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認識了顏老師,楚星驛的生活里仿佛照射進了一束光。閑的時候去美工室看顏老師畫畫寫字,成了她工作以來最大的樂趣。
一天,楚星驛從美工室出來后碰到了剛下班行色匆匆的官小月。
官小月問她最近怎么總往美工室跑,楚星驛便把自己這段時間認識顏老師的事簡單給她講了一下。官小月聽完看了看表說她還有事,就急匆匆走了。
楚星驛下班后決定去街上轉(zhuǎn)轉(zhuǎn),上班快兩個月了,她想給父親買點東西。
這座城市最大的商城離昭歌飯店不遠,那里幾乎有你想買的所有東西。
楚星驛剛剛走到商城門口,那此起彼伏的招攬顧客的聲音便從不同的店面門口傳來了:“全場商品打6折!進來看一看啦!這位姑娘身材這么好,穿上我家的裙子會更漂亮啦!”
那些和楚星驛年紀差不多大的小姑娘站在各自的店面門口,打著拍子,扯著嗓子喊著、招呼著,似乎比賽一般,沒有一點扭捏。
楚星驛很不習慣,能躲就躲,她找了個相對安靜的小店走了進去。
那個店員抬起頭正要打招呼,一見是楚星驛,愣住了。
兩人幾乎同時說:“你怎么在這里?”
楚星驛看出了官小月的尷尬,忙說:“我想給我爸買件衣服,就轉(zhuǎn)到這里來了?!?p> 官小月說:“我對面東邊的那家店,專門賣男士衣服的,價格不貴,樣子也多,你可以去看看?!?p> 楚星驛忙來到那家店里,買好衣服后一回頭,發(fā)現(xiàn)官小月店里來了幾個女人在那里吵鬧。
楚星驛連忙跑了過去。
一打聽才知道,原來是一個女人前幾天在官小月店里買了衣服,回去以后老公說不好看,所以今天拿來退貨。
官小月的意思是貨品如果包裝完好三天內(nèi)是可以退的,但價簽都被你剪掉了,還怎么退?但對方執(zhí)意要退。
就因為這個事,雙方吵的不可開交。
官小月一個小姑娘對戰(zhàn)幾個潑婦,是占不到任何便宜的,最后的結(jié)果只能是把店長找來,給了女人點好處,才算把這件事擺平。
店長走后,官小月就哭了。那幾個女人說話實在難聽,擱誰都受不了。
楚星驛頭一次看到官小月這樣,印象中的官小月愛笑,成熟,還有點神秘,但此時站在自己面前的她是那么脆弱無助。
得知官小月九點下班,楚星驛看看表說:“那我等你吧?!?p> 9點鐘,天已經(jīng)黑了。官小月鎖好店門后便和楚星驛往回走。街道兩邊華燈初上,遠遠的似乎和夜空中的星星在對話。
楚星驛問身旁的官小月:“在這里兼職,會影響你的正常工作嗎?”
官小月說:“我和老板商量好了,只有在我上早班的時候才來她這里兼職。”
“那這個老板還挺通情達理的?!?p> 官小月笑了一下說:“哪有你想的那么簡單?商人都是把利益擺在第一位,她能這么通融是看中了我的形象和銷售能力?!?p> 楚星驛又問:“這么辛苦賺錢,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難處了?”
官小月說:“沒什么難處。我只是想盡早賺夠?qū)W費,去上大學。上完大學后再努力找到一份體面的工作。最好能離開這座城市,去BJ,去上海,然后把我的家人接過去。”
正說話間,突然,從暗處竄出來一個黑影擋在女孩們面前。兩人嚇得尖叫出聲。
官小月定睛一看,原來是昭歌飯店采購部的馬國良。
馬國良個子不高,長了張人畜無害的娃娃臉。他對官小月說:“等你半天了,我送你回家吧?!?p> 官小月冷冷回答:“不用你送!”
馬國良訕訕說道:“你就這么討厭我嗎?”然后并沒有走的意思,亦步亦趨跟在兩個女孩后面。
官小月實在受不了了,回頭罵了一句:“趕緊滾!”馬國良這才嘆了一口氣,跑了。
官小月看著那個背影煩躁的說:“不知怎么知道我兼職上班的地方的,這幾天天天等著我要送我回家?!?p> 楚星驛打趣道:“桃花還挺旺???”
官小月說:“你不覺得被這樣的人惦記,是種恥辱嗎?”
又過了幾天,楚星驛剛下班,馬國良就來找她,問她知不知道官小月現(xiàn)在在哪兼職。
楚星驛覺得很奇怪,反問他:“她在哪上班,你不知道嗎?”
馬國良說:“自從上次碰到你倆之后,我晚上再沒見過她,去她兼職的那個店問了,說已經(jīng)辭職不干了?!?p> 看著楚星驛確實不知道官小月在哪里的樣子,馬國良又說:“你回去給官小月說一下,明天下班我等她?!?p> 晚上楚星驛在宿舍把碰到馬國良的事告訴了官小月。官小月說馬國良這個人雖然長了張娃娃臉,但心思挺陰沉的。聽得星驛很是擔心,問官小月怎么辦。官小月說:“明天我跟他說清楚?!?p> 第二天楚星驛下班特意等了官小月跟她一起回。兩人從員工通道出來后,看到馬國良在街對面音像店的臺階上坐著,看到她們出來連忙站起來喊了一聲:“官小月,你過來一下!”
官小月和楚星驛過去后,發(fā)現(xiàn)馬國良手里拿著兩張電影票。
因為激動,馬國良的手都有點抖,他拿著其中一張電影票遞給官小月說:“聽人說你喜歡看電影,我就買了兩張電影票,《勇敢者的游戲》,剛上映的?!?p> 官小月面無表情的把他的手推開說:“沒興趣,你以后別再煩我了?!?p> 馬國良有點惱怒地說:“你為什么總是對我這種態(tài)度,我好像沒得罪過你吧?”
官小月說:“你老來煩我,就是得罪我!你以后離我遠點!”
馬國良見狀把電影票一扔,伸出左邊的胳膊,把T恤袖子使勁往上擼了擼,楚星驛看到那只瘦弱的胳膊上赫然有幾個煙頭燙過的新疤,不禁頭皮一陣發(fā)麻。
馬國良紅著眼睛對官小月說:“你這么對我,我很痛苦知道嗎?痛苦的不行了,就拿煙頭往自己胳膊上燙!”
官小月厭惡的大喊一聲:“變態(tài)!”拉著楚星驛就跑。
馬國良沮喪的呆站在原地,定定看著兩個女孩的背影越來越遠不知怎么辦才好,一陣風吹過,幾枚樹葉從他身邊落下,一時有些凄惶。
一個男人來到他旁邊,看看他,又望了望已經(jīng)跑遠的姑娘,拍拍他的肩膀說:“小馬,強扭的瓜不甜,放手吧?!?p> 馬國良憂傷的說:“在BJ培訓(xùn)的時候,我就喜歡她了,這么長時間了,哪能說放手就能放手的?”
男人又說:“你倆不是一類人,不合適。”
馬國良側(cè)過臉看了一下那個男人說:“蔣孟珂,你的意思是我配不上她是吧?”
那個叫蔣孟珂的人笑而不語。
馬國良暗中握了下拳頭自言自語地說:“我會讓自己優(yōu)秀起來的,到那時,哼,官小月你會低聲下氣的跑來找我說話的?!?p> 官小月和楚星驛跑到宿舍樓下回頭一看,馬國良沒有跟過來,兩人不由都長舒一口氣。
楚星驛問道:“這樣就結(jié)束了吧?他不會再騷擾你了吧?”
官小月笑了一下說:“應(yīng)該不會了,人都是有自尊的,我總是這么罵他,他也該放手了?!?p> 楚星驛又想起來什么似的問道:“聽馬國良說,你不在那個店干了,是真的嗎?”
官小月說:“是不干了,受完顧客的氣,還要受店長的氣,人家說對我很失望。我一氣之下就辭了?!?p> “那你怎么晚上還是那么晚回來?”
“因為我又找到了一份兼職呀。”
“什么樣的兼職?”
“是一家自創(chuàng)的文學期刊編輯部,我專門負責給讀者回信?!?p> 楚星驛不由高興的拍手說道:“真好呀!”然后又歪著頭說:“主編是不是很有風度,文質(zhì)彬彬的樣子?”
官小月笑起來了,說道:“那個主編又土又丑,滿嘴大黃牙,走路還這個樣子,”一邊說,一邊邁著大大的外八字囂張的走了幾步,逗得楚星驛哈哈大笑。
其實像她們這么大的女孩,對異性的好感大部分都始于顏值。一個個子高挑長相英俊的男生是很容易博得女孩子們的青睞的,比如馮思哲。
同樣是男人,怎么馮思哲就長得那么好看呢?
想到馮思哲,楚星驛的心里不由得動了一下。馮思哲和自己高中時期喜歡的那個男生不知道哪里非常相像??赡苁撬麄兌挤浅H菀子懙门⒆託g心吧,他們永遠被女孩子包圍著欣賞著,惹得女孩子為他們爭風吃醋。
馮思哲沒事時總愛到咖啡廳來找她們聊天,有時客人多,還會體貼的幫些忙。
每次他一來,年子君的眼睛里像是盛滿了露水,美目盼兮,巧笑倩兮,聊幾句就咯咯的笑起來。年子君笑起來非常嫵媚,楚星驛有時候想如果自己是男生,也會為這樣又甜又媚還有些辣的女生著迷的。
剛開始,楚星驛覺得馮思哲是為接近年子君而來的,但后來她發(fā)現(xiàn),自己上班的時候,他也過來有的沒的聊一陣。而袁珍獨自上班時,他幾乎是不來的。
了解到這些后,楚星驛再見馮思哲就有點不自然,有時說著說著話,臉就會突然紅了起來。愛臉紅的毛病讓楚星驛非常自卑,有種心事被看穿的恥辱感。每當這時,馮思哲就會故意來一句:“怎么臉紅了?”楚星驛的臉就會更紅,恨不得當時就鉆到地縫里再也不出來。
有一天楚星驛上晚班,晚上快8點的時候,馮思哲帶了一個朋友過來了,手里還拿了個照相機。
他把相機遞給他朋友,又讓楚星驛從吧臺后面出來,說要和星驛拍張合影。
看著楚星驛不知所措傻傻的模樣,馮思哲哈哈笑了,拍了拍楚星驛的腦袋說:“臉又紅了,那么緊張干嘛?”然后看了看星驛的腦袋又看了看自己的肩膀說:“高度剛好,正好到我肩膀。”
楚星驛大腦空白的跟馮思哲合照了幾張相,馮思哲后來怎么離開的,楚星驛都沒注意。
晚上回到宿舍躺在床上,楚星驛翻來覆去無法入睡。
她承認她被這個男生誘惑了,或者說她又開始暗戀了。但這是個秘密,只能先存放到內(nèi)心深處。也許有一天它會得到太陽的溫暖照耀;也許若干年后它終將腐爛在心底最隱蔽的角落里,就像什么也沒發(fā)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