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架起的鐵盆點起排排篝火，一圈圈鄉(xiāng)親人影幢幢，柱子上綁著的“叛賊”被喂了水喂了飯，也要一起見證這一場審判。
十七少換回了來時的衣服，摘掉裹頭的布，束發(fā)削臉，恢復(fù)了京城少爺?shù)馁F氣。
玉楨穿著從王府出來時的一身衣服，縮在太師椅上。
九少爺裹著橘色的金縷披風(fēng)。
“各位鄉(xiāng)親，我瑞驍鋮奉父王之命前來，沒想到牽扯出王府的另一樁命案，命案事關(guān)幾人的清白。我認(rèn)為有必要當(dāng)著所有鄉(xiāng)親的面梳理清楚……”
祠堂里。
“滋滋呦呦，滋滋呦呦……水生快速轉(zhuǎn)動榨油的小磨盤，“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跟我沒關(guān)系……”
楊戈趴在圍欄邊，鬢角的頭發(fā)不知是被風(fēng)吹起的，還是被鼻口嘴巴里呼出的氣帶起的。
這波王府恩怨要是看明白了，回去除了知州府老爺，其它人都不配聽。
“一壇油二兩銀子，榨好了給玉楨姑娘銀子……”水生念叨著磨，油渣不斷翻擠出來，少不了落進溢出的油里。
“十七少爺說，山寨里的玉楨姑娘潛入王府在他的小院里做丫鬟，目睹了十七少誤殺侍女椿兒的全過程。玉楨姑娘是這樣的么?”
山谷寂靜，只有風(fēng)吹過耳輪的聲音。
“十七少說玉楨姑娘在王府自稱椿兒的遠方妹妹，并稱王府的一些下人知曉此事，記下回去確認(rèn)!”九少爺對身旁的佐義說。
“是，少爺!”
“玉楨姑娘尚未出閣，此時事關(guān)身家清白，請放心說來，本少爺和鄉(xiāng)鄰們會為你作主的?！本派贍斦f。
十七少走到玉楨身邊，“你放心說，咱們現(xiàn)在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玉楨抬起眼皮，瀕死的絕望纏住她的脖頸，一厘一厘收縮，十七少迫切燃燒的瞳孔里，過往的一切如快速轉(zhuǎn)動的走馬燈，越來越快，畫面花了，越想看清越看不清……”
“玉楨，我救過你，那夜王府開宴，貴妃也在。你半夜闖進來，府上搜查的時候，我保護的你。椿兒怎么對你的你知道，那天她企圖強迫我，你在門外都聽見了，我叫你進來，你不進來……你只要把一切都說出來，我一定會給你許諾……”
玉楨下意識在脖子上抓，企圖拽掉什么，她要呼吸，要大口喘氣!
十七少被士兵拉遠，玉楨的娘撲出來，“玉楨，你說啊，你根本就不認(rèn)識他啊，楨兒……楨兒你怎么那么命苦啊。是他來山寨騷擾你的啊，你不認(rèn)識他!你快說啊，說啊!”
“你們放開我，驍鋮你有什么資格審判我!你是少爺，我也是!你沒資格對我動私刑!閃開，你們都不想活了嗎!”十七少掙脫束縛，“玉楨……”
“我…我…我不認(rèn)識你……”玉楨站起來如噴發(fā)的火山，“我不認(rèn)識他，不認(rèn)識他……”
“你……你你只是怕了，我有證據(jù)，我有證據(jù)!玉楨隨身攜帶的長命縷被我送給青樓的姑娘了，玉楨的爹是銀器匠給她打造的長命鎖上有她的名字還鑲著尋常百姓不許用的五彩石!”
十七少說完，九少爺一驚，居然還有物證!
“我有話要說!”劃破山谷的一聲厲吼，是阿姐紅纓。
“瑞王府宴請貴妃那日，我和玉楨在京城，王府外重兵守衛(wèi)，玉楨非要去看熱鬧，我沒看住她，讓她溜了出去，等到第二天早上玉楨才回來。玉楨說她遇見了一位少爺把長命縷賣給了他，談價時沒談攏還挨了打!”
“那為什么要賣給十七少長命縷呢?”九少爺問。
“玉楨知道五彩石非尋常百姓該有，碰見那位貴少爺就賣了?！?p> “反賊不要胡扯，那晚我在王府安保，怎么在外面碰到她!”嚎叫過后，十七少暈厥了。
……
祠堂的簡易板床上。
十七少睜開眼，九少爺正在一邊翹腳喝茶。
“醒了啊，貴妃來做客那晚，本來我主動請命護衛(wèi)王府，但是貴妃難得來一趟，我還是留在宴席上敬酒比較好。所以差事就派給你了。那天聽說抓住了一位刺客，現(xiàn)在看來是玉楨姑娘吧，哈哈哈膽子挺大嘛?！?p> “前一段時間，后院恭桶進出的門房死了，全府搜查是玉楨進來了吧?”九少爺坐到十七少床邊。
“你說的話大概確實有幾分真實，但是沒用了，虐殺丫鬟并且拋尸這事已經(jīng)了結(jié)了，管你是為什么殺的。你一直惡名在外，再多幾件荒唐事也無妨。不過江南那門親事我得把話說明白了。一戶商家，我可一丁點都不稀罕。但是為了給王府和父王分憂，我就勉為其難應(yīng)了。”
“你…”十七少眼冒金星氣息艱難起不來。
“我是幫父王收拾爛攤子的好兒子，不像你這個只會丟人的野種!”
“少爺，外面兩個江南人前來辭行!”佐義來報。
“讓他倆進來?！本派贍斀又┑绞呱俣呎f，“聽說江南椛錢，富可敵國，看在錢的份上，我就不計較椛家小姐的出身了。你好好跟兩個跑腿伙計道個別，他們回去了，還能多一段戲說傳聞?！?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