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琛和薛白在E城T大門口陪同女兒合了最后一張影,之后便分道揚鑣。就連回家的路徑都是迥異的。一個乘坐飛機,另一個乘坐火車。
吳琛自然比妻子早到家一天。
一進家門,他就馬不停蹄地走進自己的房間收拾衣物和生活用品,以便在妻子到家之前,他可以完全和她撇清關系。
多年來,他一直忍受著無愛的婚姻,只是為了乖巧懂事學業(yè)優(yōu)異的女兒才沒有逃出家門。
如今,他可以毫無顧忌地和妻子反目了。
他是一個有著潔癖的中年男人,他房間的所有物品都擺放得整潔而有秩序。
仿佛是事先準備好了似的,沒多久,他便打包好了幾個行李箱。
一個電話,搬家公司的人上樓嘁哩喀喳就把幾大包行李裝上車運走了。
吳琛開著車跟在行李車后面,大約半個小時之后,他們來到城西一家新開發(fā)的別墅區(qū),七拐八拐來到小區(qū)東南角一個似乎有點隱蔽的獨棟別墅,這里便是吳琛的新家,一個三層小樓,地上兩層二百平方,地下還有一層。
吳琛和妻子薛白并沒有離婚,甚至在妻子眼里,他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如果說夫妻間的矛盾,薛白說,誰家都有,見怪不怪。
在薛白眼里,人到中年,各自忙自己的事業(yè),還要兼顧子女的學業(yè),哪里還有夫妻間的恩恩愛愛,夫妻分室而眠實屬正常。
在薛白的閨蜜和好友里,多數(shù)人大抵如此的。
而在吳琛心里,他早就厭倦了和妻子一成不變而又乏味的生活,要不是為了女兒,他早就應該離開這個家,離開早已沒有愛的妻子。
至于親情,吳琛也絲毫沒有覺察到,最讓他無法忍受的是妻子對他的無視。妻子包攬了所有的家務,他沒有機會表現(xiàn)自己,甚至他連吃一頓可口飯菜的權利都沒有,妻子想吃什么就做什么,女兒想吃什么妻子就做什么,至于他想吃什么,沒人征求他的意見。
這么多年,他覺得他受夠了。
他的隱忍只為配合妻子把女兒送進大學的校門,今天,他完成了作父親的使命,接下來的日子,他要為自己活著。
吳琛搬家搬得很徹底,他把自己喜歡的東西大都搬到了新家里。
他認為妻子比自己的生活能力強,家里缺什么她會去買,而且知道買什么。
搬家公司的人把行李箱卸到院子的地上就撤了。吳琛一個人把它們一個個搬上樓,累得滿頭大汗。
他正要坐下來休息,手機的微信來了提示音,打開一看是妻子發(fā)來的“你到家了嗎?”
“到家?這不明知故問嗎?乘飛機一天當然到家了?!眳氰⌒睦镌谙?,看了一下時間,下午五點半。
這個時間,薛白正在火車站中轉。
吳琛到了新家,不想再和薛白有過多的聯(lián)系和瓜葛,他沒有回復妻子的微信,只是忙著擺弄自己剛搬進來的家當。
他的新居房間很多,吳琛把行李箱的東西分得很細,每個房間都擺放了一些。
一樓的廚房和儲物間早前已經(jīng)有了一些東西,這次又搬來一些,看著這些東西,吳琛想,這里看來像個家的樣子了,他的臉上露出欣慰的微笑,這個微笑只一瞬就突然消失了。
他覺得,此刻的自己,和妻子分道揚鑣應該保持嚴肅或悲壯的表情。
他很快擺放好一樓的物品,然后幾個箭步,一步跨兩三個臺階,身輕如燕地來到二樓。那里有他的臥室和一個獨立的衣帽間??粗啙嵈蠓降臍W派裝修風格,吳琛覺得很欣慰,盡管已經(jīng)人到中年,他依然有著年輕人的憧憬和向往。他一直向往美好而又簡單的生活,無人打擾,如此便可以自由自在,一個人在家里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比如他最熱愛的健身和書法。
盡管人已到中年,吳琛依然保持著一副好身材。個頭中等偏上的他,不胖不瘦,喜歡穿白色的衣褲、鞋子,連帽子都是白色的。還有那個象征他特點的白色圍巾,一年四季都圍著,儼然他的標志物。
今天,吳琛沒有身著潔白,一是送女兒上學不能穿,二是搬家不便穿。
今天一身灰色休閑服打扮的吳琛,配了一頂暗紅色的鴨舌帽,顯得精氣神十足,他正把這頂帽子脫下掛到樓上的衣帽間里,那里早已掛了一排各色各式樣的帽子,足有十幾個。
房間里除了今天剛剛搬來的東西,其它已經(jīng)存在的,比如這些帽子,都是吳琛早已瞞著妻子提前買的。
吳琛曾向妻子提到過想換個大房子,妻子的態(tài)度一直不明朗,他只好自己做主買了這套別墅,他動用的是自己做生意掙來的錢。
他似乎在妻子面前透露過這個別墅,只是她不在意,也許,那時的妻子只忙著家務和老人、孩子,沒有精力關心房子,他似乎已經(jīng)知道了這套別墅的存在,似乎又什么都不知道。
她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讓吳琛心里沒底。
在妻子眼里,吳琛是個順其自然的人,他也許不會瞞著自己買套房子,可這次,妻子看走了眼。
吳琛今天晚上就不打算回那個住了十幾年的老樓了。盡管妻子今天晚上還不能到家。
吳琛收拾完幾個行李箱,已經(jīng)夜半,他感覺不到餓,只想早點洗了睡覺,他有點累了。
他把衣服脫了扔進新買的滾筒洗衣機,拉起一個浴巾裹上一絲不掛的身體,之后走進浴室。
浴室的裝修很講究,設備齊全,整體浴房略顯奢華。
吳琛一邊往浴缸放熱水,一邊哼唱著一首連他都叫不出名字的流行歌曲的曲調。
從浴室出來,吳琛滿面紅光,是被浴室的熱氣熏的。
他穿著一席白色的毛巾睡袍來到廚房,烘烤了幾片面包,煎了一個雞蛋,雞蛋是一面生一面熟的那種,裝到盤子里很好看。
“今天的晚餐沒有蔬菜水果,明天補上?!彼叧赃呑匝宰哉Z安慰自己道。
又一串微信提示音響起,吳琛低頭一看,又是妻子發(fā)來的短信:明天下午四點去火車站接我。
“這個欠修理的娘們,我都和她分居五年了,她至今還想占用我……”吳琛嘴里接下來是罵人的話,罵了半句,他就住了口。
吳琛拿第二片面包的手抬起又放下。
“看在她為朕生了一個漂亮女兒的份上,最后讓她使用一回?!眳氰∽猿皣@息道。
在吳琛看來,只有離開薛白,他才能真的一身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