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奢華的北宸殿,傳說里面金鋪地,白玉作階,檀木作梁,水晶為壁,珍珠串簾,鮫紗層層,仿若云山幻海,更有巨大的夜明珠懸置殿中寶頂,人間仙境莫不如是。
里面住著大涼國皇帝最寵愛的蕭貴妃娘娘,三皇子的母親。
天生麗質(zhì)難自棄,縱是出身平民,然一朝選在君王側(cè),得享天恩,襯得六宮粉黛無顏色,皇后換了兩期,貴妃巋然不動,君王對貴妃矢志不渝的感情傳成一段佳話,得大涼閨閣少女欽羨不已,是愛情的模樣??!
只是現(xiàn)在這位傳說的蕭貴妃大晚上的正和一外男見面交談。
金獸噴香瑞靄氛,夜涼如水酒醺醺。
矮桌之上,珊瑚色的剔紅盒精美奪目,香盒溝槽緩緩升起香霧藹藹,滿殿皆是桂花香。
更有甚,精致宮殿中,每隔三五米便有插著桂花的瓷瓶,青色琉璃瓶中橫斜滿滿各色的桂花,有風(fēng)吹過,香色如許。
“皇兒最喜歡桂花香味,每當(dāng)她難眠之時,聞著桂花香她才能安睡?!毙忝嘉Ⅴ镜拿廊耍瑵M是感傷懷念地說道。
只是,也只是能助睡而已,剡溪之紅桂,鐘山之月桂,曲阿之山桂,永嘉之紫桂,都栽植到皇兒的晫華殿中了,可她知道,那都不是皇兒要的,不過略微得她勉強(qiáng),卻不得她歡喜。
皇兒啊,她究竟想要什么?哎。這么挑剔的皇兒,一個人在外面,可怎生是好?
“她有病你也有病?。“⑻?!”桂花雖清可絕塵,濃能遠(yuǎn)溢,令人神清氣爽,但是這搞得滿屋子香窟一般,實(shí)在是讓人......受不了。
其實(shí)本來也是習(xí)慣了來著,歷年到這桂花飄香的季節(jié),那個小懶蛋兒都搞這陣勢,只是今年,晚了時節(jié),他也還沒習(xí)慣來著。
綿惆的氛圍一下子支離破碎,原本支著下巴四五十度仰望宮殿頂部圖案的女子繃不住恰到好處的表情了,絕美的容顏之上忍不住青筋暴突,白皙的玉手握拳。
“范老,本宮只是想知道皇兒的下落,本宮是皇兒的親生母親?!币灰u華麗宮衫的女子蹙著眉,語氣擲地有聲,帶著悲傷和怒氣,在空蕩雍容柔美的面容緊繃著,眼神帶著三分渴切七分焦躁,望向淡然坐著的一人。
范老。
范無,自不羈。
光聽這名與字就知道這是個與眾不同的人。
而事實(shí)上,何止是與眾不同?
離經(jīng)叛道,與這個俗世格格不入,此處暫且不表。
更重要的是,他可是太和門的人。
天下分分合合,每當(dāng)天下局勢改變之時,太和門的人都會出世。
眾說紛紜,太和門知天命。
而歷史證明,太和門的人每次的選擇都是正確,他們總是出現(xiàn)在影響天下局勢的君主身邊。
但當(dāng)天下局勢平穩(wěn)之時,太和門的能人異士卻又總是消失不見蹤影,很少留下為各國皇室效力,不受拘束,不畏權(quán)貴。
而對于如此行事作風(fēng)的太和門人,哪國的人也不會輕易去得罪。
一不小心影響了國運(yùn)怎么辦?最可怕的是不小心影響了屁股下皇位的穩(wěn)定性,那就更不合適了,所以沒有哪國的君主會對太和門的人不敬。
敬畏是最真實(shí)的寫照。
而蕭貴妃也清楚,皇兒能安穩(wěn)活到現(xiàn)在,也正因如此,歸功于范老。
皇上不敢動范老的。
即便范老是......那人送過來的。
“你要是真把自己當(dāng)成她母親,你當(dāng)初就不應(yīng)該生下她。”范無白了一眼蕭貴妃,語氣淡淡,只是這話卻是直刺人心,毫不留情面。
如果汀汀沒有被生下,這局勢是不是會不一樣?他也就不用那么辛苦,哎,勞心勞心地陪著個小鬼長大,操碎了心。
“范無!”蕭貴妃只覺得怒氣沖頭,真是想要一劍斬了范無,他真是有讓人討厭的能力。
皇兒那么多年也是辛苦了,整天怏怏不樂的模樣,想必其中范無占了很大的原因。
“在呢?!狈稛o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明明一身仙風(fēng)道骨,羽化升仙的高人氣質(zhì),一身皇宮給配置的高定飄逸的白衣金絲暗紋長道袍,黑色作邊,上繡著墨灑般的江河山川,竹林颯颯,如月的鶴氅月衣,更添一種超脫世俗的縹緲姿態(tài)。
更離奇的是,此人明明青絲如雪,白得耀眼,如瀑布傾瀉而下,可偏偏容顏不老,光潔緊致,仿若朝氣蓬勃的青年人。
只一雙深邃略顯棕色的眸子透著與容顏不相符合的滄桑,仿佛沉淀了歲月,包容萬象,令人捉摸不透。
此刻那雙眼眸中淡淡的嘲諷,毫不掩飾,幾乎令蕭貴妃抓狂。
但蕭貴妃又能拿范無怎樣?長孫玄禎不也是拿范無沒轍?她......她便也只能忍著了。
蕭貴妃深吸一口氣,呼出,“本宮只是擔(dān)心皇兒,皇兒現(xiàn)在找不到了?!?p> “這不本來就是你們要的結(jié)果嗎?不是很好?”范無撇撇嘴,挑眉,輕笑道。
“是真的找不到!”
“你怎么知道?”范無依舊是慵懶的姿態(tài)。
“我找了啊!咱么找都找不到!六年了!都六年了!你一直讓我等!可究竟要等到什么時候!
范無,我真的怕,我怕??!
長孫玄禎的人.......我信不過,又有二皇子母家的人作怪,誰知道還會不會有別的攪渾水的,皇兒......可怎么辦?她身體一直都病弱的很,要是真出了點(diǎn)什么事兒,讓我......可怎么辦?要是再發(fā)病了”
“發(fā)病了傷的也只會是別人,有何可擔(dān)心的?!狈稛o直接打斷了蕭貴妃的話,很是不耐煩。
“......”呃,也是。只是這帕子都拿起來了,我這眼淚是擦還是不擦啊?
范無傾身向前,目光灼灼,仿若利劍,一瞬不瞬地盯著蕭貴妃,“何必如此姿態(tài)?蕭貴妃寵冠后宮,現(xiàn)今,就算是沒了皇子,相信地位也不會像是當(dāng)年那樣受何影響,反而......更安全些不是嗎?再者,這樣的結(jié)果,長孫玄禎定然是樂意見到的,說不定一高興就讓你做皇后呢!”
“你當(dāng)我稀罕?!”蕭貴妃像是被踩到腳的貓,不復(fù)方才的雍容端莊,整個人變得尖銳而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