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入夜,祭魔大典才開始。
在紫極宮的地底,還有一座地宮。
地宮之內(nèi)水霧彌漫,當中巨大的水池如同特地雕琢過的圓環(huán),池中的黑水極其寒冷,觸體生霜,傳聞是先魔君盜取九幽冥泉的泉眼,安在此處,為了困住什么。
此刻池水波瀾不驚,黑色的池水如同一層絲綢覆蓋在上面,欒淵背手慢慢的池邊踱步,他不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地宮,自入主紫極宮,成為新魔君那一日,他已來這兒許多次。
但仍然想不通,先魔君重軼,到底是要取九幽冥泉困住什么,七曌是他昔日的坐騎,也被封印在此,守護著什么,而他,竟然感應(yīng)不出來。
他斂眸淡淡道:“只有集齊爾等之心頭血,才能喚醒此處的上古神獸,七曌。查明先魔君隕落真相。”
眾城主從一開始的不解,到了然。
“謹聽魔君吩咐?!?p> 他們也想知道,昔日大戰(zhàn)之時,為何先魔君的坐騎不知去向,原來是被他親手封印在此。
于是圍繞開來,再不多言,各自施法祭出心頭血,抬首只見連同十滴血在半空之中融合在一處。
欒淵凝視,從玄色衣袍的大袖中抬手,指尖為筆,以血為墨,在正前方畫出一個圖騰。
正是金鱗旗上的圖案。
他掌心往前一推,只見這圖騰在半空之中燃燒,像是被一股巨力往池中的方向推過去。
以此喚醒被封印在地宮的上代魔君坐騎七曌。
圖騰在觸及黑水池中央上空時,火焰燃燒的更猛烈了,整個黑水池的四周亮起一層似有若無的琉璃色光波。
流光溢彩的炫目光紋籠罩在在場之人身上。
“撲撲……”黑色水池中傳來動靜。
羽兒跟著爻姬悄悄的躲在地宮入口的臺階上,探出半個頭看著里面的情況。
“爻姬前輩,我們不能再看了吧,會被發(fā)現(xiàn)的。”羽兒小心翼翼的扯了扯爻姬的衣袖,卻見她翻了個白眼,無所謂道:“發(fā)現(xiàn)就發(fā)現(xiàn)唄,這祭魔大典可不是什么時候都能看到的。”
“以吾精血,開啟結(jié)界?!睓铚Y說罷,揮灑出自己的掌心的精血。
光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黑水池中被捆縛多年的上古神獸七曌在水底游蕩,發(fā)出巨大的震蕩聲。
過了一會兒,“嚯……”黑色的池水掀起巨大的波瀾,一個龐然大物的腦袋露了出來。
七曌,頭生獨角,似蛟非蛟,似蛇非蛇,形態(tài)介于龍與蛇之間。
它睜開眼,赤色的巨大雙瞳,凝結(jié)了上萬年的滄桑,默默的注視著眼前的眾人。
絲毫不意外自己會被喚醒,更像是在此等候多時。
“呀,七曌?!必臣б姞钜膊唤嫔⒆?,先魔君重軼嫌少放它出來,因為七曌弒殺好噬血,一旦出現(xiàn),必定是屠城。
“我看不太清楚,是很厲害的魔獸嗎?”羽兒小聲地問著,有些害怕的縮了縮腦袋。
“那肯定是厲害了,十方魔境之內(nèi),七曌的惡名有誰能敵,也就羽蓮的敕洛能相較一二。”
“敕洛?它又是什么魔獸?”羽兒好奇的眼神極大的滿足了爻姬的虛榮心,于是她認認真真的像個教書先生一樣說道:“敕洛么,是只貂?!?p> 這邊祭魔大典還在繼續(xù),七曌目光始終落在欒淵身上,發(fā)出如喟嘆一般的悶悶聲響。
“吾等魔君久矣?!?p> “七曌,你為何會被困在此。”
“魔君之命,莫敢不從。”
“先魔君,命你在這兒,守護什么秘密?”欒淵循循善誘的問道,目光不離七曌,在場眾城主也屏息。
七曌目光巡視眾人,在經(jīng)過羽恒身上時,不知怎的他覺得它似乎著重的深深看了自己一眼。
滄桑而古樸的獸落在眾人耳中。
“魔后真身?!?p> 眾人驚詫,欒淵的臉上也不可避免的起了漣漪,深邃的眼眸里是迷茫與困惑。
黑水池顫栗起來,每一滴泉水都像是有了生命,七曌盤旋而上,俯瞰眾人,繼而豁然將所有的泉水吸入腹中。
池底的景象漸漸展露于眾人眼中。
一朵通體晶瑩剔透的雪魄蓮花栽種在那,搖曳生姿。
“是蓮兒的真身!”羽恒指著池底的蓮花失聲道。
“這……不是說天界除了她的真身后銷毀了嗎?”
“不可妄議啊?!?p> 一時間,十城之主面面相覷。
“七曌,你可以告訴本座,三千年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不知怎的,在雪魄蓮花現(xiàn)身的那一刻,好像有一個古老的聲音在她耳邊轟然作響:“魂兮!歸來!”
一遍又一遍,撕心裂肺,痛苦而絕望的喚著她:“羽蓮??!”
羽兒忽然感覺天旋地轉(zhuǎn),鉆心的疼痛席卷而來,她面色蒼白如紙,汗如雨下,忍不住想要攀住爻姬的手支撐一下?lián)u搖欲墜的身體。
手還未伸出來,她已支撐不住,往前倒去。
“呀,小嬌嬌!”爻姬大喊。
就在要重重一摔之際,原本盤旋在上空的七曌毫無征兆的風馳電掣飛了過來,穩(wěn)穩(wěn)的馱住羽兒。
眾人不知道,這是重軼給它下的最后一個命令,是它刻在骨血里的本能。
誓死守護魔后。
蒼白色的臉褪去了血色,看起來如此的虛弱,鬢邊的碎發(fā)微微被吹起,眉眼明晰。
少了一點如驕陽般熾熱的明艷昳麗,卻多了一份稚嫩的青澀與柔婉。
羽恒驚詫的望著眼前的少女,藏在衣袖中的掌心幾乎顫栗不已,蓮兒,是他的妹妹蓮兒嗎?
這張臉,那么熟悉卻又陌生。
忽然,羽兒體內(nèi)的那一角殘缺的金鱗旗碎片忽然綻出金色的光,在她的心口處越來越亮,似乎就要破體而出。
“是金鱗血咒。”七曌平靜的說。
“汝親自為魔后下的,金鱗血咒?!?p> 它的目光就落在欒淵的身上,深深地,似乎要望進他的靈魂中去,仿佛從他的身上,看到三千年前的那張臉。
爻姬震驚的望著欒淵,又看了一眼臥在七曌身上的羽兒。
“金鱗血咒……這可是失傳的禁術(shù)!怎么會!”賀翡老城主踉蹌倒退幾步,指著羽兒身上越來越亮的金鱗旗碎片忍不住啞然失色。
七曌再一次平靜的注視著欒淵:“汝就是魔君重軼,十方魔境之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