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她的歲月太過于久遠,她該慢慢記起來了。
第二日清晨,裴允之醒來的時候,一睜眼就看見了應(yīng)如意的那一張小肥臉,瞪大了雙眼看著他,活生生的嚇了一大跳。
“我這身子本就弱,你就不怕嚇死我,這世上再無人識你?”
裴允之閉上了眼長長的呼了一口氣。
“我看你就是那老和尚!明明長的有幾分相似的!可又說不出有什么不對。為什么只有與你在一起才行,別的什么人就不行……”
應(yīng)如意也不管裴允之問的什么,說的什么,要做些什么,只是自顧自的說,也不等他回答什么。或許是長久未與人交流,她也忘記了該怎么好好的與人交流了。裴允之自是不氣的,也懶得搭理他,慢慢的起身去梳洗了一番。
“你認識我祖父吧!”等放下手里東西,裴允之忽然想到了什么,便隨口一問。
嗯?應(yīng)如意的臉上寫滿了問號,不過轉(zhuǎn)念一想,“算不上認識吧,只是我有記得他,見過他,而他吧,對我應(yīng)該是沒有任何印象的!”
“嗯!也對,應(yīng)該是你識得他們!不過也無所謂了,這些都是次要的?,F(xiàn)在主要的應(yīng)是我們先去給伯母問安,再去看看韓兄吧,他已經(jīng)在后山跪了一夜了!”
“為什么呀?”
裴允之并沒有回答應(yīng)如意的問題,而是開門向外走去,應(yīng)如意慌慌忙忙的也跟了上去。
“你昨日可有想起什么?”
“想起來了第一個和我說話的人,一個老和尚,后來他就死了,再后來我就遇見了你父親,你祖父,再后來就是你了。其余的也沒什么了,不過是山川美景,人間百態(tài)罷了!有時覺得也是無趣的很……”
應(yīng)如意說完,裴允之忽然停下了腳步,不對,還是不對!看來有些事還是沒有記起來,或許是她根本沒有在意,真是個小傻子??!裴允之無奈的搖了搖頭,他給韓夫人請過安后,便帶著應(yīng)如意往后山去了。
他們住的木屋與后山并不是很遠,沒走多久便到了!
“這是陵墓?”應(yīng)如意瞪大了眼睛看著裴允之。
“準確的說,應(yīng)該是皇陵!”
皇陵,這么大的皇陵,竟然無人看守?還在一個隨隨便便的山上?還有隨隨便便什么人都能住在這里,皇陵不該是選個風水寶地?……這可太出乎意料了,應(yīng)如意轉(zhuǎn)念一想,這鈺國的天下不正好就姓“韓”嗎?
不等應(yīng)如意開口,裴允之便知道她想問什么了,“韓世修的大哥便是如今的新帝!世修是新帝親封的安政王!”
“……”應(yīng)如意看了一眼裴允之,有看了看這片陵墓!,一時無語。韓世修哪里像是個王爺啊……
“他的母親,也就是韓夫人,應(yīng)是當朝太妃,先帝仙去后她便請命帶韓世修來此地守墓。她不許外人叫她太妃,只是讓人叫她為“夫人”!”
“那……那這里沒有別的看守了嗎?皇陵不應(yīng)該是重兵把守嗎?”應(yīng)如意四處張望著,又試探性的往里面走了走,卻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別的人,扭頭看向裴允之,她在等裴允之的回答?,F(xiàn)在她慢慢的適應(yīng)了。
“沒有!”簡簡單單倆個字后,裴允之晃了晃手里的飯盒,“韓兄該是餓了!”說著他就往里面走去,經(jīng)過應(yīng)如意的時候,他用極其小的聲音對應(yīng)如意說了一句“你可有在這里看到尋常百姓?”
一語點醒夢中人,好像確實是這樣的,這座山安靜的出奇,這一路上來也確實沒有看見過進山砍柴的樵夫,或是捕獵的獵戶!應(yīng)如意也沒在多想,急忙跟上了裴允之的腳步。
沒幾步就看見了韓世修跪在了一座較新的墓前,雖說他已經(jīng)跪了一整夜,身板卻依舊挺直,紋絲不動,遠遠的看去,竟給人一種錯覺,像是他本就長在那里,若不是這是白日,怕是要嚇死人了。
韓世修在這里跪了一夜,也想了一夜,他心里不論想什么,他都只有一個念想,裴允之離開了自己會死!會死!他不能讓裴允之死,絕對不能,至少不能是因為自己死掉!
韓世修十歲那年,夜宴上他遇見了裴允之,裴家的人說他命不久矣,韓世修本是不相信的,那時候他的父皇還在,他同他的父皇說,想找個人陪他一同習武,說是若能習武裴家的哥哥就不會死了。他記得父皇很是高興,便同意了。
其實那是裴允之教他這么說的,裴允之告訴他“我們以血為盟,生死相連,若如我離開你超過十日必死無疑!”
韓世修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就相信了他的話,一信就是一輩子。也許是那天,裴允之真的要走了他一滴血,真的在地上畫了奇奇怪怪的符文!
“在想什么?”裴允之走到他的身邊,將飯盒里的飯擺弄好!
“在想你!”
裴允之抬頭看了韓世修一臉,僅僅一夜,這個眼前的大男孩已經(jīng)是長滿了胡茬,卻也不為另一種美!
“我有什么好想的?難不成在想我有沒有騙你?”
“在想你為什么騙我!”
倆人異口同聲,些許安靜后,倆人都笑了,笑的那樣開心,爽朗。
“騙你又如何?你還不是得乖乖信我!”裴允之將飯菜弄好,拿起來筷子準備交給韓世修,誰知韓世修根本沒有接的意思!
“我跪了一夜了,身體早就麻了,你喂我吧!允之哥哥!”韓世修眨了眨眼睛,滿臉?gòu)尚咂B(tài)。
“……”裴允之的手懸在了半空中,又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著實無奈。這么多年來,他始終記得當初小小嫩嫩的韓世修奶聲奶氣的對他說的那句“只要本王在,你就不會死!”他是那樣的堅定,對韓世修來來說,那時的他不過十歲而已。
接下來的年歲里,韓世修也確實做到了他說的每一個字。整整八年,韓世修不論在哪里,在作什么,絕不會離他超過十日,裴允之沒有問過韓世修為什么相信他,也許這只是自己兒時的一句玩笑呢?可是韓世修沒有懷疑過!
“……我是真的餓了,你可以懷疑我跪在這里沒有多大的誠心,但是不能懷疑我的餓的事實。”韓世修見裴允之楞在了原地,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餓死你算了!”裴允之嘴上這么說,手上卻以及開始有了動作——開始喂飯!
應(yīng)如意進來后就離開了裴允之自己四處走走,她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這悠山確實不一樣,而且這皇陵的設(shè)計幾乎與悠山合為一體,這么看來是南依于悠山的層巒疊嶂之中,而且整個悠山郁郁蔥蔥,更是讓封冢與整個山脈融為一體!而且這里面看似簡單實則錯綜復(fù)雜,應(yīng)如意著實不敢亂走,便急急忙忙的回去找裴允之他們了。
只是等她再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卻是一幕“郎情妾意”,心里想還好韓世修發(fā)看不見他,不然得是多么尷尬才是。
沒多久裴允之帶來的東西就被韓世修吃的一干二凈,裴允之也沒打算多待,就收拾東西準備走。
“嘖嘖嘖,一點也不夠意思,這就打算走了?都不打算留下來陪我一會兒?”
“喂喂喂……”
裴允之頭也不回的就走,也不管韓世修叫什么,說什么。
四日后,裴允正和裴皓帶著一家老老小小來到悠山,裴允之和韓世修早已等待多時。他今天沒有讓應(yīng)如意跟著來,而且讓她前一天夜里就離開了悠山,向北方先去,如此一來,他們倆個要逃跑也是更方便些的。
如今看來這計劃著實可行。就看裴允正這次帶來的這些人就知道了,他和韓世修怕是不好離開了。韓世修經(jīng)過一夜的休息,身體也就好多了,今天一大早裴允之就告訴他,想走怕是不容易了!
裴新城是鈺國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葬在皇陵下的將軍,雖說只是在半山腰,但也是裴家莫大的榮耀。不論是先帝還是新皇都是十分重視這位裴老將軍的祭日的。所以,今日不但有宮里的人來了,也來了一些文武百官。
“小叔叔,小叔叔!”一個小家伙一溜煙的跑到了裴允之的面前,裴允之一把將她抱起,這下家伙雖然才5歲,確是個小機靈鬼。
“啊喲我的寶貝小閨女,別把你小叔叔累壞了!”裴允正急急忙忙的走過來將他這手里的小寶貝接了過來。裴允正可是超級疼他這閨女。
“父親,大哥,嫂嫂?!迸嵩手灰辉儐?,鞠躬行禮,韓世修也躬身行禮。
“世修今日怎么這么安生?可不如常啊!還想著與你切磋一番呢!”裴允正一邊逗閨女玩,一邊掃了他一眼。
“大哥可別再那我打趣了,現(xiàn)在還有點站不住呢?!闭f著他就往裴允之身上靠去,裴允之也沒有躲開。
“跪了三天三夜,大哥且放他一馬吧!”
“哈哈哈,那就改日吧!”說著就抱著閨女向旁邊走去。
而那邊,裴皓正忙著交代著祭祀的大大小小的事宜,裴家和文武百官的女眷則是遠遠的站在后面等待,今日也是來了許多未出閣的管家女子,也是裴家派人放出來消息,說安政王和裴家的二公子今日都會來,她們都是來看看,攀不上安政王,裴家二公子也是不錯的。
“看來你還真是料事如神啊!”韓世修看著眼前的這陣仗,忽然就明白了裴允之在擔心什么了。今日一大早他就悄咪咪的告訴自己“翠濃昨晚獨自下山了!”
自己從皇陵回來,以強硬的語氣回稟母親說自己定是要和允之一起走的。他還以為母親終于松口,原來是在這里來了一手。
裴允之聳了一下肩拉回了韓世修的注意,“我母親定是要上山找你母親的,也許會帶著我大嫂?!?p> “哼,”韓世修輕蔑一笑,“大嫂的車被動了手腳。你看我們是現(xiàn)在跑,還是一會兒跑?”
砰的一聲!引起了眾人的恐慌,周圍前來祭拜的女眷大亂。裴允之拔腿就跑,丟下一句
“一會兒和你的小黑屋玩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