片漆黑。
“老楊!”白祁眼疾手快地扶住他,這個東北漢子的聲音打著顫,死死撐著他的兄弟:“你……你這是……”他回頭沖隊友喊:“醫(yī)生!救援呢!”
何興源在照顧小朱,他狠狠地嘆了口氣,背起小朱,發(fā)現(xiàn)他的身上不止有放血和自己咬破的傷口,還有一處新傷,大腿在汩汩冒著血。
是沈鑫為了延遲凝固時間而傷的。
楊陌似乎撐不了多久,傷口引起了炎癥,他發(fā)起了燒,渾身滾燙卻冷得發(fā)抖,眼睛的疼痛占據(jù)了他全部的大腦空間,一陣陣刺痛攻擊得他幾乎跪在地上。
白祁也紅了眼眶,生生把哽咽藏在嗓子眼,在楊陌一遍遍問他:“花花呢?沈鑫呢?沒有抓到嗎?”的時候,耐心地回答:“小朱被他們用來拖延時間,他們中間應該有抵御時間停滯的人,我們趕到的時候……沒有了,他們已經走了?!?p> 其實不用他解釋,楊陌也知道。他聽到了沈鑫說他可以游離于異能之外,在聽到沈鑫說“合作愉快”這四個字后,他便聽到了這一生最真切的關于失去的聲音,那是柏花花放開他的手的聲音。
但他還是忍不住問,白祁也便不厭其煩地一遍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