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 難道,是我的報應(yīng)嗎?
換了便服,金惜夢重新回到金家的看臺,許多人的目光又被引到她的身上,金惜夢泰然自若,不為所動。
郁蕊看著多爾麟對金惜夢那饒有興趣的目光,對圣后低笑道:“母后,怕是那多爾麟使者被夢兒折服了呢!”
圣后聞言,不以為意地一笑,她心中對金家的女子,素來是瞧不起的。
坐在圣后右后方的一個龍紋錦衣、相貌帶著陰柔之美的青年卻開口了,“憑他也配!”
圣后聞言轉(zhuǎn)頭看向那個與她眉目間有些相像的青年,心中一跳,卻未置一詞。
這青年,便是當(dāng)今圣后所出、五年前立為太子的圣皇第二子文珉。
太子文珉的這句無心之語,卻被圣皇聽在耳中,他思索了片刻,心中有了主意。
馬會結(jié)束,圣皇起駕回宮,金惜夢也隨家人退出馬場。在門口,她卻被多爾麒攔下來。
“金四小姐!”多爾麒上前,全然不似剛剛在馬場上那般傲氣,“你的馬術(shù)確實令人欽佩!”
“多謝公主!”金惜夢欠身行禮,眉目間也是一團(tuán)和氣。
多爾麒親切道:“明晚,我和弟弟多爾麟會在恩街上的那一處園林舉行一場露天的篝火晚宴,那是我們竺桑獨有的筵席,小姐一定要來!”
金惜夢轉(zhuǎn)頭看向馬車邊的金俊辭,見金俊辭向她點頭笑笑,便答應(yīng)下來,“恭敬不如從命!”
見她答應(yīng)了,多爾麒似乎很是高興,她輕聲在金惜夢耳邊道:“這一次,我不會輸給你!”
金惜夢一怔,這丫頭又要鬧什么幺蛾子?
多爾麒轉(zhuǎn)身離去,卻又回首笑道:“忘了告訴你,在我們竺桑,每到篝火宴會時,女子們都會斗舞!”
什么!金惜夢聞言,面色慘然。
回了金府,金惜夢先回了棲夢軒沐浴小憩,趕了這么久的路,又在馬場這般折騰,她真的累了。
雨梔已被送了回來,露桂也在家中等著。
兩人服侍金惜夢沐浴時,金惜夢打趣露桂,“我以為這次回來,應(yīng)是在棲夢軒見不到你了!”
久別重逢,露桂本來一臉喜色,但聽了金惜夢這話,立時便換了幽怨的神情。
“怎么了!吳隨欺負(fù)你了?”金惜夢倏然從浴池中坐起,拉著露桂問道。
露桂點頭,卻又搖頭,“他還是一如往昔待我,只是......”
“只是什么??!快說,沒得叫人擔(dān)心!”雨梔實在見不得她這般可憐樣子,搖了搖她的手臂,催促著。
“他說,所謂忠仆,必先憂主之憂,后樂己之樂!”露桂垂眸,低聲道。
雨梔沒鬧明白這話的意思,便追問道:“什么先憂后樂的?”
“吳隨的意思是,什么時候他主子冷玉澤的終身定了,他才能娶露桂過門兒!”金惜夢躺回了浴池,冷哼一聲,“真真是個愚忠的傻子!”
“小姐......奴婢應(yīng)該怎么辦啊?”露桂帶著哭腔問道。
金惜夢閉了眼,舒服地臥在溫暖的水中,“怕什么?一切有我呢!”
露桂見狀,心里瞬間有了底兒,“多謝小姐!”
金惜夢點點頭,正在盤算著,卻聽外面有人喧嘩,“四姐姐,四姐姐!”
金惜夢蹙眉,是金惜如的聲音。同時,魏媽媽的聲音也響起,似乎在請金惜如離開。
“小姐莫要理她,自作自受!”露桂在一邊輕聲道,語中帶著一絲快意。
金惜夢轉(zhuǎn)頭問她,“怎么回事?”
露桂便將她離開這三年,二房發(fā)生的事兒詳細(xì)說了說。
三年前,曲家的嫡長子曲天觴遣人來,說要納金惜如為貴妾,被金俊文夫婦攆了出去。但曲家氣焰囂張,如何會善罷甘休?因此隔三差五便有貴婦登門,替曲家說和,但金俊文和金惜如卻怎么也不同意,金惜風(fēng)也決然道:“若是我的妹妹去給人做妾,我日后在學(xué)堂顏面何存?”衛(wèi)氏本來有些動搖,但見家人態(tài)度堅決,倒也沒有答應(yīng)這門親事。
這三年間,恩街的貴婦們大多都被曲家遣來登門,最后甚至鬧到莊氏那里,奈何家中沒個如金惜夢這般厲害的人物,盡管金家不勝其煩,卻也徒呼奈何。
一年前,曲家還未如此猖狂時,衛(wèi)氏有意答應(yīng)金惜如的閨蜜謝卿兒,讓金惜如與謝卿兒的哥哥見見面兒。原本母女倆對于在工部任職的謝家頗為不屑,但謝卿兒將自家哥哥說得天花亂墜,衛(wèi)氏和金惜如見謝家哥哥身在太學(xué)司,又相貌俊秀,便也半推半就同意了。金惜如與那謝家哥哥見了幾面,兩家便有意定下這門親事,也好絕了曲家的念想。
誰曾想,金俊文和衛(wèi)氏同謝家二老見面的第二日,謝家便反悔了,說是兩人八字不合。
但金俊文幾經(jīng)打聽才知,是曲蔚派人上門,說見謝家公子才識不凡,要保送他入朝為官,這條件嘛......自然是悔去與金惜如的婚事。
如此一來,誰還敢打金惜如的主意?十五歲原本是中普閨秀極為搶手的年紀(jì),但金五小姐卻越來越嫁不出去,眼看著六小姐金惜月都要與尹君逸訂婚了。
前幾日,曲天殤索性找?guī)讉€人誆著金惜風(fēng)去了曲家私下運作的賭場,讓他欠下了巨額賭資,并上門以此為要挾,若不同意將金惜如嫁過去,便要將此事聲張出去,斷了金惜風(fēng)的仕途。
“欠了多少?”金惜夢一直靜靜聽著,忽而開口問道。
“一萬三千兩!”
“一萬三千兩......”金惜夢喃喃道:“父親為官清廉,叔父又不善經(jīng)商,即便將兩房的積蓄全掏出來,只怕也是還不上的!”
露桂嘆息道:“老爺也是這般說的,以咱們金家現(xiàn)在的情勢,可救不了這五小姐!金惜如見小姐如今正得榮光,便想著來求小姐!”
金惜夢輕笑,心道:“這金惜如倒是聰明,這金家,也只有我能救她?!?p> 需知,金惜夢在鄔洲的幾個大錢莊,資產(chǎn)加起來,只怕可達(dá)三十萬兩。但金惜夢可不想用錢救她,她有更好的法子。
金惜夢換了一身華麗端莊的服飾,準(zhǔn)備進(jìn)宮面圣了。
她走出棲夢軒,卻見金惜如仍苦苦守在那里,“四姐姐,四姐姐,救救如兒!”
金惜如“噗通”跪在地上,扯著金惜夢的裙擺不住地慟哭。
家中仆從人來人往,紛紛注目,金惜夢冷冷抬眸,掃視眾人道:“看來我不在家中,沒人教你們規(guī)矩了!”
眾人聞言,忙嚇得四散而去。
“你起來吧?!苯鹣缈拗?,便聽金惜夢淡淡道。
一邊的侍女悅寧忙上前將金惜如攙扶起來,金惜如哭得妝容都花了,“四姐姐,我真的不想給人做妾!”
金惜夢看著她,“我只能保證,為你爭取一門比曲家更好的親事,是妻是妾,便看你的造化了!”說罷,金惜夢帶著露桂雨梔離去,徒留金惜如在原地,怔怔望著金惜夢的背影。她恍惚間突然心中升起一個念頭,害金惜夢墜馬之前,她明明什么都比金惜夢強,為什么現(xiàn)在自己卻到了這般境地?“難道,是我的報應(yīng)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