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休息會?！崩氖志屯鶚巧献?，總覺得一會她的扮相會很吃虧。
“你不是說，那人晚上來嗎?”跟在他身后，也不反抗。
“你還說，明天才會來，總不能空等一晚吧?！蓖崎_她的房門，見知秋已將睡衣放在了床上。
“你等會穿這個?”凌九用手指了指，雖說這件衣物不是那么清涼，可總歸是短袖，想著在別人面前露出她雪白的手臂，就極不情愿。
“怎么了，有什么不對嗎?”穆林月拿起來，在身上比了比，沒什么樣不妥呀。
“換件長袖?！绷杈藕谥槨?p> “短袖才能露出青痕呀?！蹦铝衷峦炱鹆诵渥?。那里早已描繪好了青紫痕跡，極像是受到過重創(chuàng)。
凌九皺了皺眉，明知那是假的，心里還是極不舒服。“長袖能顯示家人心疼你，哪有把傷口露到外面的。”凌九都有些佩服自己，找到這么個好理由。
“好吧。”他這么說好像也對。橫豎不過是件衣服，不用太認真。進洗漱間換了衣服出來，看到凌九還靠在床頭，不由雙手抱胸望著他不說話。
“師傅要衣不解帶得照顧徒弟?！币暰€沒從手上的書移開。
“那也沒有師傅與徒弟同床共枕的?！?p> 凌九聽到了磨牙的聲音。
“我是假的。”合上書一臉無辜?！霸琰c睡，又不是第一次?！迸牧伺纳磉叺奈恢茫蛩姓惺?。
聽到他說第一次，穆林月莫名臉紅，隨后又轉(zhuǎn)黑。第一次是她強拉他上的床，看來這件事將成為她終身的污點。喝酒誤事呀，喝酒誤事呀！
見她黑著臉不動，凌九輕嘆一聲，起身，走了過去，攔腰把她抱起來。
穆林月阻擋了一下，沒攔住，只得由著他。“夜里涼，早些睡了?！睂⑺胚M被子，吻了吻她的額頭，象是安撫一個淘氣的小孩子。
“我不是小孩。”瞪大眼表示自己的不滿。
“我知道，寶貝?！焙镁脹]聽到他如此叫自己，莫名全身發(fā)燙，將臉也蒙了進去。
許久，偷眼看了看他，見他卻似無事人般，還在閱讀，不由有些氣惱，卻不知如何發(fā)泄，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想著如何找回場子。卻不知自己的小動作都被凌九看在眼里，捏緊了書本，才強忍住親近她的欲望。
看他又翻了一頁，穆林月伸手悄悄得把燈關(guān)了，然后如偷了腥的貓，迅速把自己縮回被子里。黑暗里短暫的寂靜后，耳邊傳來一陣嘆息，接著是悉悉索索的聲音，然后，被子的一角打開，躺進來一個人。
“喂，你干嘛?”伸出雙手推向他，莫名有些慌。
“還能干嘛。睡覺呀！關(guān)燈不就是為了要休息嗎?”凌九說得理所當(dāng)然，穆林月一噎，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不過夜已深了，而且明天還有一場硬仗要打，也該休息了。收回自己的手，但仍保持和他有一定距離。
凌九也再沒多余的動作，安靜得躺在一旁，夜晚很靜，忙了一天的腦子空了下來。
穆林月習(xí)慣性得回想了一整天發(fā)生的事，后知后覺得她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凌九對自己的那份在意超出了她的預(yù)料。長此下去，她真的離開的那天，他會怎樣?她有些不愿去想。但這問題是逃不過去的。
“凌九，你睡了嗎?”
“睡了?！睋溥?，穆林月笑出了聲。心情似乎開朗了許多。
“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確定只有一個?”很喜歡這樣與她交談，如同老夫老妻。
“現(xiàn)在只有一個?！?p> “那你說?！绷杈砰]著眼，專心品味著空氣中她的味道。有些沉醉。
“若是我今天真的出事了。你會怎么樣?”話出了口，才知道自己有多緊張。雙拳都是汗水。
凌九睜眼，醒了?！拔也恢??！彼€沒想過這個問題。雖然這個可能曾在某一刻出現(xiàn)過，現(xiàn)在她問起，才真正開始正視這個情況。
許久，當(dāng)穆林月以為他不會回答時，黑暗中響起了他的聲音?！拔蚁胛視槟阆葓蟪稹！绷杈胚x擇了一個容易的切入點?！叭缓螅缓蟆彼恢绾卫^續(xù)，雖說只是一種假設(shè)，心里出疼得無以復(fù)加。
有只小手伸過來握住了他，終是忍不住，翻身將她擁在懷中，用力呼吸，真正得感覺她的真實存在，才略略放開了一點。“我不知道?！闭\實得表達自己迷茫的心情。
“如果交換一下，那你希望我怎么做?”穆林月轉(zhuǎn)念換了一種方式。
“這算下一個問題嗎?”凌九想輕松一下氣氛，卻沒達到效果。
“那你會回答嗎?”聽到她的追問，凌九稍微與穆林月分開了一點，雖然關(guān)了燈，卻不能阻攔他描繪林兒五官的目光。
看了許久，輕嘆了一聲?！笆紫?，我不希望你報仇，背負仇恨太累?！辈坏貌徽f這個問題比那上一個好回答多了。
“我希望你能幸福得活下去，帶著我的那份一起活下去。一起去看沒看過的風(fēng)景，一起去吃沒吃過的美食，然后，找一個愛你的人嫁了，因為愛你，他會對你百般好，最后在兒孫繞膝中壽終正寢。”
說著說著，從剛開始的心有不甘，到最后的真心祝福，凌九如是想，若真的有那么一天，他的林兒能這樣活下去，也是極好的。
“不報仇?”
“不報仇。”
“幸福?”
“幸福?！?p> “一起去?”
“一起去?！?p> “壽終正寢?”
“壽終正寢?！?p> “換作是你，你做得到嗎?”穆林月在黑暗中的雙眼仍舊明亮，手托著頭，盯著凌九，等著他的回答。
凌九暗暗蹙眉，林兒的表現(xiàn)很奇怪，有些像是找到了一種答案，不是指問題的答案。一個念頭一閃而過，快得沒有抓住。
“你會做到嗎?”穆林月又小心追問了一句，若那天到來，凌九能做到這些，她也無憾事了。
“如果你希望?！彼饝?yīng)過不騙她，所以換了個模棱兩可的回答。如果你希望我會努力去做，至于做不做得到……
穆林月怎會聽不出他的潛臺詞，只是不再叫真，事實上如果讓她做，她也做不到，最起碼第一條她就做不到，將頭枕在他攤開的手臂上，自覺得靠近他的懷里，與那幾日一樣，依偎著他。
“睡吧?！鳖^頂落下一物，那是他的唇，莫名安了心，穩(wěn)穩(wěn)睡去。
聽到身邊的呼吸清淺平穩(wěn)了，凌九睜開了眼，緊了緊自己的手臂，林兒啊林兒，為何你在我身邊，我卻總有一種抓不住你的感覺。到底我該怎樣做，才有留得住你。微嘆了一口氣，聞著專屬她的氣息，才緩緩睡去。
夜半，敲門聲讓兩人同時睜開了眼?！皝砹恕！毕嘁曇谎?，開始準(zhǔn)備。