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萬廢，幸而待興

　　幾乎沒有花費太多時間，李雪芳便就應下了那位素未蒙面但學費卻貴得出奇的老師，晚上兩夫妻在房間里盤算著家庭開銷時，李雪芳才真的覺得壓力山大，面對家里新房購置的支出和陳然的學習費用，李雪芳只能在日常開銷上繼續(xù)找到可以壓縮的空間。陳東耀看著妻子，道：“別愁了，大不了我們寒假的時候也去多找些家教班，我上回聽說有幾個省重點學校的老師聯(lián)合租了個培訓教室，都在招學生，我明天打電話問問去?！?p>　　李雪芳放下手中的筆，滿臉心疼地看著陳東耀，雖然自己早就聽說了這個課外培訓班的事情，但卻也一直沒給陳東耀提起，自己雖然做著教務工作，但要說教學水平，肯定是陳東耀負責的數(shù)學科更為吃香，但自己更加清楚陳東耀這性子往好了說是老是，但為人卻有些木訥，與其他學校老師的交情不過點頭之交，若不是家里缺錢，陳東耀也肯定不能愿意打這個電話。

　　看懂妻子眼里的情緒，陳東耀倒是笑了，仿佛回到兩人熱戀時期般的從身后圍住李雪芳道：“我可是家里的一家之主，掙錢的事我本來就要出一分力的，倒是我想要我的老婆大人今年能高高興興地買新衣服，然后我們帶著一起去看新家，你說好么？”

　　瞬間鬧了個大紅臉的李雪芳莫不吱聲，只能悄悄地回抱住眼前這個老實得從相識到現(xiàn)在幾十年一直用自己的方法對自己好的男人。

　　在隔壁房間的陳然不知道父母間的濃情蜜意，看著自己的寒假時間表，每天10小時少年宮芭蕾舞學習，每周三次每次兩小時的數(shù)學培優(yōu)班，還有據(jù)聞是每天兩個小時的私人芭蕾舞學習，還有自己給自己安排的硬筆書法練字、英語口語和詞匯練習，那些無聊透頂?shù)植坏貌蛔龅暮僮鳂I(yè)，陳然眼前浮現(xiàn)了那個“我簡直不能呼吸”的表情包。

　　值得高興的事，少年宮每天10小時的芭蕾舞學習其實是個大概數(shù)字，什么意思呢，一開始，老師確實會強制要求大家保質(zhì)保量地學會舞蹈動作，然后就是入門靠師傅，修行看個人的大型自我修煉現(xiàn)場了。一眾參演同學會在一個課室內(nèi)自由練習，老師只會在早上和下午的時候看下訓練成果，然后如無意外，便會在學習舞蹈動作的一周后確認正式上場的人員和最終的舞蹈位置。

　　因而對陳然來說在下周少年宮進行舞蹈公布及確認參演的小伙伴便就尤為重要了，當然，回想起白天遇到的那位與眾不同但又實力斐然的老師，陳然默默地翻開自己已經(jīng)臨摹了一次又一次的字帖，再次拿出一張臨摹紙，一筆一畫地寫著，看著依然清秀清晰但美觀不足的字，決定再次拿出田字格，再從字體結(jié)構(gòu)開始起，重新練習。

　　重來一次，陳然比誰都明白自己天資一般，而在同齡人的比賽中，陳然相信自己唯一能與那些自小就精英教學培養(yǎng)長大的或是天資聰穎卻又勤奮過人的“天才”相媲美的，便是自己這份堅持死磕和對自己的清醒。

　　陳然周一提著清潔用具來到班級，聽著班長高天志的安排，同桌搭檔，陳然和小同桌李嘉杰自然分到了同一組去擦拭課室后的黑板，這活倒是輕松，陳然和李嘉杰提好了水，搬來了椅子，當陳然當仁不讓就要站上椅子先把頂頭的黑板擦了時，卻被人拉住了，回頭一看，卻是自己的小同桌一臉不安地看著，道：“我來吧?！?p>　　陳然以為李嘉杰在客氣，道：“沒事，我來吧，就擦一下，很快的?！?p>　　沒想到李嘉杰還是搖了搖頭，道：“班長說，女生不能干危險的事?！?p>　　站個椅子就是危險的事，陳然正想說起自己當年單手換桶裝水的光輝經(jīng)歷，卻回顧一下四周，的確女孩子都是在做著洗抹布，擦桌子這種“安全”到了極點的活。

　　陳然摸了摸鼻子，原來上輩子母胎單身，全然是因為自己就沒理解“女生不能干危險的事”這話。

　　當仁不讓地讓李嘉杰包攬了“危險”的活，陳然干活都絲毫不像隔壁桌的小女生小男生似的打打鬧鬧，一心一意早干完早結(jié)束，而跟在陳然后頭的李嘉杰倒是想說話，但總是沒想好開場白。

　　一大群小朋友幾十分鐘的勞動成果讓教室煥然一新，陳然班主任走進教室，常規(guī)地表揚了大家的勞動成果，接下來就直接進入了成績的公布，期末考的成績由班主任統(tǒng)一公布，班主任道：“這次我們班考試成績非常不錯，許多同學都有了進步，在年級排名，我們班有四名同學總分都進入了年級前十，有兩名同學并列年級第一。首先是年級第十名羅秀娟。”

　　聞言，羅秀娟小朋友自豪地走向了講臺，在老師的手中接過了自己的語數(shù)英三科的考卷，陳然終于認出這名羅秀娟便是早前帶頭與幾名女同學在巷子里堵自己的“娟娟”。羅秀娟拿著自己的試卷，回到位置上，悄悄地看著正拍掌慶祝的班長同學高天志，將這一幕收入眼底的陳然再一次感嘆這青春少女的心思。

　　“然后，年級第五李嘉杰?！边@一次陳然是真的吃驚了，雖然在學校里除了曉筱接觸最多的便是自己這容易害羞的小同桌，但確是頭一回知道自己這小同桌成績?nèi)绱说睾谩?p>　　等到李嘉杰上臺回來，陳然悄悄地道：“恭喜啊?！?p>　　聞言，李嘉杰轉(zhuǎn)頭，圓圓的大眼睛配著白皙透紅的皮膚，小聲道：“謝謝。”

　　“最后，便是我們兩位年級第一了，這兩位同學，距離三科滿分只差了2分?！鳖D了頓，班主任道：“讓我們用掌聲恭喜高天志、陳然。”

　　在眾人的掌聲下，陳然走向講臺留意到羅秀娟小朋友的眼神中雖有不甘但卻沒有了惡意，陳然禮貌地跟老師道了謝，接過了象征性獎勵的筆記本和試卷，來到位置上，看到自己的語文99，數(shù)學99，英語100分的成績，拿出錯題本把兩道錯題登記在上面。

　　李嘉杰看到陳然回到位置上，馬上便又開始了學習，張了張嘴，最終也只能學習陳然把自己的錯題本拿出來登記。

　　接下來的環(huán)節(jié)便是老生常談的成績宣讀和獎項公布，因而這才是四年級的上學期，所以并不會有陳然小升初擇校條件需要的“三好學生”獎項公布，轉(zhuǎn)而都是一些刺激學生學習的小獎項。

　　學習成績突出的學生自然就會在這些小獎項中拿到足夠下一學期用的筆和筆記本，陳然唯一欣慰的便是作為年級第一，班主任免去了自己抄卷子三次的寒假作業(yè)，其余的讀寫抄作業(yè)一應具全，時隔多年，再次拿到那本寒假原地，陳然心里可謂是五味雜陳。

　　最后，班主任做假期安全提醒，并溫柔地提醒各位同學假期不要只顧著玩，多為兩年后的小升初考試做準備。然后，班主任點名道：“陳然，李嘉杰，你們過來一下?！?p>　　知道這是班主任要告訴培優(yōu)選拔結(jié)果了，陳然莫名地有寫緊張，畢竟上輩子自己從來沒有參加過數(shù)學類別的測試。

　　班主任一路把陳然和李嘉杰帶到了高年級數(shù)學組辦公室，敲門道：“陳主任，我把李嘉杰和陳然帶過來了?！?p>　　班主任口中的陳主任便是陳然的父親陳東耀，因著陳東耀一直負責畢業(yè)班的數(shù)學組組長工作，陳然其實沒有太多來到陳東耀工作的辦公室，突然在看到在工作中的父親，陳然表示臉上有點繃不住想笑。

　　陳東耀看到陳然也有點不自然，目光閃爍，對著班主任說著客套話，就是不知道怎么開場。這時，原本坐著的一名年輕老師走近陳然和李嘉杰，道：“喲，這就是我們組長的閨女啊，真不錯，要不是陳組長避嫌不肯出題不肯批卷子，我都不敢相信居然學校又出了一位和我一樣的天才啊?！?p>　　年輕老師這話一出，辦公室內(nèi)的氛圍瞬間活躍了起來，陳然好奇地看著眼前這個看似痞里痞氣但扣子扣得一絲不茍的男老師，道：“老師您好，我是陳然，之前都沒有接觸過課本以外的數(shù)學學習，還要請您多多指教?！标惾焕罴谓芟蜻@位老師稍稍彎腰問好。

　　身邊的李嘉杰也終于反應過來，道：“老師，您好，我是李嘉杰?！?p>　　聞言的年輕老師又準備開腔，另一位老師帶著厚瓶底眼鏡的年輕男老師站起來道：“好了，張風，我們要去教室了，其他同學都在課室等很久了?！?p>　　厚瓶底眼鏡老師此話一出，張風立馬拿起書本，推著陳然和李嘉杰走出辦公室，邊回頭道：“那小雨，我就帶學生去教室等你哈。”

　　“不準用那個名字叫我?！笨觳阶叱鼋淌业年惾槐簧砗蟮呐饑樀靡宦柤?，看著前面哼著小曲臉上掛笑的張風老師，陳然臉上揚起了洞察一切的微笑。

　　來到了課室，陳然與李嘉杰自動在最后一排空余的兩個位置并排坐下，環(huán)顧這高年級的數(shù)學組活動教室里加上自己與李嘉杰僅坐了15人，但講臺上卻有兩名老師。真小班教學，陳然心里嘖嘖稱奇，要往后幾年G市補習班開始有發(fā)展雛形，就這小班教學得要750元一節(jié)50分鐘的課，而自己一個寒假班的補習費才堪堪500元，真是便宜啊。

　　陳然聽著厚瓶底眼鏡老師做簡單的開班介紹，原來他叫張暮雨，非常文藝的名字但本人卻和文藝一點都不沾邊，他生硬又簡短地道：“每周三，周五，周日下午2點到4點是課堂學習，每次學習后都會有三張卷子，在下次來上課前都必須把卷子做完，不會做的就寫多少算多少，一次作業(yè)不寫的，下次就不用來了?！鳖D了頓，道：“不接受遲到和請假，因為是寒假，春節(jié)時候也不停課，要春節(jié)回家不能來上課的提前拿卷子會去做，回來的第一節(jié)課交，交不了的，同樣也不用來了?！?p>　　張暮雨鋼鐵直男般的說明讓下方的學生議論紛紛，接下來上臺的張風，臉上掛笑道：“大家好，我是張風，是各位的培優(yōu)班的副班主任。既然大家能來到這個班級，應該是一群有天分肯下苦功的孩子，既然這樣，希望大家通過寒假的學習培訓，能進入道新學期學校推薦的到教育局的奧數(shù)班當中?！甭犃藦堬L老師的話，本來憤憤不平的學生紛紛安靜了下來，環(huán)顧著一屋子的學生若有所思的表情，張風臉上的笑容加深了道：“畢竟大家開學之后就要再參加一次選撥測試，名額可是有限的喔?！?p>　　聞言，一眾五年級與六年級的學生紛紛表示自己會好好對待每一次的作業(yè)，在教室里年齡最小且唯二的陳然和李嘉杰只能互相給對方打氣。然后第一節(jié)課，先在課堂上做摸底測試，十道題選擇題限時30分鐘，兩位老師現(xiàn)場巡查了解班里學生的情況。

　　拿到卷子的陳然瞬間瞪大了眼睛，在卷子上明晃晃的都是平面幾何角度求解、正比例函數(shù)與反比例函數(shù)和一元二次方程式。雖然卷子上有基礎的公示提示，但是若自己是第一次接觸，也免不了抓耳撓腮。

　　30分鐘的時間，陳然顧不得留心旁人的情況，拿到了卷子就奮筆疾書起來，做題時感受到兩位老師都在自己身邊停留，但陳然卻也無暇顧及，直到張暮雨喊停筆，陳然才剛剛填好最后一個空。

　　收了卷子的兩位老師，直接就在講臺上批改起來，這時候坐著的學生大氣都不敢喘，陳然看著李嘉杰臉上毫無血色，眼神呆滯，悄悄碰了他道：“你沒事吧？”

　　李嘉杰轉(zhuǎn)頭看向陳然擔心的眼神，緩緩道：“沒事的，我，”李嘉杰揉了揉臉繼續(xù)道：“我做題的時候就是這樣的?！?p>　　兩名老師改卷十分鐘，馬上統(tǒng)計好成績，進行公布，張暮雨道：“以后每節(jié)課下課前30分鐘都會進行小測，大家在家里也可以適當進行訓練提高答題正確率，接下來公布成績，全班里全對的只有一人，李嘉杰。”

　　聞言李嘉杰走上臺拿了卷子，陳然看著李嘉杰平淡得有些淡漠的表情，回想起與剛剛拿了年級第五的時候截然不同的反應，陳然心里嘖嘖稱奇。順著張暮雨的成績公布，陳然拿到了自己的卷子，好歹也還是錯了兩題，聽著張暮雨在臺上的講解，陳然在心里更加吃驚，雖然自己上輩子學過卷子上的知識加之在這段時間陳東耀拿來一眾卷子與教案的臨急抱佛腳下也復習了很多的已經(jīng)丟失的知識。

　　但沒想到，在培優(yōu)班里，學習數(shù)學定義與公示的本身僅有簡單幾句，但對定義與公式的應用讓陳然這名經(jīng)過一次高考的人打開眼界，自己從來也沒想到可以如此快且迅速地得出正確答案。

　　怪不得常說數(shù)學是思維的訓練，陳然默默地拿出一本剛得到的筆記本作為數(shù)學培優(yōu)的錯題本，眼尾余光偷偷看著身邊的李嘉杰，見他的臉色還是發(fā)白，陳然從書包里拿出李雪芳常給自己備著的糖果，拿了一顆放在李嘉杰的手邊。

　　李嘉杰看著那顆彩色的糖果，再看看身邊認真做著筆記的陳然，微笑著把糖拽進了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