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1農家樂
他告訴孟莊:“我是早些年下鄉(xiāng)來的,來的時候抱著一腔熱血,到這里來碰了一鼻子灰。后來跟娃他娘結了婚,有了一個孩子。知青反城的時候娃他娘鬧著,村里人也叫我留下來,我就留在鎮(zhèn)上做了會計。又有了二丫頭,就是你下午時候見到的那個?!?p> 孟莊耐心的聽著,老板繼續(xù)說:“前兩年的時候聽說曾經的朋友都有名頭了,我當然也矛盾,留在這里過得固然不錯,但一生也沒有什么作為,就給鎮(zhèn)子上打了半輩子的算盤。生而無為,實在是叫人難過?!?p> 老板臉上的苦笑突然不見了,變成了爽朗的笑容:“可這兩年我想通了,什么名利權利那都是虛的。他們獲得了很多東西,但說到底沒我過得好。
去年的時候聽到發(fā)小家兩個孩子為了爭房子打的頭破血流進了醫(yī)院又進了看守所,又聽到姐姐為了給她家小子娶媳婦到處借錢,我給她打了十萬塊過去,說是不用還了。我知道的,她們看起來光鮮亮麗,可手里都沒什么余錢。
姐姐很是過意不去,說是有了就還給我,我給她說前幾年政府關注城市,現在關注鄉(xiāng)下,我這邊搞一搞一年兩三百萬輕輕松松的就賺了,她是哭著跟我說“當初還不如不回去的?!薄?p> 這些事情,孟莊也常常聽到。當年反城的那些人,毫無疑問都在自己的領域嶄露頭角了??芍^是名利雙收,可她們都忙于工作,忽略了對小孩子的教育,所以后代很難承先輩之志更上一層樓,大多都靠著老一輩的人吃。奈何廉頗老矣,實在是壯志難酬,也只能空自嘆息。
孟莊并沒有接老板的話,因為他的問題不是這些。他的問題在于他自己,原本一切都沒有問題的,所有的問題都是他自己作出來的。
也正因為這樣,所以才更加束手無策。因為他自己都拯救不了自己的時候,連怨天尤人都做不到的時候,問題就真的成了絕癥。
而對于孟莊而言,問題還不止于此,他有更深刻的原因,是他自己觸手可及卻又覺得無能為力的東西。
孟莊沒有說話,還因為這件事跟他沒有關系。別人怎么樣,他一向是不怎么關心的,至于從中有什么感悟,似乎也不可能,因為孟莊早已把這些事情想通。別人需要靈犀一指,可他需要的,是遠離。遠離過去,遠離苦難,如果可以,就遠離人間。
“我憎恨自己的懦弱和膽小?!边@是孟莊寫在記事本扉頁上的,一次來警醒自己必須要強大。不論遇到什么事,孟莊永遠昂頭挺胸。
在人生最難最苦的時候,他曾一度想要自殺。好在他膽小懦弱,他活了下來。可是孟莊卻開始憎恨自己的膽小和懦弱。因為如果自己足夠強大的話,根本也不會因為什么事想要自殺的。
八點左右的時候,宴菁舟也起來了,隨后梅玉、辛鈴靈、梅玉三個人也起來了。
屋子里的爐子雖然已經點著,但她們卻都圍在院子里。宴菁舟是因為孟莊,其余的人也是因為孟莊。這個男人給了她們太多的驚奇,所以想要知道此刻他又要如何作妖。
跟昨天幾乎一樣,一動也不動的吹著冷風。臉上也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就好像是帶了一張面具,這張面具之下的千萬張面孔別人是絕對不可能看得見的。
一開始還覺得很有意思,但一些時間之后,就變得很是無聊了。不管怎么看,都只會覺得他只是面癱了,很難再有什么稀奇的想法。
九點左右的時間,伯明夕弄好了:
“走吧?!?p> 辛鈴靈和梅玉跟伯明夕去追尋神秘的文化,宴菁舟和梅雨也回到屋里。院子里冷風吹著,她們被凍得發(fā)抖。
今天是殺豬的日子,九點左右,幫忙的鄰里已經來了,孟莊還是坐在院子里,也沒有給別人騰出位置來。好在這些人都是附近農家樂的,也不需要怎么招呼,自己拿了凳子就在火爐旁邊坐下。
相較于老板的滄桑世故,這些人可就要‘粗俗’的多,很多事情都是直接就說出來了的。所幸的是:他們不像老板有一雙洞察人心的眼睛,他們問的都是關于這樣的天氣怎么會出來玩的事情。
雖然是晴天,但氣溫格外的低,農田果園都進入休眠期,這個本就不怎么樣的景區(qū)已經看不到什么游客的身影。
孟莊一行是十幾天來的唯一一撥客人,想不讓人注意也難。
聽到院子里多了幾個人的聲音,梅雨和宴菁舟就出來看。這樣的場景兩個人并不陌生,知道幫忙殺豬的人已經來了。在農村,互相幫襯是常有的事,無關事情大小,大家都喜歡互相幫襯。
人變得多起來,孟莊就覺得無聊了。他本來是想一個人吹吹冷風的,但是人多起來之后,吹來的冷風里夾雜了叫他作嘔的氣味,是一種稱作‘情誼’的東西。
對一個只希望獨自呆著的人來說,情誼之類的東西實在都不怎么討人喜歡。
不要說是這些陌生的人,將來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見的人,就是身邊的曾經的朋友,孟莊也是比較冷淡的,他從來不會刻意的去維持聯系,就算有什么事情,也是只有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才會借助別人的力量。
人是社會性動物,孟莊卻是個例外。他喜歡一個人,生或者死好或者壞都不希望得到別人的關注。
梅玉一行三個人在伯明夕的帶領下去了較遠的一處遺跡,雖然來之前已經有所準備,但看到這里的時候她們還是深深的失望了,這處遺跡跟昨天來的路上看到的一樣都只是古老的田埂的殘留,而且已經殘缺不全了。
兩個人只是隨便取了一些泥土,就讓伯明夕帶著她們去另外的地方。
大部分地方都是差不多的樣子,只有一處是列外,是一處宅院的遺址,應該是山體滑坡的時候被埋在下面的。見到這里,辛鈴靈立刻興致高昂:“不知道有沒有未分解的骸骨之類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