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好聚好散，日后好相見
中普城郊，有一處香火鼎盛的佛寺，達(dá)官貴人時常來此祈福。
普元國人敬鬼神，因此無論哪一宗派在這里，都能收獲信徒。當(dāng)今圣上也是百家皆納，只要不詆毀別家宗派，不行妖言惑眾、禍國殃民之事。
今日，金惜夢突然提出想去求一枚護(hù)身符，莊氏自然同意，幾個女眷便準(zhǔn)備一同乘車去佛寺燒香。
衛(wèi)氏也帶著金惜如和兩個小娃娃跟來了，金惜如見了金惜夢，還是有些懼怕的。
金惜夢見她躲著自己，笑吟吟與她攀談，“如妹妹這是做什么，難道我吃人嗎？”
金惜如強(qiáng)笑，“姐姐哪里的話，妹妹就盼著姐姐身子大好，能多親近呢！”
“哦？妹妹放心，明日起我就去前院聽學(xué)了，咱們便又能，好好親近了！”
金惜如看著金惜夢的小臉，總覺得她的甜美笑靨，有些狡詐。
眾女子緩緩走向佛殿前那長長的臺階，金惜夢心中打怵，也不知這里有沒有法術(shù)高超的僧人方士，會不會識破自己的身份。
她裝模作樣地叩拜上香后，便先行出了佛殿。也不知怎么的，她總覺得殿中有什么正在注視著她，令她很不舒服。
露桂上前來耳語幾句，金惜夢點(diǎn)點(diǎn)頭，轉(zhuǎn)頭見莊氏和衛(wèi)氏帶著其他人也出來了，便撫著胸口，佯作不適。
莊氏見狀緊張問道：“夢兒，這是怎么了？”
金惜夢掩著唇虛弱道：“母親，我見了那佛像便覺得害怕......”
莊氏等人聞言大驚，從前的金惜夢也是來過的，從未有這等異樣。
幾個女子相互看看，心中皆是同一個念頭，卻都不敢提。
“母親，偏殿我就不去了，你們自去吧，我四處走走?！闭f罷，金惜夢便轉(zhuǎn)身，在露桂的攙扶下逃也似的離去。
衛(wèi)氏和金惜如相視一笑，心中滿是幸災(zāi)樂禍。
露桂一路帶著金惜夢七拐八繞，才到了一處草樹掩映的扶廊。
那里，一個挺拔高挑的男子身影漸漸自草叢中顯現(xiàn)出來。
“金小姐，”冷玉澤看著眼前的繁茂綠意，“抱歉請你來此?！?p> 金惜夢取出帕子，輕輕擦拭了他身邊的廊座，然后好整以暇地坐下來，悠然道：“無妨，反正我呀，現(xiàn)下是虱子多了不怕咬。”
冷玉澤輕笑一聲，轉(zhuǎn)眸看她，“身體可大好了嗎？”
“嗯，已無礙了?！苯鹣粢浑p蓮足不老實(shí)地蕩著，雙眼滴溜溜四顧著周圍的景致，看來有些心不在焉。
“那......”
金惜夢見他面色作難，便開誠布公道：“我明白，你放心，這幾日我便去找父親提出解除婚約，不會令你為難！”
冷玉澤轉(zhuǎn)頭，背對著金惜夢，“你，真的考慮好了？”
金惜夢聞言，好笑道：“我考慮得不能再好了！再與你耗下去，我可能真的會一命嗚呼！”
“你......”冷玉澤轉(zhuǎn)身望著她，有些生氣，“你敢說，那些所謂的災(zāi)禍不是你故意為之？”
“至少，墜馬不是！”金惜夢起身直視他，肅然道，“從前的金惜夢，為了嫁給你付出了太大的代價(jià)，傾慕于你，是她最大的錯誤！”
冷玉澤徹底怔住，果然，這才是眼前這個女子的真面目。
“是誰做的？”冷玉澤第一次發(fā)自內(nèi)心地憐惜起這個女子。
金惜夢卻又恢復(fù)了那個沒心沒肺的樣子，她坐下來，側(cè)眸至別處，輕飄飄道：“管它呢！”
冷玉澤的雙手攥成了拳，卻又頹然地松開。他知道，這正義，他伸張不了！
他張口欲言，卻不知從何說起。
“行了！”金惜夢俏皮地從座上跳起，“若無事，我便走了！”說著，她背著手，一蹦一跳地轉(zhuǎn)身離去。
冷玉澤見她要走，也不知搭錯了哪根筋，竟鬼使神差道：“若我不愿退婚，你......”
金惜夢停住，轉(zhuǎn)身難以置信地看他，“為何？”
為何？為何？他也不知。
然而他卻在此時清楚地聽到自己的聲音，“你愿意嗎？”
“不愿意！”金惜夢斬釘截鐵，“這個選擇的機(jī)會，是你讓給我的！”
說罷，金惜夢再次轉(zhuǎn)身，疾步離開。直至她嬌俏的身影即將消失在掩映的樹影中，那清甜的聲音飄來，“冷公子，好聚好散，日后好相見！”
三日后，金俊辭攜子金惜泉親自上門，將其女金惜夢與冷家二公子冷玉澤的婚事正式解除。冷玉澤也兌現(xiàn)了自己的承諾，于次日登門，就帛會的事向金太宰請罪。
雙方也算是金惜夢口中所說的“好聚好散”了，然而一系列變故也悄然開始。
婚約解除后不過兩日，冷侯爺便收到許多拜帖，其中最為急切的要數(shù)右少宰曲蔚，一日兩次拜帖，冷侯爺最終實(shí)在過意不去，便會見了曲蔚。
冷家的會客廳中，兩個中年男子對面而坐。相較而言，身形干瘦、相貌平平的曲蔚在儀表不凡的冷侯爺面前，多多少少顯得有些猥瑣。
尤其是現(xiàn)下，曲蔚正口若懸河，將自己的三女兒曲落觴夸贊得前無古人后無來者，還不時以利相誘。那份熱切勁兒，冷侯爺已然有些招架不住了。
曲落觴傾慕冷玉澤，大抵整條恩街都知道。曲蔚來的目的，明眼人一看便知。然而，冷梅州感嘆的是，為什么自己的兒子非要招惹這些遠(yuǎn)近聞名的悍婦呢！
曲落觴和金惜夢的蠻橫跋扈不分上下，素有“閨中雙霸”的強(qiáng)悍稱號。
這婚事要是答應(yīng)了，冷玉澤真是出了火坑，又入了虎口?。?p> 不過曲大人對自己女兒的兇名也心知肚明，他見冷侯爺目光閃爍，笑容勉強(qiáng)，也不急于求成，“侯爺不必立刻答復(fù)老夫，令郎婚約初解，總要緩緩的，老夫今日來，得見侯爺，方覺相見恨晚，改日定置酒相請，還望侯爺賞光??！”
“呃，呵呵，一定一定！”
好容易將這位曲老爺送走，冷梅州轉(zhuǎn)頭便去尋夫人孟氏，結(jié)果進(jìn)屋一看，冷梅臣和夫人王氏已然等在那里。
“二弟，曲家......也算是個好人家！”
這話說出來，冷梅臣也是心虛，畢竟曲家三小姐和金家四小姐，對于冷玉澤來說，只怕是“換湯不換藥”。
然而，冷梅臣說得也沒錯。太宰之下便是左右兩位少宰，其官職權(quán)力也不低，且此次婚約解除對冷家的顏面到底有些影響，若能與曲家聯(lián)姻，必能挽回名譽(yù)。
“此事急不得，還要顧及金家那邊啊！”孟氏是太尉孟輝的堂妹，出身將門，有些見識。
她輕易不多話，然而一開口，在場之人都深以為然。
是啊，剛一退婚就要另定別家，這不是打金家的臉嗎？
冷梅州坐下來，嘆息道：“還是等阿澤回來問問他的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