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賣力的狂跑著,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怠慢。
而在他們身后,一群像是被燒焦了的人,正對他們緊追不舍,速度何其快,眼看就要追了上來。
那群人邊追邊喊著那句:“狂小兒膽敢違反百離國規(guī)!”
裴允之拉著應(yīng)如意跑的稍微慢些,眼看就要被那些人追上了,忽然應(yīng)如意像是魔怔了一般,停了下來,甩開了裴允之的手。
裴允之沒來的急停下,驚愕間回頭,又準備去拉她。
可是裴允之卻看見應(yīng)如意正瞪大了眼睛,朝著他笑,笑的詭異。
裴允之的心忽的揪了一下,疼的厲害,等他緩過神來的時候,那群人已經(jīng)追來上來,將他們死死的包圍。
除了他,其余三人已開始和那群人打斗了起來。
“裴允之,這邊!”
裴允之聞聲快速轉(zhuǎn)頭,只見韓世修為他殺出一條血路,他剛要邁開腿時,一股熱意卻鋪面而來。
再睜開眼時,韓世修的頭竟朝著他這面滾了過來,剛剛好那正面朝向他。
四目相對時,裴允之猛地吐了一口鮮血出去,雙腿一軟跌倒在地。
雙眼沒有一刻離開韓世修的頭顱,他的身體猛烈的抖動著。
裴允之說不出一個字來,也叫不出聲,眼里的淚水源源不斷的流出,他直直的看著韓世修的眼睛。
身后傳來的是拓跋展歇斯底里的喊叫聲,還有曲江夏痛苦的叫聲。
“江夏!”
這些東西吃人??!
當著裴允之的面,韓世修的身體被他們啃噬的一干二凈,可是他卻什么都做不了。
裴允之的淚水像是斷了線一般的流,止不住的流,他伸手想讓幫韓世修閉上眼睛,可是怎么都閉不上。
再次一股鮮血涌上,裴允之噴吐了出去,趴在了地上。
裴允之不敢回頭。
不敢去面對拓跋展和曲江夏的死。
更不敢面對的是那個應(yīng)如意。
裴允之閉上了眼,他多想那些東西將他也撕碎,可惜沒有,周圍漸漸的安靜了下來。
這種撕心裂肺的痛苦,清清楚楚的告訴他,他們選的這條路,是死路!
他還記得那日從山里救韓世修出來的時候,韓世修悄悄的數(shù)著自己掀開的井蓋說:“裴二哥哥,這么關(guān)心我,那我也只能舍命陪君子咯!”
拓跋展和曲江夏,不過是局外人罷了,何故為此付出生命?
裴允之最不敢去想的是應(yīng)如意剛剛那個笑,裴允之害怕,害怕那是真的應(yīng)如意。
眼淚還是在流,可裴允之卻摸了摸腰間那把匕首,他大哥送他的匕首。
“允之,這匕首你帶著,不過有世修在,我估摸著用不著!”
裴允之跌跌撞撞的站了起來,鼓足了勇氣才轉(zhuǎn)身。
他朝地上看了看,只剩下了拓跋展和曲江夏零零碎碎的殘骸。
裴允之朝著“應(yīng)如意”走了過去,跌跌撞撞,嘴角卻漸漸抬起,冷笑了幾聲,可眼淚卻不曾斷過,嘴里血的味道是那么的清晰!
他道:“你的目的,達到了吧?!?p> ‘應(yīng)如意’笑著說:“目的?何談目的?我只是——只是告訴你,他們的結(jié)局罷了!”
應(yīng)如意不再笑,指著拓跋展他們的殘骸說:
“裴允之,你看他們會死的,死在百離!死在‘陰司府’,從你選擇應(yīng)如意的那一刻,你走的便是死路!”那個‘應(yīng)如意’竟然哽咽了一下,又繼續(xù)說道:
“從你選擇應(yīng)如意的那一刻,你的路,就變成了死路!裴允之,你知道嗎?”
最后這句話,她幾乎是喊出來的,狠狠的瞪著裴允之,眼里充滿了憤恨。
她從裴允之的身邊走過,用腳踢了踢韓世修頭,笑著說:“你看他,多傻?。『煤玫耐鯛敳蛔?,非要來陪你送死,還說什么舍命陪君子,裴允之你捫心自問,你配嗎?”
語罷,‘應(yīng)如意’一腳將韓世修的腦袋踢開,走到裴允之身前問他:“你可悔?”
“悔!”裴允之沒有看眼前的‘應(yīng)如意’,而是看著韓世修,“很早以前,就后悔了!”
裴允之又說:“可惜什么都改變不了,從前改變不了,以后也改變不了,有些事情,是注定了的?!?p> 裴允之又向‘應(yīng)如意’靠近了幾步,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一滴淚,落在了她的臉頰,讓她在恍惚間有些錯愕。
裴允之左手撫上她的臉頰,右手卻是銀光閃閃。
那把匕首,插入了應(yīng)如意的心臟!
裴允之將她抱入懷里,俯在她耳邊說道:
“你知道嗎?我既選擇了為阿應(yīng)而來。那么——我管他什么死路生門!”
拓跋展放開了‘應(yīng)如意’,后退了幾步,而那‘應(yīng)如意’卻是滿臉的驚愕,她不相信,裴允之竟然會傷她。
裴允之的臉上似乎帶著一絲笑意,繞有趣味的看著‘應(yīng)如意’的慘狀,淡淡的說:
“我既來,城若攔我,我便毀了這城,人若攔我,我便宰了那人!什么天鬼,什么天神,我裴允之——無懼!”
裴允之骨子里藏著的那個股狠勁兒,在這一刻全部爆發(fā)出來,憤怒,還是憤怒。
即使是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可是他還是些喘不過氣來,裴允之哭不出聲,可是卻是撕心的痛。
他氣眼前這個人,扮作他的阿應(yīng)的模樣來騙他,來傷害他身邊的人,他更氣自己為什么總是不能早早識破!
怎么說都是活了千百世的人了,況且在沒有天鬼懲罰的那一世,他可是赫赫有名的百戰(zhàn)將軍啊!
語罷,裴允之伸手將匕首拔出,然后狠狠的推了那假“應(yīng)如意”一把。
血噴涌而出,應(yīng)如意隨之倒地,裴允之看著她的眼神,如看螻蟻一般,是厭惡,是不屑!
假“應(yīng)如意”滿臉驚愕,眼角竟也滑落了一滴淚水!
“允之,允之,醒醒,允之——”
裴允之聽到有人在叫他,緩緩的睜開眼睛,竟看到了韓世修眨巴著眼睛,將一張大臉懟在自己面前。
裴允之條件反射的想到了剛剛韓世修的死狀,一把手拍開了他,讓自己喘了一口氣。
韓世修嚇了一跳,稍微離遠了些:“醒了醒了!”
聞言,拓跋展和曲江夏也趕了過來。
曲江夏還領(lǐng)著沒有靈識的應(yīng)如意,剛想著要把應(yīng)如意還給他。
拓跋展無奈的閉上眼了,右手扶額,左手伸了出去,阻止應(yīng)如意前行。
“這幾日,還麻煩曲姑娘照顧阿應(yīng)了!”
曲江夏愣了一下,才點點頭。便將應(yīng)如意拉到了自己身后,她想許是裴允之這幾日身體不適吧,不然也不會老是暈倒了。
裴允之現(xiàn)在才仔細的看了周圍——石堡!
裴允之嘆了一口氣,這幾日,他快要分不清什么是現(xiàn)實,什么是夢里與幻覺了。
韓世修剛剛出去用一個破碗接了一碗水,這才護的嚴嚴實實的給他端了過來。
“快喝了吧!”
裴允之沒有去接那碗水,他皺著眉問道:“哪里來的水?”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百離是在大漠里的,怎么可能會有這么清澈的水源。
拓跋展用手護著曲江夏向后退了兩步。給韓世修使了一個眼神。
韓世修也壓著聲音問道:“裴允之,你可知道我母妃與你的關(guān)系?”
裴允之詫異的看向韓世修,滿眼的不可思議。
韓世修的母妃——鈺國辰太妃!
在鈺國是極為講究嫡庶之分。
所以,鈺國的辰太妃也就是曾經(jīng)的辰貴妃,必須是嫡出,也只能是嫡出。所以,裴允之的母親雖是裴浩明媒正娶的,對外也只能說是庶出!
這是先皇在封她為貴妃時下的秘令,知道的也是寥寥幾人。
那年韓世修被貶為庶民,辰貴妃一病不起,先皇愛惜,才允許韓世修進宮陪伴。
韓世修也是那時從辰貴妃夢囈中得知此事,后來酒醉才與裴允之道出。
當時,裴允之一聽不妙,一巴掌拍在了韓世修的后腦勺,清醒后的二人,都沒再提過此事。
“韓夫人自是當朝辰太妃!于我裴家是君與臣!”
韓世修這一問,算是問對了,不但讓裴允之安了心,也讓其他三人安了心。
韓世修舒了一口氣,走到了裴允之身邊,道:“喝吧!本王還沒活夠呢!怎么能毒死你呢?”
裴允之喝了一口又問:“怎么,發(fā)生了什么?”
拓跋展瞇著眼睛問:“你當真不知?”
裴允之搖頭。
拓跋展說道:“過了那地獄路以后,一陣風沙將我們打散了……”
他們過了地獄路后,剛摘下蒙著眼睛的布條,還沒來得及喘幾口氣,一陣接著一陣的黃沙便朝他們而來。
幾人慌忙逃跑,想要往百離城的石堡里躲,奈何風沙太大,把他們都吹散了。
過了大概半日左右,拓跋展見風沙漸漸的停了下來,便從石堡里出來,去尋走散的眾人。
也沒多久便找到了躲在不遠處的曲江夏和應(yīng)如意,只是遲遲找不到韓世修和裴允之二人。
拓跋展和曲江夏帶著應(yīng)如意走了半個百離,才看見被埋在風沙里的韓世修,急忙拖拽出來。
裴允之問道:“你怎么不躲起來?”
韓世修聞言,尷笑了一下道:“當然躲起來了,我又不傻,我還不是……不是沒找到地方么!”
韓世修當然不傻,一起風沙,他便急著去拉身邊的人,可是誰也沒拉著,便自己先躲起來了。
風沙漸漸變小的時候,韓世修從窗縫兒里看見了在風沙里奔跑的裴允之,情急之下也沒多想,直接追了出去!
“后來呢?”裴允之笑著問道,“那么多石堡,一個也裝不下你?”
韓世修擺擺手,眼神閃躲:“風太大了唄,看不清楚?。 ?p> 裴允之笑著搖了搖頭,又對上了韓世修的眼睛。
閃躲!
裴允之忽的想到了他刺向那個假‘應(yīng)如意’的一刀。
裴允之察覺不對,臉上的笑意淡去,裴允之立刻翻身下去,一把抓住了韓世修的衣領(lǐng)。
韓世修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衣領(lǐng)已經(jīng)被扯開了,白衣白布下滲出了些許血跡!
裴允之放開了韓世修,后退了幾步,聲音顫抖:
“是我……傷了你?”
韓世修將衣服弄好,滿臉的無所謂:“沒傷到要害,只是擦破了皮!”
說著丟了一把匕首給他,裴允之接過將匕首放在了一旁,有氣無力的坐了下去。
裴允之深知不止傷了皮膚,他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氣,他是知道的。
裴允之抬頭看著應(yīng)如意,道:“拓跋展,你的眼睛可又異常?”
拓跋展:“沒有!”
裴允之淡淡的道:“如果再發(fā)生這樣的事情……”
“要么打暈?zāi)?,要么打死你!?p> 裴允之話還沒說完便被曲江夏打斷了。
聞言裴允之點了點頭。
“這樣的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兩次了,我不確定,還會不會再來,為了安全起見,不管發(fā)生什么,我都盡可能的不傷人!”
“要不說說,你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兩次!”
曲江夏把‘兩次’說的極重,是她首先發(fā)現(xiàn)韓世修的,刨開他身上的沙后,是大片的血跡,再遲一會兒韓世修怕是要因失血過多而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