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幾日,天氣都是陰沉沉的。陰雨綿綿的樣子屬實讓人透不過氣。
左相陳敬和御史大夫楊羽低著頭站在皇帝面前大氣都不敢出?;实勖鏌o表情的看著手里的折子。陳敬和楊羽彼此對視了一眼,楊羽用胳膊碰了碰身旁的陳敬示意他說,陳敬皺著眉一副為難的表情。
“皇上,孝懿皇后的忌日將至是否要將安少將軍從漳州召回?”陳敬小心的詢問道。
皇帝重重的將手里的折子放下,抬頭看著陳敬笑道:“愛卿可知剛剛這折子上所說的是何事嗎?”
陳敬拱手恭敬道:“臣愚鈍。”
皇帝指著那份奏章道:“吏部尚書為我們的安大將軍邀功呢!說是安大將軍此戰(zhàn)功勞頗高,要朕封安大將軍為鎮(zhèn)國候?!?p> 陳敬聽見又是關(guān)于安家的就忍不住感到害怕:“皇上對安家已是恩重如山,皇上不必理會?!?p> 皇帝笑了笑:“恩重如山?只怕這朝中眾臣是覺得朕便是把這江山都拱手讓給那安大將軍都不夠!你還提那安敬之,陳卿莫不是忘記了該做什么事!”
“臣不敢。那皇上,這孝懿皇后的忌日該如何安排?禮部想請一個示下,往年皇上與孝懿皇后情深都是親自前往萬江山祭掃。只是今年皇后娘娘進(jìn)宮,不知皇上可還要前往萬江山?”陳敬恭敬道。
皇帝又拿起一本奏折,翻開來看語氣平靜道:“今年便讓太子代朕前去吧!”
楊羽皺眉小心道:“皇上,那十二月二十五也是太子的生辰??!讓太子前去,是否會有不妥?”
皇帝沉思道:“那畢竟是他的母后,他也該去敬一份心了。”
陳敬與楊羽對視了一眼道了句是。
一時間勤政殿里安靜的出奇?;实厶ь^看了那二人一眼,問道:“兩位愛卿還有何事?若無事便退下吧。”
二人皆像松了口氣般一齊告退。
待陳敬與楊羽離開,皇帝放下朱筆,陷入了一場沉思。
那年他以江山為聘求娶安大將軍之女安凝華為后。大婚之時安凝華所戴鳳冠乃是他命能工巧匠制作數(shù)月所成。光這鑲嵌著的紅寶石和東珠都是不下萬金之物。他求娶安凝華之心是那樣的情真意切。他曾經(jīng)以為自己便能這樣與安凝華直到白頭。
大婚那日,安凝華手執(zhí)團扇遮面,從正門入宮,身后跟著長長的隊伍,一步一步,一個禮儀一個禮儀的走到了皇宮正殿,是他親自執(zhí)她之手登上了正殿的層層階梯受群臣朝賀,在群臣的山呼萬歲中,他曾在她耳邊輕言“得妻如此,夫復(fù)何求?!蹦菚r的情真意切是無法比擬的真誠。
她的長樂宮是他親自設(shè)計布置的,她喜歡垂絲海棠于是他便親自挑選了一棵品相極佳的樹栽在長樂宮里。那一樹的粉花清麗的就如她一般,卻又不及她萬一。其實想來自己從沒真正擁有過什么哪怕是當(dāng)上了皇帝,也總是患得患失??墒牵约赫娴哪軐⑺粼谏磉厗?
他的父皇留給他了一個積貧積弱的朝廷,先皇享樂多年,早已是民不聊生、百官不服。而安凝華的父親乃是鎮(zhèn)國大將軍是皇權(quán)集中路上的絆腳石。安凝華做了皇后,安家勢力再次無兩??墒悄怯秩绾??他就是想自私的將她留在身邊。
所以他讓她當(dāng)一個皇宮閑人,他刻意的疏遠(yuǎn)她,可是她卻不懂自己的用心。她那時每日都會提著一盞宮燈站在長樂宮門口等自己,因為她說:“我對大盛而言是皇后,可我對李滇而言是妻子。這皇宮中叫您皇上的人太多了,我只想讓您當(dāng)我的夫君。臣妾聽聞,在民間,妻子每日都會在夜晚留一盞燈等著晚歸的丈夫。臣妾希望皇上能夠也有這樣一盞燈,只要臣妾在皇上便有家。”
他聽了這話便想什么都顧不得了就只與她在一處??伤腔实郏俺髮m緊密相連后宮會影響著朝堂。自己早就有心要打壓安家故而不能對安凝華榮寵太盛。自從安凝華開始提燈等他起,后宮眾人便開始嘲笑她,笑她是一個閑人皇后。
他都知道,可是他卻什么都不能做,因為沒有什么東西是比自己的皇權(quán)還要重要的。只有自己表現(xiàn)的不在乎安凝華,安家女兒在宮中無寵這樣才不會助長安家在朝堂之上的勢力。
再后來,再后來......
安凝華死前留下了一封信,那信中洋洋灑灑的提到了許多人,就連她身邊的翠微她都安排的妥妥當(dāng)當(dāng),可是卻只給自己留下了一句死生不復(fù)相見。死生不復(fù)相見......她到底是多怨自己才會如此。
想到這里皇帝好看的眉頭皺的更深了。這些年每每想起那人和那句死生不復(fù)相見,他便覺得痛心。這些年每到十二月她就只覺得這日子竟也會這般難熬。午夜夢回他總能想起安凝華死時那無聲落淚的模樣,是他負(fù)了她。
可自己是皇帝啊,又有什么錯呢?
原來年少情深,也會因為許多原因走不到白頭。
安棠兒的到來對他來說就像是一場救贖,一場能夠?qū)⑺麖年P(guān)于安凝華的幻夢之中拉出的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