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月頭痛欲裂,站立不穩(wěn),身子搖了幾搖卻被一只手托住。
順著那只手望去,卻是艮女伸來的一只手,蒼月憶起他剛剛輕薄之舉,心頭一恨用力甩開,四野畫面一轉(zhuǎn),卻是一處山頂洞中。
漫山白云環(huán)繞,擋住了視野,也尋不到艮女身影。正滿心詫異之際卻聽身后行來幾人。
那幾人衣著相同,身負(fù)長劍,四下尋了一圈無果,聽得為首一人道:“看來心魔甚是狡猾,竟讓他逃了!”
男子身后一少年點頭附和道:“如今他身負(fù)重傷,便是逃了又能如何?師兄……我們還是快回山復(fù)命吧。”
為首男子略點了點頭,雖心有不甘,可又無計可施,只能認(rèn)命,“……好吧!量他逃得過初一,也逃不過十五!”
一行幾人御劍而去,很快化為一道光亮消失于眼前。
蒼月一頭霧水,滿洞云霧,也不知這是哪里,抬手捧了把云霧,綿軟如無物。
云是蒼月最喜愛之物,正欣喜之際,卻見那云霧一凝,化出一名嬌俏少女來。
少女披著長發(fā),面若桃李,一雙水靈靈大眼彎彎光亮。一身純白衣裙顯得她一塵不染。
少女嘻嘻嬌笑著,小碎步跑到不遠(yuǎn)一塊山石后,托腮蹲了下來,“你是誰呀?你怎么是黑色的?”
少女聲線如銀鈴般清悅好聽,蒼月順著她視線望去,卻見那山后之后躲了一團(tuán)黑氣,若不細(xì)瞧當(dāng)真看不出來。
只是那團(tuán)黑氣是魔氣!
正待蒼月替那少女捏把汗的時候,那魔氣一轉(zhuǎn),化為人形!蒼月望去,不是旁人正是心魔適辛。
適辛一身黑衣,皺眉瞧著眼前少女,緊抿著雙唇不發(fā)一言,他蒼白臉上滿是不屑,理也未理那少女,幾步來到洞口四下張望。
蒼月方看到他背后一道長長劍傷!
不等蒼月開口,卻聽那少女喃喃問道:“你是受傷了嗎?”
適辛回眸,不懷好意上下打量著眼前少女,沉聲問道:“你是何人!”
那少女見適辛問她名字,歡喜得好似過年般,拍著手笑道:“我是云彩化靈,所以旁人喚我云舒,你叫什么呢?”
“旁人?”適辛皺眉,紅眸四下轉(zhuǎn)動,“這里還有旁人嗎?”
“有呀!”那少女指了指一旁野草道:“這里,他叫芳草,他叫灰石,……他說他叫天下第一美……”
“云舒?”蒼月望著那少女瞪大了雙眼。
云舒不是適辛指尖那縷殘魂嗎?怎么會在這里見到她?難道說這里是……適辛的記憶!
忽得一陣天旋地轉(zhuǎn),畫面一轉(zhuǎn)。
適辛拖著重傷的身子走下山來,趁著夜色向一處城鎮(zhèn)走去,可他身后跟著一條小尾巴,一條白色小尾巴。正是云舒所化一團(tuán)云。
適辛煩不勝煩,喘著粗氣回身問道:“你究竟要跟我到何時!你便無事可做了嗎?!”適辛緊緊握拳,手上青筋暴起,若不是此時身負(fù)重傷,真想一掌拍死這朵云!
云舒一驚,露出滿臉委屈,懸而未泣喃喃道:“我們都是彩云而化,不是理應(yīng)聚于一處嗎?”
適辛險些被她此言將鼻子氣歪,指著自己鼻尖問道:“你看我哪里像彩云所化?!”
云舒一噎,拼命搖了搖頭,“你你你……你不是彩云……你是黑云……你……你是烏云吧?烏云也是云?。 ?p> 烏云也是云,是云便要聚于一處,云舒好不容易尋到同是云彩所化同族,當(dāng)真是興奮不己。
適辛鼻子都要氣歪了,臉上乍青乍綠,哭笑不得說道:“本座是魔!剛剛只為避險方才化為一縷魔氣!可不是什么烏云!你別再跟著我了!”
云舒強忍著兩泡眼淚,小聲嗚咽道:“難道魔氣不是云嗎?烏云你脾氣怎地如此不好?!”
適辛上上下下指著她,也不知她是真傻還是假傻!紅眸一閃勾唇笑道:“既然你主動送上門來,便讓本座瞧瞧你心中都在想些什么!”說罷凝起一縷魔氣直直撲入云舒胸前。
云舒愣怔瞧著那氣黑氣入體,伸手拍了拍胸口,“好癢的,烏云你做什么!”
適辛游走于她記憶之中,心魔一族本便以怨憎之氣為食,正想探查她內(nèi)心深處的怨憎飽食一頓,卻不想這朵彩云當(dāng)真潔白得不染半點雜質(zhì)。
她的記憶中除了飄在山頭玩,便是與小草說些有的沒的,時不時抱頭大睡一場。
剛剛化形不久,便結(jié)識了那洞中小伙伴,一顆雜草,整日陪著那雜草滋潤著它……
……完了。
她的記憶適辛來回翻了幾個遍,就這樣……完了。
懷著不甘,適辛退出了云舒記憶,重重吐出一口濁氣來!轉(zhuǎn)頭便走!
如此毫無雜質(zhì)的一朵云,心魔能拿她有什么辦法??!
云舒如風(fēng)般卷到適辛身旁,拍著心口問道:“烏云你走這么快做什么!等等我呀!”
適辛被她生生氣得,臉上五顏六色,身負(fù)重傷又不能一掌將她拍死。
當(dāng)下適辛只想尋處鎮(zhèn)子,悄悄尋些人族啜吸些怨憎之氣來療傷。
可從今日起,適辛多了條尾巴,一尾純白的尾巴!
艮女緊攥著發(fā)釵立于滿室紅光之中,定定望著蒼月身影。
剛剛她突然闖入,艮女本想將她拉出適辛記憶之中,卻不想被她甩開了手。心中思量,左右回憶也不會傷人害命,且讓她在回憶里多呆呆,可不想蒼月卻能在莮木枝中保持著清醒,如個觀戲之人,一幕幕看著適辛過往。
艮女一時不解。按常理來說,凡進(jìn)入莮木枝術(shù)法之中任何人都會陷入回憶之中,……二人同時陷入回憶,往日畫面必會疊加交替,可是蒼月卻沒有!
艮女望著她身影反倒是陷入了沉思……
記憶畫面之中,適辛斜臥于一處樹枝之上,半瞇著紅眸正吸食著一旁小院之上滿布的怨氣。
“美味……當(dāng)真美味呢!”紅眸閃動,適辛攤開身子,透過密枝望向蒼穹,滿臉意足。
月藏云中,嬌美如羞。
樹下一處瓦房之內(nèi)卻傳來一婦人聲嘶力竭哭喊道:“我為你生兒育女!侍奉雙親!任勞任怨終成此家業(yè)!而你卻想我死??!”
一旁男子筆直立于一旁冷哼道:“不要自討無趣,速速走吧!”
“你?。?!”那婦人枯瘦的身內(nèi)怨氣蒸騰,緩緩站直身子,周身巨顫,雙眼布滿血絲喝道:“既然你不給我留活路!!那大家便一起死吧!”
適辛半倚樹枝側(cè)過身來,嘶啞著嗓音說道:“你為這家付出了一切,現(xiàn)在卻只聞新人笑,甘心嗎?”
怨氣布滿上空,怨氣不散,遮蔽月影,投下一個個扭曲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