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你不欠我的
她腦中忽然閃現(xiàn)出往事,江兮之頂著日光,笑意吟吟的揉著她的頭發(fā),溫柔的說:“恩夏,你真棒,以后也要會示弱哦,不能總這么逞強(qiáng),會很累的,你有我呢,我會一直保護(hù)你的。”
白恩夏覺得眼眶的淚水有奪眶而出的跡象,她連忙低頭,垂下眸子,濃密卷翹的睫毛顫了顫,豆大的淚滴啪嗒啪嗒落到胡默默的手背上。
睡眼朦朧的她嘟囔著:“恩夏,下雨了嗎?”
“沒有,我們回家?!卑锥飨碾[著哭腔的聲音緩緩響起,聲音低低的,僅彼此聽得見。
她吸了吸鼻子,拉著胡默默的手搭在自己的脖子上,攬著她的腰站了起來。
一步一步往外走。
目光直視前方,再沒落到江兮之身上。
程棟關(guān)鍵時(shí)刻突然慫了起來,眼看著白恩夏要走到跟前了,他才干笑著走上前:“恩夏,我來吧,我把她背下去?!?p> 白恩夏緩緩抬眸,泛著紅的眼眶,目光不咸不淡的,像是在看陌生人:“麻煩讓一讓?!?p> 罕見的客氣,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白恩夏的身上。
程棟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停了幾秒,訥訥的收了回去。
轉(zhuǎn)過身給白恩夏讓出了位置,她攬著胡默默,和江兮之擦肩而過。
江兮之不知所措,在她要越過自己的時(shí)候,抬手拉住她:“恩夏,我送你回去吧?!?p> 語氣里滿是不安,帶著些微的乞求。
白恩夏心里突然刺痛了一下,這樣的江兮之,她很久都沒有看到了。
可再抬眸的時(shí)候,眸子里像是塞滿了冰碴一樣,一字一頓的:“滾開?!?p> 她的神情里沒有憎恨,也沒有欣喜,冷冰冰的,好像他是無關(guān)緊要的陌生人一樣。
江兮之的手松了松,可也就一秒,就又握住了她的手腕:“恩夏,你喝酒了,這么晚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
他的聲線帶著顫抖,很明顯。
白恩夏和程棟都聽出來了。
前者心也跟著顫了顫,眼淚又開始不爭氣的往外冒。
后者握了握拳頭,鼓起勇氣,上前從白恩夏的手里,把胡默默架到了自己的肩上。
背著胡默默,頭也不回的,一秒鐘都不敢多留的離開了。
白恩夏懷中募地一空,空落落的。
“恩夏?!苯庵讣庥行╊澏?,目光灼灼的盯著她,語氣里塞滿了乞求:“恩夏?!?p> 白恩夏心中滿是復(fù)雜,一心只想逃離這個(gè)地方。
她的驕傲和自尊,不允許她在江兮之面前落淚。
也不允許她像潑婦一樣,毫不顧忌的把滿腔的怨恨和憤怒都發(fā)泄出來。
她咬著牙,咽下不斷想往外冒的委屈,恢復(fù)平靜。
淡淡的抬眸,看著他:“江少,好巧?!?p> 是該叫江少吧,白恩夏在心中苦笑一聲,面上卻不顯分毫。
“恩夏?!苯庵?,眸子里染上受傷,她竟是連叫他的名字都不愿了嗎?
“很晚了,我要回家了?!卑锥飨霓D(zhuǎn)過眸子,伸手去推江兮之攥著自己手腕的手。
江兮之執(zhí)拗的不肯松開,任由她如何用力的推,也顧不得她會不會痛。
他總覺得,如果自己這次沒有抓住她,她就再也不會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了。
也不會再讓他出現(xiàn)在她面前。
“松手?!苯庵サ迷骄o,白恩夏就越是想要掙開他。
她掰不開他的手,發(fā)了狠的抬起手,張嘴咬了下去,用盡了全力的。
像是將這幾年的委屈不滿的怨氣都用上了。
口中瞬間就涌上了血腥味。
江兮之一聲不吭,下頜線收緊,皺著眉頭,默默承受。
血腥味越來越濃,白恩夏眼中的淚水再次聚集,順著臉頰,落到了江兮之的手背上。
被咬出血都一聲不吭的江兮之,忽然就慌了,白恩夏那滴淚像是烙鐵一樣。
深深的,燙到了他的心上。
滾燙的,讓他不自覺的也跟著紅了眼眶,他壓抑著,聲音帶著沙?。骸岸飨?,給我個(gè)機(jī)會,好嗎?”
白恩夏松口,目光落在江兮之滲著血的手背上,那是兩排整齊的牙印。
每個(gè)凹下去的坑窩里滲滿了血。
“給你什么機(jī)會,拉著我走出來又推下去的機(jī)會嗎?”白恩夏帶著哭腔,語氣里染上了委屈。
江兮之放在身側(cè)的另一只手瞬間收緊,緊緊的攥成拳頭,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shí),帶上了昔日的溫柔。
“恩夏,你給我個(gè)機(jī)會,讓我贖罪好嗎?”
已經(jīng)造成的傷害,他彌補(bǔ)不了,不管當(dāng)年的真相是什么,他終究是傷害了她的。
這是不可否認(rèn)的事實(shí)。
解釋再多,也無法安撫她過往的傷痛。
白恩夏吸吸鼻子,抬眸看江兮之:“江兮之,你不欠我什么,我只希望,你不要再隨便承諾什么?!?p> 她眸中剛流盡的淚水再次聚集,朦朦朧朧里,江兮之像是在霧里。
就好像是她喝醉了做得一場夢,醒來之后又都會消失不見。
白恩夏有些怔忪,她掐了掐自己,會痛。
那便不是夢。
她忽地展顏,像小時(shí)候那樣,笑得眉眼彎彎,露出一排牙齒。
很是可愛,可眸子里的淚又那么刺眼。
平白的給她帶上了幾分凄凄然。
江兮之眉頭堆成一座小山,咬肌鼓了鼓,暗啞著嗓音:“不,我欠了你的,是要還的?!?p> 白恩夏搖頭,唇角的笑斂了斂,低著頭,一根一根的掰開江兮之的手:“你不欠我的,你什么也不欠我的?!?p> 她一遍又一遍的低喃,像是在和江兮之說話,又像是在告誡自己。
江兮之握不住她,看著她鐵了心的要掙開自己,他身上的力氣像是忽然消失了一樣。
那點(diǎn)子想要爭取耍無賴,留她在身邊的執(zhí)拗勁兒突然就消散了。
白恩夏垂著腦袋,看著已經(jīng)毫無束縛的手腕,又是一聲輕笑。
轉(zhuǎn)身,兩步就走出了包間。
身后一直有一道熾熱的視線,白恩夏在走出包間的瞬間,淚流滿面。
她多想回去,扯著江兮之的衣角,控訴他有多無情多混蛋,自己有多委屈多難過。
想告訴他自己這幾年是怎么一點(diǎn)點(diǎn)熬過沒有他的日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