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是的，我就是努力的天才

　　用王老師的角度看來，這支《茉莉花》團體芭蕾舞任何一名表演者的舞蹈難度都堪比主角獨舞，而在與其他老師排練這支舞蹈而肌肉酸痛時，王老師也直言不諱地向任天提出了修改意見，如：“這里旋轉(zhuǎn)周數(shù)太多不如變成1周半？”、“增加舞臺互動”等意見。但都被任天以“你們想跳合家歡樂的芭蕾舞就不要用我的編舞，跳不下來證明你們技術(shù)不行。”為由狠狠拒絕。

　　一眾老師真想劈開任天的腦袋看看他對這班10歲到11歲的芭蕾舞功底是有什么錯誤的認識。更加崩潰的是在訓練幾天后，心疼自己家小孩的家長紛紛要求到芭蕾舞課室“旁觀”、“評價是否訓練過于苛刻”，費盡了口舌，家長們盡管憤憤不平，但為了小升初加分的希望，也還是愿意將小孩每天送來芭蕾舞課室。

　　其中，還有那被無情刷下來的表演同學家長輪番電話轟炸，王老師現(xiàn)在聽到辦公室電話響都是一激靈。

　　而任天大爺，自從第一天選撥表演人員曾出現(xiàn)在舞蹈室，王老師在少年宮幾乎難覓他身影。喔，也不準確，每天還有一種方式會提醒她任天還在少年宮內(nèi)。

　　晚上7點10分，少年宮舞蹈辦公室的門被敲開，王老師總能看到頭發(fā)被汗水打濕的陳然來歸還舞蹈教室的鑰匙。

　　王老師曾也好奇任天會單獨教授陳然什么技巧或準備什么曲目，問任天，只被翻了個白眼當作回答。問陳然，陳然倒是恭恭敬敬地道：“老師說，我基礎(chǔ)都練不好，不要練曲目，練了也白搭?！?p>　　這說話的方式，王老師百分之百相信就是任天的原話。

　　看著陳然每天早上6點來到少年宮，每天晚上7點多才能回家，王老師也不忍拉著陳然刨根問底，只提醒了注意路上安全便讓陳然回家了。

　　寒假已經(jīng)兩個星期了，團舞的舞步都已經(jīng)學會，接下來就只能靠多練增加自身肌肉與參演者的默契。陳然明天下午要到學校參加數(shù)學培優(yōu)，提前向王老師說明了情況后，陳然想著今晚得把剩余的數(shù)學培優(yōu)卷子做完，再將任天要求做的核心力量訓練完成。

　　這兩個多星期來，陳然感覺自己比高考時候還忙，每天的體能訓練、芭蕾舞訓練、任天的私人課程和培優(yōu)班的卷子，足足讓陳然每天早上5點半起來一直忙到晚上11點睡覺。

　　不過既有付出也有收獲，在體能訓練和任天的教導下，陳然著實感覺在一開始接觸新版《茉莉花》需要費老大勁才能完成的動作，現(xiàn)在不但能完成還能關(guān)注完成的質(zhì)量與隊友的一致性，在基礎(chǔ)練習課程中，哪怕每天都有老師專門站在自己身邊盯著動作，都不會像一開始挨如此多板子了。

　　陳然回想了一下，嗯，今天就挨了兩次板子，明天可以爭取不挨板子。因著大量的體能消耗，陳然感覺自己著實變瘦了些，而且，用手比劃著腿長，感覺這兩周又長高了些。

　　對比起陳然的高興，陳東耀與李雪芳看在眼里可是心疼得不行，本來也想著像其他家長般打電話去興師問罪，但卻被陳然攔了下來，道：“爸媽，學芭蕾是我自己選擇的，我知道自己天分不足以讓芭蕾成為我的事業(yè)，但至少，在現(xiàn)在，我一定要全力以赴?！?p>　　陳然這番話，當下把兩個家長又是心疼又是自豪，即是心疼于陳然長大，也是自豪于自己的女兒長大，興許也是天下父母共同復雜的情感。

　　趕在數(shù)學培優(yōu)班開始前10分鐘趕到教室，陳然氣喘吁吁地放下包，旁邊的李嘉杰熟練地遞上陳然包里的水壺。

　　經(jīng)過數(shù)學培優(yōu)班相處的這些天，陳然與李嘉杰終于從互道“你好”、“再見”升級為可以討論學習問題的小伙伴了，至少陳然是這么認為的。

　　了解當中得知，李嘉杰一雙父母都在G市有名的大學擔任數(shù)學及物理教授，從小就對數(shù)字有濃厚興趣的李嘉杰自小就接觸競技類數(shù)學比賽測試，用他本人的話來說，就是“練的多了，自然就會?！?p>　　想起上輩子流行的凡爾賽文學，陳然不禁搖頭，羨慕嫉妒，但卻也是羨慕不來啊。

　　對比起陳然的檸檬精，殊不知陳然在老師張暮雨眼里才是真正的天才，從一開始陳然在選撥的出色發(fā)揮，到每次課堂小測逐漸提高的答題速度與水平，若不是多次向陳東耀確認陳然確實從不久前才開始接觸，張暮雨都懷疑陳然是否又是像李嘉杰一樣有過長期鍛煉奧數(shù)的思維。

　　坦白說，數(shù)學培優(yōu)其實非?？简瀸W生的忍耐能力，陳然看著張暮雨又在臺上開始了鋼鐵直男的講解方式，極力跟上思維速度，但奈何筆記速度跟不上，正當這時候，一直坐在臺下笑瞇瞇的張風就會主動給講臺的張暮雨遞上水杯，對剛剛張暮雨講解中的難點再進行加強，也活躍一下課堂氣氛，使得像陳然一般抄筆記的學生得以喘息。

　　每堂課最激動人心的莫過于臨下課前30分鐘的小測，陳然每周都會抽三天晚上拉著陳東耀進行30分鐘競賽題目訓練，但時至今日，都沒能試過能滿分。而相較之下的李嘉杰確是每次小測都是滿分，從沒失手。

　　陳然看著今天又是錯了一題的卷子，嘆了口氣，陳然沮喪的表情給了李嘉杰勇氣，李嘉杰把一直放在書包里，遲遲不敢拿出來的巧克力推給陳然道：“陳然，你很棒了?！?p>　　這話絕不是客套話，自從李嘉杰知道陳然寒假以來每天都得去少年宮訓練芭蕾準備參賽，而后還要參加數(shù)學培優(yōu)班，以前在李嘉杰眼里只是勇敢的陳然，形象越發(fā)光輝，而看到自己不過還是原地踏步，李嘉杰也向父母提出來要重新參加被自己擱置許久的數(shù)學競賽訓練。

　　看著李嘉杰的眼里滿是認真，被感動到的陳然笑道：“嗯，所以我要變得更棒?！?p>　　兩位小同學的互動在前排高年級學長學姐們耳朵里聽起，心里都翻起了滔天巨浪：你們兩個四年級都一個小測每次滿分和另一個差一兩題滿分，還覺得自己不夠好，我們這些只對一半或許一半都對不了的要怎么活??！

　　下周就是春節(jié)，張暮雨提前將下周的卷子都發(fā)了下去，加上今天的作業(yè)總共有12張卷子，早已經(jīng)和親戚朋友講好今天不去拜年的陳然下課后跑到張暮雨前問道：“老師，請問您春節(jié)還在學校嗎？我春節(jié)不去拜年，想做好卷子后提前向您請教，不知道會不會打擾您？”

　　面對陳然的提問，張暮雨著實有點吃驚，他也知道自己的授課方式不夠生動，學生們下課也經(jīng)常只招張風問問題，而甚少找到自己，因此面對陳然的提問，張暮雨一時還反應(yīng)不過來。

　　見張暮雨有些遲疑，擔心為難別人的陳然正想訕訕開口圓場，沒想到在身邊的李嘉杰連忙道：“老師，我，我也想回來向您請教?！?p>　　一直在留心他們講話的張風不禁笑了出來，道：“陳然說這話我還能信一半，小杰你說這話，讓李教授和范教授怎么想?！?p>　　李嘉杰被張風的反問鬧了個大紅臉，這時陳然才后知后覺原來張風早就認識李嘉杰。

　　緩過神來的張暮雨正色道：“張風別胡說，我春節(jié)都會在學校后邊的教師宿舍，如果你們要回來在門口傳達室通知一聲，我就過來這個教室就好?！?p>　　陳然看著隱藏在厚厚眼睛后的張暮雨，心里想著，這名年輕老師雖然講話不似張風圓滑，但卻是一等一的好心腸。

　　禮貌地向張暮雨道謝，看著走出教室的張暮雨一次次甩開開著玩笑往自己身上靠的張風，陳然詭異地瞇起了眼，呵呵呵，有道是自古XX出CP。

　　李嘉杰突然覺得有點冷，小聲道：“陳然，你大概幾號回來學校??？”

　　陳然瞬間收住了臉上的笑容，略微思考后道：“應(yīng)該會在年初三吧，你也不去拜年嗎？”

　　聞言，李嘉杰有點吞吞吐吐，陳然見狀猜想應(yīng)該是李嘉杰剛剛看只有自己回來學校才說來給自己做個伴，陳然看著依舊極力思考但仍舊沒有個結(jié)果的李嘉杰，心里給李嘉杰從同桌同學上升至要好的同桌同學頭銜。

　　陳然在筆記本上撕下來一張紙，將家里的電話號碼寫上，遞給李嘉杰道：“我會初三的時候回來學校，你如果中途沒空就給我打電話吧，主要還是先問問你家里人?！?p>　　李嘉杰聞言雙手恭敬地接過紙，呆呆地看著上邊的號碼，陳然看李嘉杰徹底沒了反應(yīng)，又趕著回道少年宮上任天的舞蹈課，跟李嘉杰匆匆道別就離開了教室。

　　看著陳然離開的身影，李嘉杰慎之又慎地將寫有陳然家庭號碼的紙條塞到書包的夾層里，校門口接李嘉杰放學的李嘉健看到弟弟一副魂不守舍，臉又紅燙的樣子，問道：“喂，老子好心來接你，你別搞得生病了啊?！?p>　　恍惚半天的李嘉杰看清來人，緩緩地露了個微笑，道：“哥，我好幸福。”

　　這邊，被李嘉杰前言不搭后語的李嘉健嚇得打車把李嘉杰送到最近的醫(yī)院做腦部CT，結(jié)果被聞訊趕來的李氏夫婦攔下并對李嘉健進行了男女混合雙打。

　　那邊趕回舞蹈教室的陳然被通知要先去一趟舞蹈教室，換好了衣服，一進門就看到了高向云和段嘉欣劍拔弩張地對峙著，另外兩名隊員葉媛媛和張曼婷則在一旁小聲哭泣，站在一邊上的王老師按壓著太陽穴，依舊懶洋洋坐著的任天大爺居然還臉帶微笑地看著這一切。

　　陳然滿臉黑線，自己不過請假了兩個小時，怎么回來就像拿錯了劇本進了雷雨舞臺劇現(xiàn)場一樣呢？

　　王老師抬頭看到陳然就站在門口，猶豫著要不要進來，便道：“陳然，你快進來吧，先來做量個身高體重?！?p>　　陳然立馬走上了測量儀，測量得出身高155公分，體重41公斤，陳然有點驚訝于自己在兩周內(nèi)就長高了2公分，心想來前段時間的骨頭痛應(yīng)該也是一個持續(xù)性過程，加之這段時間自己也增大了運動量，所以即是變瘦了，也長高了一些。

　　看到了陳然的測試結(jié)果，王老師似乎悄悄松了口氣，眼神向任天問詢，任天似笑非笑地抬了抬手，王老師道：“好了，向云和嘉欣你們也別慪氣了，陳然你活動一下身體，你們?nèi)齻€串一下舞吧?！?p>　　雖然很想問現(xiàn)在的情況到底怎樣了，陳然看著高向云臉色不對，而段嘉欣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陳然不敢多想，認真地做好身體準備，開玩笑，這可是在任天面前的表演，任何一個細小的失誤都能變成接下來一段時間陳然在上課時被嘲弄的話題。

　　雖然只是穿著練功服，雖然串舞前高向云和段嘉欣的情緒都不太對，但音樂響起三名小芭蕾舞者都繃直了腳背，身體柔化在音樂里，蹬腿、旋轉(zhuǎn)、定姿、跳躍，王老師幾乎感動得濕了眼眶，兩周前連前30秒堅持下來都費勁的她們經(jīng)過鍥而不舍的努力，居然能把這舞熟練道這種程度，王老師眼中感動的淚水還沒來得及滑落，用眼尾余光瞄到任天已經(jīng)坐直了身子，收起了臉上的笑容，近乎嚴肅地看著三個人的舞蹈。王老師心下一凜，只求這任天大爺別又來個淘汰了，再淘汰這團舞都快要變成獨舞了。

　　6分鐘的舞蹈結(jié)束，陳然依舊保持著結(jié)束的姿態(tài)，直到任天說“好”，陳然才換了姿勢彎身鞠躬，從鏡子里看到自己，陳然首次發(fā)現(xiàn)自己在練芭蕾舞時，是如此的好看，應(yīng)該說本來只有6分好看的臉，在芭蕾舞的加持下變成了10分好看。

　　然后，任天就發(fā)問了：“你們覺得自己跳得好嗎？”

　　陳然在與任天相處的兩周里，鍛煉出了對任天情緒的些微觸感，任天大爺一向不隱藏自己的情感，覺得你跳得不好時，馬上會以不帶臟字的形式讓你懷疑人生；覺得你跳得“還行”時，就會直說“還行”，所以陳然自動將“還行”等同于“好”。

　　而當不喜歡隱藏想法的任天大爺反問時，應(yīng)該做的只有一個，跪地求饒。

　　為了爭取一線生機，陳然撥浪鼓似地搖頭，而眼尾余光看到段嘉欣和高向云紋絲不動，似乎在反饋著一種名叫“我就是跳得好的”態(tài)度給任天。

　　陳然看到任天瞇起了眼，心想，嗯，完了，徹底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